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琪飞快地蹲下去将笔捡起来,丁小月反应过来,冲她吆喝:“别碰我的东西!”
丁小月喊完,手上也没有迟疑,这就扑过去抢。
周嘉琪敏捷地躲避过去,她如同胜利者一样高举着钢笔,问道:
“这是什么?是录音笔吗?”
丁小月脑袋里一声轰鸣,整个傻住了。
一般人看到一支钢笔会立即反应过来是录音笔吗?她一时间也没明白过来,为何周嘉琪能一针见血地识破她?
周嘉琪趁她呆住,开始研究起那录音笔来,可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播放的按钮。因为这种录音笔是只能录音不能播音的,需要将文件导进电脑里才能听到录音。
丁小月先声夺人地吼道:“你少胡言乱语,你凭什么拿别人的东西?!快还我!”
“你干嘛不回答我的问题?你分明自己心里有鬼!”周嘉琪偏不给她,她使劲拧着那支钢笔的外壳,试图将之拆开。
丁小月与她抢夺了起来,两个女人骂骂咧咧地抢东西,场面极度难看。
店员无措地劝着:
“客人,你们冷静点……”
“有话好好说嘛,何必这样呢……”
斯敏儿也是好话说尽了,一时劝她们一时拉她们,那支钢笔在两人的抢夺下,竟神推鬼差地被拧开了半截。
丁小月见了更是方寸大乱,她急于将录音笔夺回来,不顾一切地狠命把周嘉琪撞开。而周嘉琪死握着录音笔不放手,就在她们互不相让的抢夺之中,只听到“啪嚓!”一声。
录音笔断成两截,里面的内存条、电池等袒露了出来。
丁小月目瞪口呆,斯敏儿也一脸茫然,周嘉琪打了几个趔趄才站稳身形。她见录音笔烂了,随即举起手里的截残肢得意地高喊:
“看到没有?这是普通的钢笔吗?丁小月,你倒是给个解释啊!”
丁小月登时噤若寒蝉,斯敏儿审视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周嘉琪兀自给她定了罪,她竹筒倒豆子似的接连逼问:
“你约敏儿出来见面,为什么身上要带着录音笔?你想录什么内容?你到底什么居心?你这人实在太阴险了!”
阴谋败露了,丁小月臊眉耷眼地垂下头,她手忙脚乱地取过自己的外套和围巾,又蹲下去穿鞋子。
斯敏儿既不阻止也不追问,只是漠然地瞅着她。丁小月的反应已经足以说明一切,她方才的花言巧语,只是为了骗斯敏儿入局。
丁小月仿佛是一只战败的犬类,夹紧尾巴逃之夭夭了。
夜色已浓,河边凉风习习。对岸的灯光如霓虹幻彩,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河岸的这头是一圈供市民散步休憩的长廊,长廊每隔一段距离都会设置一个观赏台和几排长石桌。
此时风凉水冷,长廊内只有寥寥可数的游人,间或会走过遛狗的市民。
斯敏儿靠在观赏台的扶栏边上,出神地眺望着远方那如梦似幻的灯火。周嘉琪站在她身旁,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
半个小时前,丁小月如丧家犬一般逃走了,那支被折断的录音笔,被她无情地甩在了茶馆的地板上。斯敏儿默默无语地结了账,离开茶馆,周嘉琪不知为何也跟了上来。
斯敏儿感觉她有话要对自己说,于是与她步行走到位于小区楼下的河堤。两人来到这个观赏台后,便停住了,只是周嘉琪一直没开口,斯敏儿便也没有主动探问。
其实周嘉琪是等着对方开口询问,自己正好借机吊一吊斯敏儿的胃口,待她急不可耐的时候,她才好心将真相透露给她。
周嘉琪骨子里也是非常嫉妒斯敏儿的,她并不知道斯敏儿曾经受过哪些磨难。所谓“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揍”,人往往只看到别人风光得意的一面。
在周嘉琪浅薄的认知里,斯敏儿就是所谓的老天爷的宠儿,人生的赢家。她真的很想看到对方被打击得一蹶不振的样子,然而,斯敏儿身上有天生具备了一种叫人痛恨不起来的特质。
别人明明很想给她找茬,她却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态度,反倒把那些试图挑事的人衬托得无比低俗可笑。
周嘉琪等了又等,烟都抽了三支了,斯敏儿却一直是一副从容得叫人痛恨的表情,好像她对事情的真相不甚关心似的。
闹到现在,倒是周嘉琪先沉不住气了,她吸了一口烟,烟头燃起了红光,她一面吞云吐雾,一面故作高傲地说道:
“你别以为我是良心发现才帮你才,我也是受人所托。”
斯敏儿将飘得有点远的思绪拉回来,她轻轻转过头来,淡淡地问:“是谁?”
