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楚府。
离家已经有了三年,再次踏上云阳这片地,楚玉晗心中也滋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但她知道这绝对不是想念之后的喜悦与激动。
她没有派任何人提前告知府里她要回来,所以没有人开门迎接她。不过这些,楚玉晗心中没有一丝的低落,自从大哥死后,姐姐出嫁,母亲死后,这个楚府便再也没有一丝“家”的感觉,那么是否有人出来迎接自己,她根本就不在乎。好歹萧奕洵还是有些不放心,特意给她安排了几个仆人跟她一起回府。
楚玉晗根本就不想这么快的回到家里,她在路上磨蹭了很久,才最终回到了云阳。等到她敲门,这才有人打开门,是家里的老管家李全。他一瞧见楚玉晗,便不住惊喜道:“小姐!你回来了!”
李全的出现让楚玉晗的心中总算有了那么一些温暖的情谊,她走上去,道:“李叔,我回来了。”
李全也热泪盈眶:“小姐可算是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随着李全走进府中,大门打开,发出“吱呀——”的声音,金色的阳光之下,迎面有无数细小的灰尘铺面而来,看上去,大门已经很久没有全部打开过了。楚玉晗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一口气,便踏了进去。这个府里,她大哥死后,姐姐所嫁非人后,楚玉晗便觉得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煎熬,这里的阳光在她的眼中都是停滞不动的,特别是秦依死后,纵使阳光再为灿烂,楚玉晗总是感受到一种潮湿与腐臭的味道,让她极为难受。
李全高兴的奔到内屋,朝着她的父亲楚焕东传报:“老爷,小姐回府了,小姐回来了。”
从屋内走出一名中年男子,身上穿着者深褐色的绉纱衣服,打底的是一件浅灰色的锦缎做的里衬,头发十分整洁,浓眉之下是一双冷酷且有些深刻的眼睛,透露着无情与冷漠,三年不见,楚焕东并没有多大的变化,穿着依然一丝不苟,行为举止也是端庄老成。他见李全激动的叫唤着,忍不住皱了皱眉眉头:“回来就回来了,这么大呼小叫干什么!我听得见。”
李全的热情碰到了一个钉子,他便立刻放低了声音,只低声道:“小姐也是就不回来了,我们这做下人的便有些过分高兴的了。”
楚焕东冷冷“嗯”了一声,抬眼打量起了楚玉晗,见楚玉晗不禁长大了,衣服穿着也是华贵非常,他只冷冷扫了一眼楚玉晗的脸,道:“你竟然也还肯回来,见你穿的这样好,便知道日子一定好过的不得了,回来做什么?”他说着又冷笑道:“看来是你姐姐姐夫失了权力,你没了靠山,才想到又回来吧。”
楚焕东已经得到了消息,萧奕洵前日自请交出兵权回长安休养。可是这说着是自请,谁知道是不是新皇帝暗中对他施压呢?如果不是施压,谁肯白白送出手中二十五万的兵权。
楚玉晗对楚焕东淡淡一笑:“女儿,总归还是要回到自己的府中的。”
楚焕东听见楚玉晗这么讲,倒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他不住笑道:“这话你说出来,我倒是不信了,你巴不得离这远远的,怎么会会来?”
楚玉晗见楚焕东不留情面,也不打算再装什么,她也淡淡笑道:“自然,若是有机会,女儿根本不会回到这里。”
父女二人之间说话毫不留情面,李全听得心里直着急,他赶忙道:“老爷,小姐从辽东回来,长途奔波,先让她休息休息,老奴去准备晚膳,你们待会好好聊。”这才稍稍劝了下来,不然只怕是说不了几句,依着楚焕东的脾气,那可是要打楚玉晗的。
等到了晚上,楚玉晗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才被人劝到饭桌上与楚焕东坐在一起,吃顿饭。
李全果然还是很下功夫的,桌子上的菜几乎样样都是楚玉晗爱吃的,知道这个老管家从小到大都最关心自己最疼爱自己,楚玉晗心中怎么可能不感动。
她见李全还没有吃饭,便对李全道:“李叔,你们也累了,都自己下去吃饭吧,这不不用你们伺候。”
李全听了,千恩万谢,带着一群人下去了,这屋中便只留下了楚玉晗还有她父亲楚焕东。
楚玉晗贴心地为楚焕东夹了一筷子的菜到他的碗里,尽量轻声地说道:“爹,吃些菜,别让饭菜凉了。”
楚焕东冷笑道:“我还没有老到饭菜都夹不动,你也不过是因为没了靠山才肯回来的。”
楚玉晗冷冷放下碗筷,瞧了一眼楚焕东,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那么,您奋斗这么多年,可有从一个五品的知府同知往上面升?你连去京城的机会都没有。”
没想到楚玉晗这么大胆,胆敢反抗自己,楚焕东“啪”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怒目等着楚玉晗:“你以为我不敢打你?”
