建衡十四年末,兵部尚书府被封,兵部尚书王冯在狱中自缢身亡,诬陷靖渊王的婢女蝶风也触壁而死,究竟有没有人指使兵部尚书向太子投毒也最终变成了一个谜题。还好太子在服下解药的第二天便醒来了,更有尹清浅在御前诊治,太子的身体好的很快。
太子的事情告一段落,剩下最重要的事便是豫昭王的归来,豫昭王攻下朝廷多年苦攻不下的雍谷关,战功赫赫,皇帝萧祁为表彰其功绩,在长安城正南方修建豫昭王府,又特赐豫昭王食邑十万户,书画珠宝更是不在话下。并且,下旨赐婚豫昭王与雪涯郡主大婚,经钦天监诹指婚吉日,定下大婚之日正在正月初五,更赐雪涯郡主以皇帝之女公主的待遇出嫁,极尽恩宠。
豫昭王圣宠至极,前朝局势又一次发生了细微的转变。一时间,镇南王府和承乾宫的门槛几乎都要踏破了,连风云阁也热闹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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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王府。
萧豫这几天接待了不少上门祝贺的人,人人都带着贺礼,笑意盈盈。萧豫自然是一一接待,不偏带一人,看上去倒真是非常高兴,可很少有人发现隐藏在萧豫的笑容背后,那一份浅浅的勉强。
镇南王府外面再热闹,秦婉词却是格格不入的清冷。秦婉词一人呆在房里,坐在梳妆台前,眼神茫然。
墨香推门进来,看着桌上的饭菜,又是一丝未动,她不由焦急地心疼,自从皇上赐婚以来,秦婉词就滴水未尽,已经两天了,再这样下去,她怕秦婉词会吃不消。
她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柔声劝道:“郡主,您好歹吃一点。”
秦婉词也不说话,只觉心中如被冰封一般,半点感觉也没有了。
墨香见秦婉词没有反应,又琢磨着该不该说些什么,她知道秦婉词失魂落魄的原因,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一点回转的余地也没有,她问道:“郡主,您不想嫁您就说啊。墨香知道您与靖渊王情投意合,您为什么不告诉舒贵妃娘娘呢?”
秦婉词的睫毛微微一动,终于有了些许眼神,她出声:“我有苦衷……”这干涩沙哑的声音,让墨香和她自己都吓一跳,两天没有进水,嗓子已是干的被火烧一般。
墨香一听,急了:“郡主,您有什么苦衷,您说出来。您不能不吃不喝啊,这两天靖渊王天天来找您,您都避而不见,靖渊王的贴身侍从奉荣告诉奴婢,这几天靖渊王也是不吃不喝,您在不见他,只怕……只怕……”墨香没有说下去,可焦急的态度却说明了一切。
心中有一股浪潮猛地拍打过来,仿佛这一瞬秦婉词才有了些许生气,可是一旦有了感情,心底却越来越悲凉,楚延,你这是何苦?
墨香见秦婉词有了反应,又喜又担心:“郡主,你见一见靖渊王吧,无论什么原因,您也要见一见他,你这样不明不白的就要嫁人了,万一王爷一冲动,闹到了宫里,皇上和贵妃娘娘知道了,”墨香咬一咬牙,急切道:“要是连三殿下都知道了……那,那可可怎么办啊?”
“不行!奕洵不能知道!”秦婉词脸刷的一白,猛地站起来,但全身没有力气,血气也是一下子冲到了头脑中,她险些站不稳。墨香赶紧扶住她,秦婉词拉住墨香的手,眼神冷冽的像冰块一般,只是死死的看着墨香,用力说道:“从此以后,我和萧楚延的这段感情就没有存在过!你知不知道!绝对,绝对不能告诉奕洵!”
