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平阳已经看清楚了,黑碗之中哪有什么丹丸,分明只有一滩黄水。随着盖子打开,那滩黄水迅速蒸发干净了。
倒是鼎旁的那株碗口粗的老树起了变化,皴裂爆开的黑色树皮迅速延展合拢,变成青绿色,树腰处一段干枯的老枝蓦地恢复了生机,眼瞅着生出两片嫩叶来。
岳平阳纵身跃起,将两片嫩叶摘下,一片放到午持面前,一片递给了雀精尘风,“快,嚼嚼,吃下!”
午持怒了起来,挥着爪子一下将树叶扒拉开,又冲着岳平阳“哈哧”了几声,明显是在责怪岳平阳:这是怎么回事?你搞什么鬼?我要的是丹丸!
“你先吃了再说,这树叶也是有灵气的!”显然,炼丹失败了!
尘风很听话,将树叶含到了嘴里,刚咬一口,狗就扑了过来,瞪大眼睛,一爪子将剩下的半片叶子扯过去。
尘风不敢计较,只有对着岳平阳笑笑,“味道不错!”
岳平阳捧起巽鼎,不住地皱眉。虽说他用过这鼎炼过一枚灵果丹药,但那次实在是凑巧,瞎猫碰了个死耗子,根本没什么经验可言。话说过来,如何利用这个宝鼎炼制丹丸,自己根本就没有掌握!
岳平阳对着黑碗楞了半天。这只黑碗略微有些温度,内部碗底没有发生变化,那团云状的红色,也还保持着原状。他曾清楚记得,上次灵果转成丹丸时,碗底这片红色是变成一个红紫色太极图的!
问题出在哪里?岳平阳敲敲脑袋。对了,是不是由于这只碗变小了的缘故?现在这只茶碗大小的巽鼎,已然被三气一印覆盖住了。
所谓“三气”,即是自己的灵气、如一和尚的至孝之气和木先生的草木气。所谓“一印”是自己手心中的天地信印,天信印打在了外部碗底,地信印打在了内部碗底,这样做是用来压盖宝鼎灵气,避免神气外漏的。
如此一来,鼎是韬光养晦了,但功用很可能也受到了限制,炼丹不成应该跟这个有很大关系。但至于怎么收气、如何撤印,岳平阳并不知道,况且,他也不想撤掉。
一者,如果收气撤印成功,又迅速炼制了丹丸,午马神很可能会变得贪而无厌,甚至有可能动手将宝鼎抢走。这家伙虽然是神,但看不出有多高尚,他说自己功力将尽了,谁知道有没有留后手?
二者,金丝雀精也是冲着这盏鼎来的,如果见识了神鼎的奇异处,也会伺机下手。相反,如果炼丹失败,他们的觊觎之心就会减弱,自己就可以顺利将鼎带走,也不会招致强烈不满,而且他们还会跟着自己屁股转。
三者,对于这只宝鼎,确实还需要下大功夫研究一番,万不能将碰巧当作常态,守株待兔的成功不可复制。
此外,这地方虽说人迹罕至,但绝对算不上保密,蹲上一夜还没有太大关系,时间长了便很容易被人发现,必须迅速离开,找个更加安全隐密的所在。当急之务,并不是炼丹,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炼丹失败,我要先把这东西带走,好好研究一下!”岳平阳对午持说道。
狗沉吟一下,摇了摇头,呜了两声,意思是说:再试试?
岳平阳反问道:“你还有什么灵丹吗?”
午持犹豫一下,盘算半天,竟然又将刚才吞下去的铠甲怪的灵丹吐了出来。这颗灵丹,他还没有消化完,但明显小了一圈,只剩下黄豆大小。看来,他刚才说功力将尽,明显在撒谎。
岳平阳将巽鼎放到了地上,揭起盖子,“好,你可以再放进来试试!说不准还能长出一棵树来呢!”
午持刚把爪子放到鼎边,突然停手了,反爪子又将灵丹磕到了嘴里,狗嘴上多一丝诡笑。如果这是张人脸,这个笑便极为阴险。那神情分明是在测试自己有没有撒谎。
岳平阳也嘿嘿一笑,“午神,你是大神,知不知道这只鼎的来历?”
午持装模作样的点点头,嘴里却呜呜嘶嘶地发出一连串的声音。
岳平阳未免好笑,这货的表情老成持重,但自言自语却出卖了自己。狗说:我若知道,岂能再受你捉弄。时至今日,悔不当初,原本就该在路上把它劫下的!
听他的自言自语,岳平阳突然想到了从南小寺村回城里的山路上的一幕,当时过一隧道,有个人影状的家伙推落一块大石,意欲堵住刑警车队,原来也是午持所为。这家伙居心叵测,以后真得处处提防才是。
金丝雀精尘风却灵机一动,“既是巽鼎,就是木属,摘枚野果子放进去炼炼如何?”
