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平阳双腿一软,差点没有坐下。
他一直以为,自己学了道术,达到了三化阴阳,不敢说天下无敌,至少可以豪气冲天再无所惧,实则上还是原先那个自己!灵气是可以用光的,胆气也可以疲软的,光华闪闪的东西最终也不过是只脆弱的电灯泡。
恐惧袭来,让他感到一丝头晕。
而带给自己恐惧的竟是原先战胜恐惧的灵气修为。岳平阳这才体会到了什么叫暴发户,以为有钱就可以摆平一切,殊不知没了钱便会被一切摆平。
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找回原来的自己。一切靠自己,什么都靠不上。不是没死过,怕个毛。肚子里不是还有半成灵气吗!
远处,确实有条大蛇,奶奶的,足有好几丈长。蛇身飘舞,壮丽如龙。蛇头巨大,呈倒三角形,两只眼睛闪着光,冲着这边慢慢飘过来。
岳平阳没再细看,灵气的急剧流失,让他疲累不堪,但再不堪都得忍住。“妙灵,关老兄,你们赶紧回撤,我来应付它!”
狐女眼神中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沉住了心神,使劲地摇了摇头。岳平阳知道,她越是使劲摇头,说明心中越是动摇,只有靠大幅度的动作掩饰心情。
怕死之心与爱美之心一样,人皆有之,不算错误,自己不也照像害怕吗?
岳平阳反倒静下心来,对关鹏道:“老兄,你与我不一样,还有重任在身,能帮到这个份上,很够意思了,快走,带着她走。妙灵,记着,我还需要你帮忙呢,快走,记得把那个葫芦交给南商雨,让她两年之后饮用葫芦中的水,明白吗?若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岳平阳放出狠话,狐女只得听从,跟着关鹏急急离去。
岳平阳见他们走远,心下一轻,冲着南商雨所在的方向,轻声念道:商雨,多多保重!两声过后,心中顿生一丝暖意。
岳平阳不再迟疑,使出箭步冲向了蛇怪。
这蛇怪确实也怪,速度慢得像条蚯蚓,老半天才挪了百十米距离。
有了铠甲石怪的前车之鉴,岳平阳并不敢有丝毫大意,一边飞奔,一边拔出了手枪,远远地朝着蛇怪开了两枪。
两枪之后,怪事出现。
蛇怪蓦地落地,还传来了两声尖叫。随着尖叫,几个中老年妇女从蛇身之下钻了出来,举双手作投降状。
什么意思?岳平阳在距离她们十几米外停住脚步,仔细观瞧。
这些中年老年妇女是怎么回事?是蛇怪所幻化,还是被它摄取来的?
又经一番仔细观察,不由失笑,“奶奶的,哪里是什么蛇怪,分明是一个特大号的风筝。这几个妇女全都是挥舞风筝的。原先看到的蛇眼,也不过是两只手电筒光。什么玩意这是,大半夜的在这里放风筝吓唬人。
岳平阳大喝一声,“你们是干什么的?”
六个妇女吓得一抖瑟,一个胆大的举起手电照了照,见只有岳平阳一个人,而且地上还有影子,这才壮起了胆子,“我们是灵清教徒,到这里跟着师傅闭关修炼的。”
岳平阳尽管搞不懂“灵清教”是什么,但可以肯定,这几个老太太肯定是被蛊惑而来的。
“你们师傅在哪儿?”
“在山洞里作法!”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指了指山洞。
岳平阳已然料定关鹏所说的那个妖老太太就在洞里,而且她也没有想像的那么厉害,否则,绝对不会派这几个妇女拿了风筝出来吓唬人。
他想通这点,信心大增,向洞中走去。不成想,两个老太太一下子扑了过来,一人搂住一条腿,态度特别坚决:“你不能进,师傅在做法,谁进谁就是妖魔。小伙子,知点趣,赶紧走吧!”
岳平阳不愿过多解释,但又生怕把两个老人伤着,“老人家,里边是坏人,你们赶紧躲起来,免得危险!”谁知道这话竟起了反作用,其余几个妇女都跑过来,将岳平阳团团围住,拉拉扯扯,说什么的都有,吵得心烦意乱。
岳平阳瞪起眼,“你们不怕死吗?”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很英勇地点点头,“死有什么可怕,等于自我净化,能升天堂,就像回家。金条银元随你花,美女好车随你拿,犯罪了不怕查,贪污了没人抓,洗澡用的是银河水,擦屁股用的是小香瓜――”
岳平阳指指他们后边,“小香瓜来了!”