看着秦婉词没有血色的脸,墨香如何不明白,自从皇上赐婚萧奕洵与郡主的时候,秦婉词和萧楚延的感情就变成了禁忌,她咬住牙,低头道:“奴婢明白。”可是她随即又道:“既然郡主明白,靖渊王那边,您倒是也要给个说法呀。不然要是靖渊王真有什么冲动,该如何是好啊……”
秦婉词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了看镜子,镜子里映照出一张憔悴没有血色的脸,暗淡失神,哪里有往日半分的灵气。秦婉词心下暗惊,不过两天,自己竟然已经憔悴至此了么?心中巨大的悲凉滚滚而来。
她突然道:“墨香,帮我梳洗一下吧,再给我重新上一些吃的。”她顿了一顿,才慢慢抬起头来,眼里突然有了决断的神情,缓缓道:“要光鲜亮丽的样子,才能去见靖渊王啊。”
见秦婉词这个样子,墨香突然心里一阵害怕,但她不敢发问,只得讷讷道:“是。”便出去了。
秦婉词一人对着镜子,伸手拿起了桌前的木梳,挑起一缕秀发,轻轻的梳起来,梳了几下,发现木梳上缠绕了几根断发,她幽幽的扯起这几根断发,抛向一旁,眼见那几丝秀发慢慢悠悠,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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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渊王府。
已是入夜,王府各处皆有烛火灯光,唯独靖渊王主卧,只有一盏暗暗的烛火,屋门开着,寒风瑟瑟吹来,那火苗而随着风忽明忽暗,堂皇的卧室里,竟散发着凄凄寒意。
尹清浅踏进屋的时候,猛地打了一个冷战,屋里竟然这样冷,她赶忙朝里望过去,却发现幽深的暗处,投射出一道如火的眼神,热切而激荡,但这热切只持续了一瞬,又黯淡了下去。
她急急走进屋,点了多点了两盏灯,这时屋里才亮了起来,但寒气却是一分未减。尹清浅只眼看到了坐在桌前的萧楚延,只身着一个单衣,神情憔悴,她呼的惊起来:“奉荣!你主子穿的这么少!你不知道加个火啊!”
从门外探出一个脑袋,一个年少的小童子,他怯怯的走到屋里,无不委屈:“我,我哪敢啊!王爷的寒气冷的可以杀人,我要生火,王爷便让我滚出去。”
尹清浅气结,想骂又不好意思说,她径自走到一旁,生起了火,又对奉荣道:“拿件大衣给王爷披上,冻死了他,你也活不成了!”
奉荣嘴里咕哝着:“王爷武功高强,哪里这么容易冻死。”话虽这么说,却也去拿了一件暗金色的大裘送到萧楚延身边。
萧楚延冷眼看去也不接,只对着两人冷冷的喝道:“出去!”
“我就不!”尹清浅刚生气了暖炉,听着萧楚延这样冷狠的语气,刚生的一点暖意也被刮走了,但她偏不走,走到萧楚延面前,嘻嘻一笑:“怎么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总不该这样凶我吧。”
她一走进,心中狠狠一紧,萧楚延如今只用的一个词来形容,那边是“狼狈”,衣冠歪斜,脸色发青,神色颓然,根本没有往日神气的千分之一。
她侧目问奉荣:“他这样多久了?!”
奉荣老老实实地回答:“自从……自从雪涯郡主和豫昭王的婚事下来后,王爷就仿佛失了魂儿一般,这两天又天天去镇南王府,可雪涯郡主又不见王爷,王爷也不吃不喝,每晚就这样呆坐着。”
一听到“雪涯郡主”这四个字,萧楚延的身子就一颤,他对着两个人再度出声:“滚出去!”隐隐已经是含了怒意。
“王爷!你这样不值得!”一直在旁边有些唯唯诺诺的奉荣此时出了声:“你对雪涯郡主一片真心,你待她这么好,她可曾关心过你?”奉荣仿佛忍了很久,一股脑的出来为萧楚延打抱不平:“你含冤入狱,她可有来探望过你?就算是你在牢狱中她不便来吧,那你回府之后,她可有来看过你?也没有吧!可我却听说,三皇子刚刚回京,郡主她第二天一早就急急的去宫里探望了,郡主根本就不在意你!”
萧楚延神色发白,心中一阵悲凉,胸口登时发闷。奉荣也不识趣,冷笑着说:“也是呢!现在朝里,谁的声望比得过三皇子!战功赫赫,前途无量,雪涯郡主自然是要跟着三皇子走的了,谁让王爷入了狱呢。自然是入不了她高贵的雪涯郡主的眼了!”
虽然萧楚延心中抑郁,但他也绝容不得旁人这样说秦婉词,他登时燃气怒火,正欲说出口,谁知旁边的尹清浅倒先怒喝出来:“胡说!秦婉词不是这样的人 !”
两人都讶异的看着怒气冲冲的尹清浅,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尹清浅应该向来是不喜欢秦婉词的呀,怎么秦婉词被说,尹清浅倒这般生气?
尹清浅美丽的脸上掩不住的怒气,她知道秦婉词选择的原因,她也敬佩秦婉词,所以秦婉词被这样说,她实在忍不住要为她证明。
萧楚延正愣了一下,就看见门外出现了一个身影,接着着一个温婉却冰冷的声音响起:“奉荣说的不错,我本就这般贪慕虚荣的女子,你们又何必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