岳平阳看她一眼,微笑道:“按照八卦象术原理,巽为木,为风,为长女、为雉。雉就是鸟属,你愿意将灵丹吐出来吗?那样的话更为匹配!”
岳平阳虽然未动声色,但此话柔中带刚,说得极为尖锐,吓得尘风一吐舌头,赶紧低头,不敢再说。
岳平阳也意识到了自己思维风格的转换,此刻,他明显感觉自己的心计上来了,多了一份勾心斗角、纵横摆布的阴谋家感觉,但这种感觉来得又极其自然。
“时间不早了,我还有许多事要干,必须马上离开,你们怎么打算?”岳平阳问道。
午持再度变成人形,沉吟道:“这样,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你先回去研究启鼎练丹之道,我随后就跟你过去,仍旧变成先前模样,我能跟着鼎的气息找到你?”
“好,你呢?”岳平阳转头看看尘风。
尘风缓缓道:“我愿跟着你,助你找到未清。我不同大神,身形轻巧,无人发觉。”
岳平阳冲午持点点头,“好,咱们就此分开,我马上回古阁村!”
“还有一事!”午持皱皱眉道,“关于此鼎的情况,你可以请教你的师傅南商雨,她应该知道此鼎的奥密所在!”
“为什么?”
“她能使用天龙须神笔画符布阵,自然不可小觑!”午持看一眼岳平阳,“否则,她怎么能困得住我?只是,她身上的气息很怪,道气、灵气、魔气、鬼气都有,你也要格外小心才是!”
岳平阳点点头,挥手作别。
走过一程路后,岳平阳停下身来,对空中招了招手,金丝雀落到面前。“尘风,请你帮我一个忙,跟踪午持,看看它这段时间都去了哪里?干些什么?切记,不能让它发现你,有什么情况,立刻赶回去告诉我。”
尘风再度变化成人形,点头道:“好,我觉得它也可疑的很!”这么说着,拿出一根鸰毛,“请你收着这个,我好知道你的具体方位!”
岳平阳将鸰毛收下,一路向北,出山奔向了古阁村。他当初从别墅出来时,曾与苏澈有约,让他们到古阁村会合,此刻应该已经到了。
出得山来,天已傍明。岳平阳立刻放慢了脚步,此刻,他才有种回到人间的温馨感。这里虽然没有异境清新自然,但很真实温暖。可一想到今后的路程,他又不禁伤感起来,雷劫之灾不远,能不能抓住未清尚属未知,雷火之锥渺茫无影,社会黑道紧紧相逼。
最摸不透底的是南商雨,她身上怎么会有魔气和鬼气?她又从哪里的天龙须笔?她现在在哪里?下一步该怎么办?
溜溜哒哒走到了上次经过的那个小镇,找个小摊吃过早饭。因为连番折腾,口袋里一分钱都没了,他只能施出灵气从油条摊老板娘的纸盒子里抓取了一张五十元钞票。当然,这不算偷,过几天就还,至少要翻两倍的。
吃过饭,再磨蹭一会儿,等饭摊旁边一个小超市开门,买了一包烟,又用超市电话跟古青月通了话。
“古青月,我是岳平阳!”
“谁?你打错了吧?”古青月说着就把电话给挂了。
岳平阳立刻无名火起,这女人太过计较了,难道还在生自己的气?随即又拔打了一遍,大声责备:“古青月,你有没有点大局观?”
“哎哟,我告诉你,你打错了!我不姓安,也不叫工,更不需要你推销的化妆品,我这里黑的、白的一大堆,不要再骚扰了,否则我对你不客气!”说完,电话再次挂了。
岳平阳点上支烟,使劲吸了两口,莫不是这娃子精神病了,叽里叨唠说什么?
一根烟抽完,岳平阳也琢磨出味来了,古青月不是在生自己的气,而是在传递信息。她所说的“安工”,实则指“公安”。所谓的“黑的、白的一大堆”,则是指身边既有黑社会的人,又有可能指政府官员之类。如此说来,古阁村里也不太平,很可能他们又遇上了什么意外麻烦,而这个麻烦肯定跟自己有直接关系。
怎么办?岳平阳掐掉烟头,急匆匆赶出了镇子,顺着大路走了一段,又步入田间小径,找到一处水渠。
他蹲到水渠旁,伸手从布囊中掏出了那张幻光兽皮,贴到了脸上,口念咒语,数息定形,再对着水面一照,分明已经变成了小镇上那个炸油条的胖老板。
一切搞定,这下子再不用怕有麻烦了。谁会想到,这个油腻腻脏乎乎的油条老板就是岳平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