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青月也注意到了不远处那个女人,她的光彩几乎夺去了灯火的辉煌,无论如何没有没见过一个人的气质能化为如此强大的气场,她随意吐口唾沫都可能被男人当作巧克力。
一个冷艳得像一个蓝玫冰激凌样的女人,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岳平阳。
之所以称之为“剑魔附身的女人”,是因为这个女人附付于老A,又数十倍的超越了老A,款款走来,高跟鞋落地,能挑拨人的心弦,让男人的每一根神经砰砰跳动不止。即使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岳平阳的心脏依然砰砰跳动了两下。
“她是南商雨吗?”古青月声音灰暗低沉,感觉自己成了一枚臭鸡蛋。
“不是,是魔头,来找我算账了!”岳平阳轻声道,“她是剑魔,被我封到了所附着人的身体里!”
“你动手,我疏散人群!”古青月愤色作声。
“先不忙,你让我再仔细观察一下!”
“你竟然敢背叛南商雨?”古青月瞪起了眼。
岳平阳没有回答,他已然修渡了天劫,对自己的心性把控力大大增强。古青月又提到了南商雨,这让他心中一痛。
剑魔女行至岳平阳面前,竟然深施一礼,轻声道:“平阳先生,请你撤除我的封印!”
“不行!”岳平阳摇了摇头,很是平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魔女的情绪变化,因为自己的天地信印就封在她的头顶和身上,印气此时已经深入她的体中,对她的心理波动掌握得一清二楚。此刻,她是抱着谦恭之心的。谦恭之中夹杂着痛苦之后的小心翼翼。
“好,那我就跟着先生,我能察觉到你的气息!”魔女不动声色地说道。
“走!”岳平阳看了看围观的人群,冲古青月说道,“先办你的事,而后再收拾她!”
“她不会伤害人吧?”古青月问道。
“怕什么,有我在!不相可以试试!”岳平阳说着轻轻的拍了一下手掌,跟在身后不远的魔女立刻露出痛苦神情,一手抚胸,一手抚额,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果不其然,天地信印互相对击,即使在没有用多少灵气的情况下,依然强烈地影响了她。但这个效果还是超出了岳平阳的预料之外,太有成就感了。
但他随即也感受到了魔女的愤怒,随即她将愤怒压了下去,换作了惊恐与谨慎。
二人坐着电梯上到三楼,柳斌迎了出来,打开一个房间。古青月将东西放下,“你住在这里,柳斌给你准备了衣物。我在那边346房间,两个小时后,那个人过来。”
“要我怎么做?”岳平阳问道。
“演我男朋友。你的相貌没问题了,衣服装饰也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要耍酷,耍派,耍钱,耍才,总之要有俯视群雄、挥金如土、高深莫测、风度翩翩、横扫千军之感!”
“我滴乖乖!古青月同志,我感觉够呛,把秦始皇请来还差不多!”
“你能行!”古青月一把抓住岳平阳,“这事不是儿戏,不是我古青月吃饱撑的,说严重点,关系到我父亲及他事业的生死存亡,我真是没有办法了!”
岳平阳尽管不知道古青月父亲是干什么的,但能判断出她是有背景的,她的父亲非富即贵,眼下很可能出于某种原因被迫进行政治联姻,将她推到了前台。她被迫无奈之下才想到这招,目的无非是在两不相伤的前提下进行自保。
“好,俯视群雄我可以做到,到时候再把个子变大一点哈;高深莫测也成,我就背篇古文。横扫千军也行,我使出灵气,时不时扫他一下子。就是这个挥金如土不好弄,怎么演,怎么整景儿?我拿钱撒还是在桌子上摆上金条?或者,弄几个金碗搁到这儿,完事我再找茬给摔了?”
“你神经病啊?”古青月卟哧一下笑了,“有点正经的!”
岳平阳也笑了,“别紧张,我铁定给你演好,他是谁?来了都干什么?呆多长时间?”
“他是省领导的公子,为人有才,也有风度,更有人脉和金钱,但本质上阴险好色,这次是来谈个项目的,先到我这里坐坐,而后请我去参加宴会。他在这里呆的时间不长,约摸十来分钟!”古青月介绍道。
“你是怎么介绍我的?”
“我说,正巧我一个同学来看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说我的职业了吗?”
“无业!”古青月说道,“十分钟内,最好把他的一切想法抹掉,让他连请我吃饭的念头都打消!”
“好!”岳平阳点一下头,“你回吧,我要静静!”
