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连岳平阳也知道自己这番话说没有意义:火魔是怎么回事?火魔的攻击手段是什么?古青月她们又躲到哪里?这些都是未知。出言示警,只是下意识的行为。
相反,恰恰是古青月和苏澈对火魔之事不得而知,反而冷静异常。
“到底怎么回事?火魔在哪里?你怎么了?”古青月瞪着岳平阳,连番问道。
岳平阳没有作答,也没有力量再作解释了。那口小缸似的巽鼎红得就要烧化似的,慢慢升空,又开始旋转起来。岳平阳拼尽了全身劲力,却无法将鼎稳住,只能由它越转越快。
岳平阳很担心这巽鼎会化掉,巽属木,木被火克呀!
随着鼎身的旋转,鼎中开始产生强大吸力。在岳平阳感觉中,热气纷腾,但在其他人看来,屋里顿时成了冰窖,冷气入体,冻得开始哆嗦。
那条狗还好些,而尘风已然冻得叽啁怪叫起来。
“岳平阳,你到底在干什么?要把我们都冻死吗?到底是火魔还是你走火入魔?”古青月大喊道。
明明是火魔作祟,众人为什么会感觉到冷?原本以为自己感觉到热,是由于体中天心离火与之感应的结果,但自己与她们在感觉上的个体差异不应该这么大呀。眼下,连午持火神都特么哆嗦了!尼玛,啥子情况?
鼎身继续高速旋转,旋转所生产的吸力越来越大,现在还放在桌案上的小布囊直立起来,囊中剩余的三枚灵藤果竟然都吸附到了鼎身之上。
与此同时,神鼎仿佛有所感知一样,鼎盖大开,立即将藤果吸纳进去。
岳平阳手中的天地信印也放大了数倍,渐然有了重量,仿佛手中托举着两块刻字的金色广告牌。
不好!至此,岳平阳方才意识到形势恶劣。
火魔不是要毁鼎,是要毁了自己!
作为火属魔头,他早就感应到了自己具有天心离火之气,也能察觉自身与神鼎的气息相通。火魔通过源源不断地放射和吸收火属能量,最终目的是要激发天地信印。
天地信印是杀手锏,是仙师所授,其危力无比,一旦运用自如,保管鬼神皆惊。作为高级魔类,定然知道这两枚大印的厉害,这才不惜代价,先投出本钱,让自己尝到些甜头,吸收大量的火气能量,与天心离火之气化合,造成天心离火之气壮大、天地信印随时可用的假象。
事实也如此,岳平阳很想使用天地信印降魔,如果照目前情况再持续两分钟,他说不准就会直接拍到鼎上,以击鼎之力去反震施火魔。
但魔算不如天算,命运借古青月之口道出了其中了玄机。
鼎身在吸附火魔能量时何以变冷?就是因为这鼎是上古神宝灵器,虽说是巽鼎,但绝对不可能五行偏颇,其质地与构造,很可能超越了五行,造化于阴阳,自身带有调节功能。它之所以变冷,正是应对火魔能量的自救之举。
而自己感觉到热,反而是灵气能量并不安稳的征兆。
也就是说,鼎身旋转也好,发光也罢,变形震动等等,都是化解魔力的自然反映,用不着自己刻意控制,自己越加控制,能量流失越重,结果是帮了倒忙,反而给火魔留下了空子。
岳平阳想明白了这层,顿时吓出了一头冷汗。
“哎呀,外边怎么结冰了?”苏澈发现了异常。
岳平阳一声苦笑,这就对了!之所以外边会结冰,应该就是鼎身在旋转过程中吸收雨水冷气能量所致。换言之,大家之所以感觉到冷,不是鼎上发出的,而是从外边传进来的。
相反,倒是自己自已为是,徒添手脚,一通的瞎忙活,反使鼎的运行出了差错。鼎在无奈之中,只好自动开盖调节,顺便还将剩余的三枚藤果吸了进去。
岳平阳想明白了,想用意念将天地信印收回来,但为时已晚。
此刻,左右手的天、地信印已然大得像两个棋盘,印气外放,两个胳膊不得不伸展开来,天心离火之气已然失控了,不静下心来好好调节一番,根本收不回。
他彻底傻逼了,这才意识到,鼎的无限扩大不是因为吸收了火魔的能量而有所膨胀,而是由于自己不断催发天地信印的缘故。毕竟,鼎上还盖着天地印信的大章啊,掌心之中印文变大,自然就会引发鼎身的变化。
如果当时再平稳一下心气,再冷静地坚持一下,神鼎就会自由消化火魔的能量,再把能量输导给自己!
悔之晚矣!这下子,不但自己要挂,神鼎也可能毁于一旦。
更要命的是,天、地信印开始上浮,极力挣扎着要脱离手掌,掌心之中一股股断根裂筋般的拔痛传来。
这是火魔在夺印啊!印文一旦脱手,鼎会怎么样?
