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丝朱红光亮闪现,石雕的腰部也在微微颤抖,一阵阵细微的响声传来,那种声音很是奇特,仿佛人伸展懒腰时骨骼声响,再看两截雕像,已然融合一处,恢复如初。
屡经灵异事件,岳平阳已然神经大条,没有多少惊慌。正待细心查看,猛觉得身子一重,一片冰凉麻散感侵身,不但连身体动弹不得,就连话也喊不出来了。
心下道声不好,只恐是这石人要发威了。狐女妙灵曾说过,酒窖之中是有成精的怪物守卫的,莫不是石雕就是那怪物?
如一和尚感到了变故,急忙奔了过来,口中高诵佛号,连念咒语,却不敢轻动。
雀子感应也很灵敏,想要化出人形,却被石雕胸前那条朱红文字的光气击中,啪地一声飞了出去,留下一声惨鸣。
与此同时,身后的一排酒缸都变成了红色,亮如一团团碳火,将整个酒窖照亮,一团团醇香的酒气弥散开来。
事情很明白了,镇压酒窖的即是石像身上这道符。符文不断变粗变亮,光华灼灼。将靠近酒缸的余津秀打出老远,小狗也紧跟着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先前来人肯定也遇到了这一情况,故而才出手将石雕斩断。
岳平阳试图施出灵气,但气海的压迫感越来越重,不能调气。身上又有了蠕动感,先前装在口袋里的那只蜗牛顺着身子爬下,速度奇快地爬上了石雕的身上,牢牢地粘在了符文之上。
岳平阳身子不能动,但心里很是清楚,同时意识到,石雕符文的显现同自己忆念神鼎的文字密切相关,既然不能动以灵气,却不妨碍默默忆念那个鼎符,或可自保。
窖中光亮渐趋暗淡,岳平阳仍然动弹不得,与雕像对立着。雀精先前被击一下,心头火起,怪叫一声,猛地变大身躯,探出利爪将最靠边的一只缸盖抓飞,再度探抓将木塞扯出。
余津秀和如一和尚被这个怪鸟惊吓了一下,纷纷后躲。岳平阳心中焦急,生怕出了变故,无奈身子舌头不能动,只有干急。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余津秀一怕之后很快回过神来,向前几步,指着巨鸟一声喝哧,雀鸟竟然被她吓得一跳,连连后退。
余津秀走到岳平阳身后,围着他转了两圈,端详一阵子,冲和尚道:“他这是被迷住了,心气被压,你会不会念心经,赶紧诵念!”
和尚倒是听话,立刻将心经诵了出来。一气念了五遍,岳平阳才能动弹,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和尚,别念了,省点力气吧!”
见岳平阳恢复了自由,和尚长出一口气,“阿弥陀佛,我修为不够,让你受累了!”
岳平阳哈哈一笑,“好了,别自责了,抓紧取酒,尘风动手!”
尘风此刻竟然有些失魂落魄,迟迟不肯行动。
余津秀一指巨鸟,“这是什么怪物,你的朋友?”
岳平阳点点头,回头对鸟道:“尘风,变回人形吧,都是老朋友了!”
巨鸟犹豫了一下,这才变身为女子,默默地走到岳平阳面前。相比之下,余津秀倒是粗旷了不少,径直提起塑料壶直接按到了缸里,咕咕咚咚灌了半壶,直接递到岳平阳面前,“岳大哥,赶紧喝!”
岳平阳也未答言,举壶要喝,却被尘风一把拦住,“等等再喝!”
余津秀一瞪眼,“你知道什么?多什么嘴?在我的地盘叽喳什么?”
和尚如一突然觉得有余津秀有些异常,“阿弥陀佛,你这是怎么了?”
尘风一指余津秀,再看看岳平阳, “你——她——”
岳平阳对他们的争执并不理会,双手捧过酒壶,走到雕像面前,深施一礼,而后咕咕咚咚灌下几大口。
“都不要闹了,这里虽不是邪恶之地,但刚才酒气弥漫,极易受醺变醉。余津秀是普通人,一时不受控制,情绪激动再所难免,尘风不要计较。”岳平阳说完抹了下嘴,“奶奶的,这才叫酒啊!”又对着壶口连下几大口,“尘风,快些喝下,好化解你体内的丹药!”
尘风托起壶来,犹豫一下。
余津秀接过壶来,仰头喝了两口,一抹嘴,“挺好喝啊,和尚,你也来点!”吓得如一连连后退,“不行不行!”
岳平阳冲尘风瞪起了眼,“快喝,难道你是嫌我弄脏了酒吗?”
尘风此时将酒壶举了起来,搁到嘴边,始终犹豫,余津秀直接从下边一抽,尘风咕咚咚下了一大口,呛得满眼是泪。
和尚高诵一声佛号,看着面前之人,不禁摇头:包括岳平阳在内,都不正常!
岳平阳喝完酒后,立即盘腿打坐,运功调息,好将体内丹药力量催发出来。刚坐片刻,突然冷汗阵阵透身而出,岳平阳怪叫一声,满地打起滚来。
“怎么了?”如一和尚一把抱住岳平阳,“什么情况啊?”
