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鲜血涌起,岳平阳感到有条巨龙从自己体内腾出。
老和尚“吽”了一声,那股鲜血瞬间弥散开,在佛菩萨像上金光的映照之下,化成一团青红之气,笼罩住三个持枪人。
枪声只响了一小半,弹头受到阻力,改变方向,拐着弯打到了墙上。
老和尚再次挥袖,青红之气收紧,如网缚物,将三个人缠紧。耳听得一阵奇怪的惨叫,三人随之清醒过来。
门外却听见一声劈裂,古树银杏折断了一根粗枝,将屋檐压蹋一块。
老和尚静坐不语,眼睛似睁不睁,那团鲜血化成的气体,慢慢变白,一点点回撤,萦绕在老和尚周围,又缓缓渗透到体内。
岳平阳睁开眼时,见老和尚头顶上的绿色已然消失,恢复了正常。
三个被附身的人,枪被收去,眼神里流露出惊慌茫然的神色。
古青月的脸颊上,还留着一道血痕,表情虽镇定,眼神却慌乱。
岳平阳不由暗骂:“真能装逼,叫一声能死人啊!”看看脚上,并无大碍,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
老和尚冲便衣们道:“阿弥陀佛!这怪物已然走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来。这几位同志,都是土命人,所以才被那外道魔物克制住了,事出有因,不怪他们!”
等便衣们出去,老和尚不住地摇头叹息。
“师叔叹息什么?”僧人问。
“唉,经那东西一闹,这方圆几十里的草木精气都要被吸耗掉,停长一年,大部分还可能枯死。三年之中,市区南郊这片地方凡有兴动土木的,都要倒霉,车祸也会加多,还有很多想不到的事情要发生啊!罪果,罪果!”
“师叔,那该怎么化解?”
老和尚不语,转头看向岳平阳。
岳平阳不由好笑,这眼神,跟班长的一模一样。每有艰难险重任务,班长都用这种眼神?自己。现在自身难保,又不是省长市长,哪有功夫趟这混水。于是学着老和尚的样子,双后合十“善哉、善哉!”
老和尚不由笑了,“小滑头,你善哉个什么?”
岳平阳便笑,掏出支烟来抽,没成想老和尚也有烟瘾,要过来一支,美滋滋吸了一口。
岳平阳开始耍贫,“老前辈,咱也不是外人,你教我点道法呗!”
老和尚嘻嘻一笑,“我真是教不了你,你的老师倒是在等着你呢!”老和尚这么说着,却瞟了古青月一眼。
岳平阳暗道:“她要当我师傅,我还不如出家当和尚呢!”
老和尚却笑了,“你当不了和尚。现在的一些出家人啊,还没有在家人靠谱呢,不能信他们,还得靠自己!”
岳平阳感觉老和尚这会儿说话油腔滑腔,像个老油条。想法一出,立刻更正,他能猜到自己的想法,很不一般了。或许,这话里藏着什么玄奥和暗示吧!“老前辈,我班长在哪儿?你把他联系方式告诉我呗!”
老和尚摇头,“不成,他的确有任务。不要急,他会过来找你的!凡事都不要急,心急吃不得老油条哎!”
岳平阳不敢再胡思乱想了,这老爷子太厉害,心思活动他都知道!直接问道:“老人家,青田那里怎么办,你什么时候赶过去!”
老和尚将香烟熄灭,“去不了啦,我得走了!”
“什么?”岳平阳瞪大了眼睛。
“世间万事都讲缘份!缘来则聚,缘去则散。佛祖即将圆寂之时,本想留形住世,便问弟子阿难,我的时间快完了,要不要走呢?阿难当时迷了心窍,没有回答。佛祖知道尘缘已尽,当下宣布圆寂。佛祖尚且如此,更何况我们!”
老和尚笑着看看岳平阳,“做你想做的去吧!”
岳平阳心中一动,“难道他老人家知道自己要去找女巫?”
老和尚微笑点头,将一串手珠递与岳平阳,“留个纪念!”
岳平阳接过手珠,立即起身告辞。老和尚也不挽留。古青月想跟着岳平阳出去,却被老和尚留了下来。
岳平阳心中大喜,知道老和尚是在帮自己拖住她,急急出了寺院。
其实,还有很多问题要问。班长蔡东如到底有什么任务?古青月与老和尚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一帮警察是谁请的?还有,佛门弟子为什么对道家的事情也知道这么多?那个想害他和帮助他的道门弟子到底是谁?老和尚真的不知道,还是不能说。他身为佛弟子,却同时否定了自己,想说些什么?当说到老师时,他为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古青月,而现在却又帮着自己拖住了古青月?