意念至此,鼎身又开始激烈震动。这种震动不像刚才:无论如何转动,都是内敛型的,眼下却震得肆无忌惮,连带房屋都晃动起来。地面咔咔之响,脚下的地砖瞬间裂掉两块。
完全可以推断,只要印文彻底脱手,火魔就会操纵着印文,将这宝鼎越墙搂走。
疼痛加上恐惧,岳平阳已然大汗淋漓,攒出一口气,回头对古青月道:“走吧,快走吧,能跑多远跑多远,屋子很快就塌了。
她们两个已然冻得半木,连反应都慢了起来,谁还肯定?倒是苏澈的灵气修为稍强,安慰道:“再想想办法!”
午持毕竟是火属灵物,没有被冻住,也不甘心受伤,转了转脖子,狗脸朝向岳平阳呲呲牙,摇摇尾巴,嗖地一下,开遛了。
岳平阳扭头看看缩在一角的金丝雀精,一下子又想到了那几个临死前的战友,回头向苏澈下令:“你带着古青月,还有那只鸟儿,离开,快!把桌子上这个小布囊也带走,布囊里有金子,交给南商雨,快呀!”
苏澈犹豫一下,还是服从了命令,挪了两步,将小布囊抓住,又紧走两步将鸟精捡起,回头拽拖着古青月走出了屋门。
“岳平阳——”古青月走到院中时,回头喊了一嗓子。
岳平阳没有吭声。
“要不要去找南商雨帮忙?”古青月再度发问。
“不用了——”岳平阳长吁一口气,但心中一下子轻软了许多,尽管眼前的情势越来越危急。
天、地印信已然离手一寸高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脱离他的掌控,现在他的手指可动了,但手臂动不了,半悬平伸的小臂就像是焊在了空中。
仰头可见神鼎的印文在扭曲变形,鼎耳处又发出一阵奇异的嗡嗡声,这种声音很怪,像人在闷声闷声地说话:
“岳平阳,尔等好不知趣,竟敢与我较量,螳臂挡车。神鼎圣物,岂得你等所有。我必让你跪败到本座之前——”
岳平阳没有回骂,甚至没有动气,胜王败寇,没什么说的,要怪就怪自己,智力难以对付敌人,气力又不足于接招!
他甚至都能猜到,火魔此时以鼎传声意味着什么:那就是粉身碎骨。自己灭了火魔附身的褚道人鬼魂,这火魔就要把自己灭掉,再附身于自己的身躯,成为他新的行尸走肉!
岳平阳淡然一笑,身后事如何能管,不如争取一点时间,想想南商雨吧!
就在这个念头眨动之时,手指不自主地动了起来,连他自己都感到诧异,手指为什么会动?
他迅速搜查念头,这才发现,自己在不觉间模仿起了南商雨画符的模样。
画符就是要掐指诀的!他现在的双手就在下意识地掐捏指诀。岳平阳并没有用意识阻拦,而是顺其自然,让那些留在角落里的回忆自然流露出来。
右手自然结诀:无名指平伸,指尖朝上向外展,其余四指微向内弯。
左手指法也随之而动:食指平指,指尖朝上,其余四指稍向内弯曲成弧。
这叫什么指诀来着?对,日君诀和月君诀。左手掐得的是月君诀,左手掐得是日君诀。
日、月君诀几乎是书符的必用手势,目的是取日、月阴阳真气,引气入符,好使神灵助威,驱邪伏魔。
道教的手诀,异常奇怪,其作用类似通达上天、与神对话的秘密手语,但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个特定仪式,除了心理上的自我享受外别无他用。说实在的,就是岳平阳,也没有真正重视其作用。
眼前猛然一亮。
鼎身上面,突然光明耀眼,猛地长出一个斗大的字符,这个字符流光喷焰,宛如火气浓丹写就的一个古篆,气势恢宏,横空出世,犹如在半空中凛然站着一个帝王,虽然无有面目,但其威严赫然之气,直透骨髓。
指诀瞬间有了感觉,先是凉风飘荡,继而呼啸漫卷,仿佛手中握着一个广阔无限的大世界,充满了力量。
随着这股力量的升起,天、地信印悄然下落,迅速缩小,又落于掌心,如金子落于火中,慢慢消融不见。
但体内的灵气力量陡然增加,犹如天河倒挂,尽数泻入身中,伴随着这股强大的冲刷之力,心经与肾经之中的天心离火之气,顿然与丹田中的灵气合二为一。
眼前出了幻像,两条波涛壮阔的大河交汇为一,眼前空茫茫,头上天青蓝。脚下的大地,坚实无比。
这不是幻觉,而是真像,是两股强大灵气交融的外在反映。
督脉气息缓慢上冲,透顶而出,仿若自己身后背负了一把长剑,透着灵光彩焰,又像一架飘舞的帅旗,展示着凛凛的威风。
真没想到,危机之中竟然炼诀成功!
岳平阳长出了一口气,“奶奶个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