岳平阳指了指肚子,“疼——”随着话音,脸色变成土黄,浑身打颤不止。
余津秀也凑了过来,摸摸岳平阳胳膊,“怎么会疼呢?”
突然间,如一和尚面露诧异之色,一把将余津秀推开,“你要干什么?你是谁?”
岳平阳的手臂之上各留下两道血痕,鲜血迅速渗出,滴沥着流了下来。余津秀双手紧握成拳,手上带血,面色生冷,嘴角带着厉笑,“和尚,快些让开!”
“阿弥陀佛,大胆妖孽,竟敢依附人体!”如一和尚嚯地站了起来,又要双手合十念咒。
余津秀手掌一挥,劲风爽利,立刻将和尚甩到了酒缸之上,耳听咚的一声,和尚当场晕倒。余津秀身形疾转,手脚并用,在地上勾勾划划,立刻围绕着岳平阳画出一个伞形出来,岳平阳处在伞柄之处,余津秀则站在伞骨的顶端。
尘风见状前趋一步跪倒,“请未神手下留情!”
“念你还有一丝忠心,认出了我却并未挑明,不要你命,快些闪开!”余津秀再度挥掌,将尘风扫开。
和尚此刻又转醒过来,口诵佛号,直接拦到余津秀面前,“阿弥陀佛——”嘴里诵着佛号,手却将怀中那枚佛像摘下,猛地向她拍去。
余津秀身子一软,后仰倒地。和尚一口气未及喘完,那只小狗却突然起了变化,翻滚之下,身子变大,皮毛变青,两腿直立,扭曲变形,瞬间就化作一个女子形象,右手一摇,掌中立刻出现一个锅盖样的东西,“岳平阳,还不受死!”
“果然是你?好端端一只羊,变成狗做什么?”岳平阳坐直了身子,摇了摇头“这年头,狗太多了!你给我下了毒?什么时候,是在酒里吗?”
“不在酒中,而是在你的早饭里,尘风给你的西红柿里也有!”
“你——”尘风一指未清,眼中含恨。
“受死吧!“未清说着抖了抖了手中的鼎盖,就要口念咒语。
“慢,我还想问你几句话!”岳平阳摆了摆手,“你怎么知道这个酒窖,你想干什么——”
未清知道岳平阳诡计多端,往往会于耍嘴之间动拳出掌,哪里肯听,口念咒语,鼎盖之上立刻发出数道光彩,岳平阳手臂之上血雾蒸腾,瞬间罩住了全身,如烟一般飘向对方。
尘风一咬牙,立刻双变作了巨鸟,腾身扑向未清。
未清双眼一瞪,“婢子竟敢叛变?”
巨鸟空中拍翅悬停,既未出击也未后退,挥爪长鸣两声。岳平阳却听得明白,巨鸟仍在劝说未清停止攻击。
未清一声冷笑,再度将尘风击到一旁,又要晃动手中鼎盖吸血。动摇鼎盖之时,不由一愣,手里哪还有什么鼎盖。
“尘风,让她放马过来吧!”岳平阳手持着那个兑顶顶盖在手里端详着,“幸亏我掐了指诀,调动了大量水气,否则真不知要消耗多少心血!”如此说着,手中猛一用力,鼎盖一震,发出嗡然响声,随即缩小成了一个茶杯盖大下。
“你?”这次轮到未清惊讶了,双眼圆瞪,面露羞愤之色。
尘风变回人形,呆然落地,看着眼前快速逆转的一幕,不由冷汗连连。
“谢谢尘风舍身相救!”岳平阳轻吁了一口气,“你的感觉是对的,只是我们谁都没有料到,未羊变成了小狗,但因为饮过这里的酒水,故能隐去身上气息。”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又是如何化解了毒性?”未清问道。
“就在你跃下井底之时,我已然起疑,但一直不敢确定。尘风劝阻我时,我还在犹豫。至于你的毒性吗,已然侵不到我了,只管用那么一小会儿罢了!”岳平阳当然没有说实话,特别是后半部分。
对未清的怀疑,在鬼楼时就有了,一只小狗怎么可能随意进出火魔的包围圈?特别是在小狗跃到井中的那一刻,岳平阳已然断定它绝对是非常之物。等到她附身于余津秀喝斥尘风时,他已然完全明了。之所以隐而不发,就是为了乘机夺那个鼎盖。同时也考验一下尘风的态度。
其实,真正帮他解毒的是那只蜗牛。
这只蜗牛才是酒窖的主宰,才是真正的大佬。就在岳平阳刚才僵立不动之际,蜗牛发出了声音,告诉他羊精的未清的真相,并在他转身向雕像施礼之际喷出水汽入壶,这股水汽借着酒力化解了先前的毒性。
尽管不知道蜗牛精的来历,但他的修为不可小瞧,它能凭空变出美酒,还能浇灭火魔的魔焰、解除火魔的毒气,还能说出未清的来历,且能以微小之躯发出人言,或许就连那根粗大的石柱也在他的力量掌控之中。这家伙,能量不小啊!
潜在的危险,或者说最大的威胁,绝对不是未清,或许是蜗牛,或许是蜗牛之外的另一个东西!
一种危险感正从某个角落里丝丝缕缕地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