周嘉琪抽着烟道:“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叫Paul,他好像也是奉了什么人的命令,要对付丁小月。”
斯敏儿更感困惑了,周嘉琪心想横竖自己也开了个头了,那就把事情给她交代清楚罢了。她现在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是决计不能与斯敏儿为敌的,尽管她也不知道对方背后的靠山是谁。
不过,她在亲眼见证了丁小月的下场后明白到,若是自己不知好歹去招惹斯敏儿,只会走上丁小月的老路。
可是她又不愿意放低姿态去讨好斯敏儿,总归来说,就算自己不能与斯敏儿化敌为友,也没必要与她作对。
周嘉琪便给她娓娓道来:
“大概是半个月前吧,有个叫Paul的找上我了,问我是不是与丁小月有过节,他对我们之间的恩怨了如指掌,也不知道是从谁那里打听到的,总之,那人说有人要对付丁小月,说希望我能帮忙,还答应事成后给我一笔钱。我那时还以为对方要我把丁小月给手撕了呢,结果嘛,他也没让我干什么缺德造孽的事。
后来这段时间里,我打听到丁小月跟许家彦分手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那个许家彦是我的前男友,丁小月跟着我一起去陪许家彦和他的朋友们,结果那贱人背着我勾搭上许家彦了,我恨死她了!”
周嘉琪宣泄玩自己的情绪,又接着道:“我听说丁小月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得罪了一些不得了的人,而且还连累了许家彦,所以许家彦就把她给甩了,还把她从房子里赶了出去。不但如此,她还被公司冷藏了,什么活儿都不给她接,她都要混不下去了,一直拿着许家彦送给她的首饰和包包去卖。总而言之,老天爷开眼,要收拾那贱人了。
我就这么等着,结果到了今天傍晚,那个Paul给我打了电话,说丁小月带着录音笔去找你,看样子是打算偷偷录下你的话,估计是准备用来要挟你的。Paul让我想办法揭穿她,让你知道她的真面目,所以,我就打车过来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斯敏儿听完后,她多嘴问道:“你真的不知道那个Paul是什么人吗?”
周嘉琪将烟屁股仍在地上踩灭,吐出最后一口烟道:“真不知道,反正看样子不是害你的,说不定还是谁雇来保护你的吧。”
雇来保护她的?斯敏儿心中生出了一个念头——莫非,是“那人”?她心头一紧。
周嘉琪又道:“我跟丁小月的确是仇人,不过我刚才说她的那些话,可都是千真万确的,我一点儿也没有抹黑她。她勾搭上许家彦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不仅仅是跑去整容换了脸,连心都变了,变得无比黑心,她可能是尝到抱大腿的甜头了吧,为了让许家彦高兴,什么下三滥的事都肯做。
我自认自己也不是什么良家妇女,她说得没错,我也就一陪有钱男人睡的表子,可是老娘我不干那些出卖朋友的勾当。谁有本事谁上位去,可是踩在别人头上,陷害朋友这种事,老娘不屑去做。
她给曼妮下药的事,当时在实习生的圈子里都传开了。结果那时曼妮破罐子破摔,被姓关的猪头包.养了,原本有一档儿童节目要找她当主持的,节目的制作人后来听说了她和姓关的事,觉得她形象不好,就没签她。曼妮可委屈死了,后来她还不小心怀孕了。然后就被渣男甩了,那渣男据说办事不爱带套的,看他哪天得艾.滋死!”
周嘉琪忿忿不平地诅咒完,又忍不住掏出烟来。斯敏儿对她也算是重新认识了,过去她以为周嘉琪是那种尖酸刻薄且心胸狭隘的女人,没想到对方居然挺讲义气的。
而且她对自己定位明确,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粉饰太平,至少比那些笑里藏刀的人坦荡得多。也正因如此,周嘉琪身边总是围绕着一些女性的好友。
周嘉琪点上烟,又道:“总之丁小月这回是要认栽了,谁叫她自己造恶多端。我听说戴丽那傻缺前段时间也出事了,好像也是不小心惹到你了吧?”
斯敏儿心底里又是咯噔一下,周嘉琪继续道:
“戴丽那货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自己不把自己的事搞好,成天去管人家的八卦。前些天还找我哭来着,也说什么在上京呆不下去了,准备回老家随便找个男人嫁掉算了。”
周嘉琪说起了室友们的各种去向,口气也变得有点唏嘘,斯敏儿听了也挺不是滋味儿的。
一年前,她住进宿舍的时候,这些女孩还个个生机勃勃,对生活充满了热情,结果如今,有的误入歧途,有的面目全非,也有的久经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