趁她们分神回头之际,岳平阳猛地拔身跃起,直奔洞中。
洞口并不大,被一片树木掩映着,阴气森森。
洞门旁边石壁之上,点了七支白蜡烛,烛身上金泊画符,白烛已然烧到了一半。
远处所看灯光,当是这烛光所发。
岳平阳径直入内,正碰到几团鬼气,挥掌打散,加快了脚步。
穿过一个小洞,左折右拐,眼前一亮,一个巨大的山洞出现在眼前。
此洞高有二丈余,长宽约七八丈,燃了约几十支蜡烛。
正中有个三阶石台,台子正中陈了一张简陋木床,木床上挂了一顶蚊帐样的黑纱布,纱布之中隐然坐着一个长发女人。
纱布之上贴着一道紫色大符,宽约尽余,长约二尺,符上字迹发着幽蓝色的光芒,明晰可见“五魔”等字样。
木床正前边,摆着一个青铜小鼎,大小如一口小铁锅,鼎上正冒着一团青红之气。
鼎前围坐了三个孩子,前胸后背之上都贴有三道黄符。
石台的左侧,有一个石案,石案之上摆有三个香炉,炉前有鲜花一束,鲜花之前有四个盘子,盘子之中有四团血淋淋的东西,小大不等。
石案后边,有五竿旗帜,分为黑白黄青红,旗帜无风自扬。旗下坐着一个脸色苍白的老太太,怀中抱着一个小令旗,右手执一块令牌样的东西,嘴里正念念有词地唱诵着。
在这老太太的手臂外侧,还有一个小型的木制黑虎。
岳平阳已然清楚,就是她操纵着幻化黑虎进攻,刚才与黑虎对阵,实际便是与她斗法。
随着她声音的高低起伏,鼎上的青红之气忽高忽低,洞内烛光也时明时暗。
岳平阳已然看清,那围鼎而坐的三个孩子,正是古五爷的孙辈三人。而在五竿旗帜后方,隐约可见古青田的身影!
岳平阳大骂一声,“草!”
这一嗓子底气十足,再加上山洞的巨大回音,瞬间震灭了一片蜡烛。
老太婆睁开眼,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今天,本座就连你一并收了!”
这巫婆的声音很是粗犷,是个男人的声音,岳平阳听得很是耳熟,突然想了起来:这小子不就是在南商雨家做法的那个道士吗?怎么变了性?
岳平阳心里本来还有一丝恐惧,待听得是他,恐惧完全化成了怒火,恨不得锤烂他,飞身形跃向石案处。
巫婆摆了一下令旗,右手令牌指了指岳平阳“魔神下坛!”
瞬间之间,五色旗帜指向岳平阳,五道阴气围堵而来,将他反震出一丈左右,形成了一道气墙,把岳平阳团团围住。
岳平阳已然没了退路,抱定拼命之心,将丹田气海之中剩下灵气尽数提起,凝成长剑之状,狠劲挥斩,顿时挑开一个口子,再延出灵气抓那巫婆。
擒贼先擒王。岳平阳隐约感到,这五魔之气虽然不比邪阴毒阳,但非常劲利。莫说自己灵气不济,就算灵气充盈都难以短时间突破。只有将那负责指挥的巫婆抓了过来,才有可能驱散这几道魔气。
然而,心有余而力不足,岳平阳的灵气已近枯竭,宛如强弩之末,根本没力气抓取妖人。
岳平阳情急之下,再催灵气,气息软弱如丝,丝毫给不上力。
关键时刻掉链子,眼见魔气再度合拢,岳平阳无奈只有将灵气回收。
巫婆得意,哈哈大笑,“灵气用完,怕你作甚!”
沮丧之际,感觉腕部吃紧,听见脚下发出一声脆响。与此同时,老巫婆却扯起嗓子惊叫一声。
岳平阳忙看脚下,却是巫婆手中的令牌。这令牌非金非木,通体泛黑,像是古玉所制。牌面之上,有一古篆字符。
岳平阳未免诧异,自己灵气不济,怎么能抓来这个东西?再仔细看,竟然见令牌之上绕了一圈黑丝。不由恍然,原来,腕上灵藤神丝关键时刻摆上了用场,竟如触角一般,将这东西缠带过来了。
眼见巫婆惊慌之情,岳平阳明白过来,指挥这些魔气,令牌才是关键!他丝毫没有犹豫,猛地一脚,将令牌踏碎,再将碎石踢向巫婆。
五道魔气失控,转而攻向巫婆,其力迅猛如虎,吓得那巫婆仰面倒地,再不动弹,竟然直挺挺死了过去。
岳平阳灵气大失,但依然能感到有一道人影子从巫婆身上飘出。
随着道士附身魂气溜走,洞内烛光也一同飘摇起来,数十道鬼影失控,也一同冲向洞外。
其中一个鬼影略作犹豫,回头看了他一眼。岳平阳有感,凝住最后一点灵气感受,借洞内特有的气场,他能确定,这道鬼影子正是褚道人的鬼魂。
又待片刻,魔气发出尖利啸叫,追了出去。
岳平阳感觉疲累之极,不由晃了两下,踉跄向前两步,扶住了石案,大口喘着粗气。
石案之后的五色旗帜无火自燃,照着脚下那个死老太婆的苍白鬼脸。
一道鬼影过来,轻轻地拍了拍岳平阳肩膀。
岳平阳感到一丝冷意,对他点了点头,“青田,你已经解禁,快快回去!”
古青田也走了。
岳平阳立即盘腿打坐,短暂休息。
随着大多鬼气离去,洞中的气息开始恢复正常。
这洞本来就是人工改造风水所成,本意是消除此地过盛的龙脉阳气,引来山脉灵阴之气平衡地气用的,故而洞中阴阳之气相对调和,灵气吸收速度较外边快了许多。
正当岳平阳心感庆幸之际,突然感到一阵阴风扑面,睁开眼来,却见一个女人站在自己前面。
这女人是只鬼,身形飘忽,貌美如仙,只是眼光阴冷如刀。岳平阳心里猛地扑腾几下--这只女鬼,正是缠绕南商雨已久的那只可恶日本女鬼。
岳平阳咬得牙齿嗄嘎作响,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丹田气海--灵气顶多恢复了少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