楚玉晗也反击道:“小时候也不是没被你打过!不过你再打我一下试试看!你看看表姐会不会放过你!”
楚焕东原本高举的手放了下来,他用一种阴阳怪气的眼神盯着楚玉晗,方罢才凉凉笑道:“你还在指望你那个秦家的表姐?她现在都自身难保,还有闲工夫管你?”
楚玉晗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你以为姐姐姐夫这次失势就再没机会起复了吗?爹,那你简直太小看他们两个人了。”楚玉晗摇摇头,似乎若有所思,终于想明白了什么:“怪不得这么多年,你和大表哥的关系依旧得不到缓解,我终于明白了。”
楚焕东这么多年一直得不到晋升,原因都是因为秦煦卿在上面压着。这让他十分苦恼,可是他却并不愿意承认这样的事实,因为在二十年前,情绪前在他的面前也不过是一个黄毛小子罢了,他怎么肯承认不如秦煦卿,所以他强撑到:“我不过不愿与他一般见识罢了,我是长辈,要让着他。不然,我是不会与他客气……”
楚焕东话还没有说完楚玉晗便哈哈笑了起来,她笑着瞧着楚焕东,语气中的不屑与取消显露无疑,道:“爹,你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和大表哥客气?你能怎样和他不客气?你想怎样和他不客气?”
楚玉晗的笑语反问让楚焕东没有说出话来,知道楚焕东根本答不上来,楚玉晗便道:“大表哥有多厉害,你不是不知道,他凭着自己的实力,不肯靠秦家一分力,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一等的公侯。你就算是再不服气,你以为能够与他为敌?爹,女儿劝你一句,认清现实吧,你根本斗不过大表哥,你现在依附的势力中没有一人是大表哥的对手。所以只要大表哥还在一天,你就不要指望能够凌驾其上。你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缓解你和大表哥之间的关系,让大表哥对你松松手。”
楚玉晗这一番话说的全是事实,楚焕东自己也知道,只是他倒是很意外楚玉晗会说这样的一番话,他不住起了疑心:“你这么恨我,怎么会和我说这样的话?”
楚玉晗幽幽地笑了,脸上挂上了一抹诡秘且危险的笑容:“因为,我不想自己的父亲地位太低,这样就算我以坐到了什么位置,我也不希望因为你,而成为我的负担。”
“你想坐到的位置?”楚焕东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楚玉晗,然后突然笑了:“哈哈,你也想要往高处走?你果然也有野心,果然也是我的女儿。”
听见楚焕东把自己标榜成“他的女儿”,楚玉晗心中就一阵恶心,她冷冷道:“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人,不要把我想的和你一样。”
楚玉晗话里透露出的嫌弃与不满楚焕东听得清清楚楚,但是他倒也不生气,因为他现在有一件更好奇的事情:“你想坐到什么样的位置,而不希望做爹的拖后腿呢?”
楚玉晗冷冷一笑:“我要做便要做这世上最有权势的女人。”
楚焕东一愣:“最有权势的女人?你要做皇后?怎么你想进宫选秀?”
楚玉晗摇摇头:“不必做到皇后,再说皇后便是最有权势的女人了吗?我要做的是天下最有权力的男人身边的女人。”
楚焕东稍稍向后倾了一下,他显然被自己女儿的这个想法惊吓到了,不过只有短短的一瞬他便恢复过来了,他怀疑地打量着楚玉晗:“最有权力的男人?不是皇帝是谁?”
楚玉晗浅浅一笑:“天下权势瞬息万变,谁都有可能成为最有权的那一个,就像现在最有权的是皇帝陛下,而之后呢?你我都知道,半年之内,西平王会成为最有权势的人,所以说这权力不一定时时刻刻都在皇上的手中。”
“那么,你想要嫁的人是谁?总不会是西平王吧。”
楚玉晗又笑了:“自然不可能。女儿要嫁的,爹应该知道。纵观朝廷。谁是西平王最大的威胁,谁最让西平王忌惮,谁又是最可能击败西平王的呢?”
楚焕东看着楚玉晗想了一会儿,突然惊呼道:“你!你,你要嫁给豫昭王?你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