古青月走后,岳平阳将大灯关掉,先将宣纸铺上,以镇尺压住,放好石砚,倒上墨汁,将一支大楷笔和一支小楷笔笔头朝下,浸入温水杯中。
而后坐下,点上支烟,看着窗外,默然无语。烟燃尽时,再续上一根。
实际上,他此刻的心境全部搅乱,根本再没有书写的欲望了。毛笔上的胶已经融解开,笔头开张,浸在水里,像是一棵植物的根系。
外边传来了敲门声,岳平阳嗯了一声,并未回头,反手延出灵气将门打开。
“先生,你的衣服及物品!”
“放到床上吧!”岳平阳轻声道。这是魔女,她一直静静地站在门口,柳斌过来送东西时被她拦了下来。此刻,她就站在背后,静静地打量自己。
岳平阳并非是有意不理她,而是在感应她的气息。魔女一经封印,身上的气息便更多的渗透于所附之人的身上。而她的身上,便有一种古雅气弥漫开来。
这种古雅气带有岁月味道,犹如进入到了一个放满老家具,又散发着故纸堆气息的环境之中。窗外大雪纷飞,窗前寒梅怒放,屋中炉火正红,炉上温酒清香。案边红烛灯花闪烁,一纸残卷慢慢铺开。
这种感觉,一下子挑拨了他的心绪,抄笔濡墨,试了两下笔。好在前不久在黄鼠狼老太太那里抓过笔,基本功扎实,又有灵气修为,片刻之后,已然进入境界之中。
遂举笔濡墨,悬肘作书,以行草将岳飞的《满江红》写了一通,这是以前经常写的内容。写过一张之后,看上两眼,不禁摇头轻叹。
魔女将这张宣纸轻轻抽掉,放于地上,再度过来,端起茶杯,又往砚台中滴了些许水。自始至终,魔女没发一声,但举止默契。不错,墨有些浓,运笔并不爽快。
此外,这首词并不合乎岳平阳的心境,他在找能抒发自己情感的内容。沉吟片刻,岳平阳抄起小楷,铺上熟宣纸笺,运笔写了起来。
不大会功夫,纸笺上落满了字迹,岳平阳看看,很满意,吹了吹搁在了案边,心里宁静了不少,长吁了一口气。
他写的是明朝张岱的一篇短文《湖心亭看雪》。
魔女看他一眼,轻轻将纸笺拿起来,轻声念道: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淞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提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岳平阳点头,“没想到,你也认字!“
“好字!先生内心孤寂,但又一派天真豪迈!”魔女轻声道。
“你叫什么名字?”岳平阳问道。
“湛月!”
“你是什么来历?”岳平阳问道。
“五魔实由先生放出!”女子平静地说道。
“我放了你们,你们还对付我?还讲不讲良心?亏你还断文识字!”
“真正放出我等的并不是先生。倒是你弄坏了魔令!”
“我不弄坏魔令,你能出来吗?”岳平阳提高了声音。
“出来就好吗?有魔令在,很快就能克制魔性,既使不成正果,也不至于妄意乱为!魔性不同神、仙,自己管不住自己”湛月慢慢说道。
“我知道,火魔、水魔、还有你金魔之外,另外两头魔在什么地方,什么情况?”
“另位两尊魔,一是病魔,一是妄魔。我与火、水、病魔较为熟悉,却对妄魔并不知情。他比我们要早,修为也要高——”
“是谁指使你们做恶的?”
“一个道人,修为甚高,握有宝器!”湛月想了想说道,“劝你还是早早解开我的封印,否则,后患无穷!”
“尽管来!”岳平阳冷笑一声,“我不怕!”
“我能克制病魔,如若长久封我于人体,病魔会祸害人间!”
岳平阳无言,一阵沉默之后。湛月又道:“如若先生答应,我可以尽我所能,为你做十件事。如何?”
岳平阳始终没有答话,而是执笔反复画写一个奇怪的字符。这个字符就是巽鼎上边的那个符字。
怪就怪在,脑了里明明记得清清楚楚,但到画写时却怎么也不能完整写出,反而搅得心神混乱。
岳平阳画了十数遍,却始终找不到感觉。最后一遍刚刚有些灵感,毛笔却轰地一下,蘸满墨汁的笔头竟然烧着了,一股焦臭气传出。
岳平阳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但更令他诧异的是,湛月竟然跪到了地上,抬头看着自己,眼角里似乎还噙着泪水。
“你这是干什么?”岳平阳问道。
“主人,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