然而,正如老和尚所讲,一切都是缘份。岳平阳隐约感到,了解答案的机缘都还没到,问也白问。
岳平阳避开了柳斌,另选路径,快步离开。先是买了张地图查看南霄村的大致位置,而后站到路边拦截出租车。
南霄镇离市区约有80多公里,南霄村离南霄镇还有十几公里,中间还有一段山路。坐长途客车极不方便,倒是打车来的顺利。
终于等到一辆黑出租车。司机张嘴要三百,岳平阳掏出钱夹看看,只有二百三十多块,便开始讨价还价。
司机刚开始不答应,突然又有些吃惊,上上下下打量了岳平阳一遍,竟然让他上车了,抄起手机发了个短信,便直奔南霄镇。
岳平阳觉得他神情很怪,有些怀疑,但看看自己衣服突然明白了:自己穿的是名牌嘛!穿着如此昂贵的名牌,却为三瓜两枣还价,搁谁也觉着奇怪。
开车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样子像是某个行政单位的司机,稳重成熟,不像出租车司机那么胡吹瞎侃,而且对这边的情况也很熟悉,爱说话,但有条不紊、慢声细语。
岳平阳觉着自己是找对人了,他需要了解一些情况。比如说女巫婆。他是姓巫呢,还是当地的流行叫法?而且许多流行叫法也只能背后叫,而不能当面叫。
比如说“神婆、媒婆、跳大神”之类的,当着人家面绝对不能那么叫,否则便是不敬,“女巫”更是如此!现在一提巫婆、女巫,更多人想到的是反面角色,这个不能不弄清。
司机介绍说:搞这些阴阳八卦的一律叫做“舞神码子”、“阴阳先生”,尊敬的叫法是“某先生”、“某平士”,当面一般都叫“某师”。
至于姓巫的,这一带没有这个姓氏。南霄村更没有,大都姓南。解放前,南霄村只有一位南大士,非常厉害,据说还给日本人斗过。南大士的老婆也很厉害,看病抓鬼啥的,也不得了。但她死了有好几年了。
岳平阳未免失望,“她没个徒弟什么的?”
司机哼一声,“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谁还信这些封建迷信!”
岳平阳不再吭声,难道狐女弄错了?这也保不准。神仙还有出错的时候呢,何况狐仙?那天她不就因紧张忘事了吗?但既然来了,就要探个究竟,背不住司机是道听途说呢!
车走到半路,竟然灭火,司机下车,掀开机箱盖子鼓捣了半天。岳平阳急着赶路,眼见天色向晚,打算另寻车辆。
这段时间是非常时期,自己吸食了万年飞龙掌血精气,又容易招致邪物,别再横生波折,连累司机师傅。
司机倒是客气,又是道歉,又是安慰,弄得岳平阳倒是不好意思走了,一直等了他近五十分钟才把车整好。
车发动起来,刚过南霄镇不远,后边有一辆越野车急速狂超。山路本来就不宽,再加上天色渐晚、路况很差,司机行驶并不快。赶超之下,司机赶紧打把刹车。
这一刹车不打要紧,却被后边一辆车追了尾。
黑出租司机赔着笑,一个劲地说理,唠叨个没完。后边Q7上那个小伙子,人瘦弱的像根蜡,但火气冲得很,嘴不停点地骂,最后,还抬脚朝黑出租上踹了两下。
岳平阳本来就有火,现在更是忍无可忍,一把揪着他领子抡倒,摔他个狗啃屎。
这家伙怒了起来,嘴里骂着,手里却掏出了手机,看样子是要叫人。
岳平阳不由皱起了眉,他倒不是惊讶于后车司机的张狂表现,而是对黑出租司机的怀疑:他怎么这么稳当,自己车被撞了,天又这么晚,却不慌不忙。此刻,更是远远地站着,完全像个看热闹的。
后车司机打完电话,又晃了过来,抹了抹鼻血,“你有种等着,呆会儿我叫你血债血偿!”
这时,后车门打开,车上下来一个女人,年纪约摸二十四五岁,打扮得花枝招展,冲司机一挥手,“一边呆着去!”而后又走到岳平阳面前,眼光突然迷离一下。
“恩公。载你的司机不是好人。前边左拐,有条山间小路,直通南霄村,二十分钟左右即可赶到。快去,否则她会被劫持。你这身衣服不要再穿,衣服上有人名标记。狐族也有了是非,马上就要封印,出来很难。我依附这个女人,时间不能太久,你赶快去,切记,事事都要仔细!”
岳平阳仔细看她一眼,转身跑向那条山路。
等黑出租司机回过神来时,岳平阳已然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