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鸟儿问答,岳平阳放心了一大半,集中精力,飞快地思虑判断着。
麟、凤、龟、龙向来是吉祥的象征,被称为“四灵”。按古人的说法,凤为羽虫之长,麟为毛虫之长,既是瑞兽,也是仁兽,连走路都怕踩着虫子。
从造型上说,麒麟为鹿身、牛尾、马蹄、鳞皮,头顶上还有一只角,角端还长着肉。
照着这个标准来看,这怪物确实像是麒麟。仁心学境是儒家的地盘,而儒家的老大孔老夫子便同麒麟关系密切。据传,孔老夫子的母亲颜氏碰上了麒麟而生下孔子,孔子降生的当天夜里,又有麒麟口中衔玉书入孔府。而孔子晚年写春秋时,也是因为季孙氏西狩获麟而不再动笔,这就是所谓的“获麟绝笔”,而后不久便与世长辞。
如此看来,这只木上麒麟是同儒家的仁心学境密切感应的,或许这棵麒麟神树关乎着仁心学境的运数,也未可知。
那么,它为什么会对自己青睐有加?以致于不异惜动用武力把自己留住?难道果像两鸟只所说,真的有求于自己?
岳平阳想至此,冲麒麟抱拳道:“你是瑞兽麒麟?”
麒麟点点头,吁鸣一声,算是回应。
“那你为什么长在树上?”岳平阳再问。
麒麟这次没有吁鸣,而是哼了两下。
岳平阳听不懂,再次看向那两只鸟,希望它们可以多嘴反译一下。
其中一只长尾鸟似乎明白了岳平阳的意思,叽啁了几声。但这个答案很不靠谱,鸟儿说:不长在树上长在哪儿?难道要长到草上?
这个问题无解,岳平阳再度问道:“您老留我何事?”
麒麟俯首把嘴边的长须伸了过来,蜿然而动,沉吟有声。
鸟儿似乎很理解麒麟的意思,开口翻译道:“借龙气,传汝宝!”
岳平阳愣怔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前两个字的意思。所谓“借气”,很可能是想借些万年飞龙掌血的精气。
麒麟是神兽,龙唇而鳞身,极有可能与龙有着很深的渊源,弄不好也是龙生九子的系列。古代的“三”与“九”,都可作为概数,表示很多的意思,不单是确指九种。
自己身上有飞龙掌血精气,又见过真龙,无形中会留有些许龙气,这只麒麟大概是嗅到了家族气息,这才把自己留了下来,又通过强硬手段把隐身丸弄出来吃下,以隐身药物消去了隐身效果,以真面目示人,求得一些龙气补补身子。
岳平阳此刻体内灵气充沛,送他些精气也没什么大不了,伸出左手抓住麟须,意欲输出些飞龙掌血精气。
不料麒麟竟突然将须子抽走,连连摇头,把整个树冠都晃动起来,又接着低鸣了两声。
岳平阳刚开始不解,但突然间就明白了,这家伙果然能耐,它是要真正的龙气啊!
自己身上的那个小葫芦里不是浸着一块龙鳞吗?它极有可能是打那个小葫芦的主意!
岳平阳赶紧把口袋捂住,“那,什么,我只有一点点,不够你喝的!给你点飞龙掌血不行吗?”
麒麟似乎是笑了两声,再将须子送到岳平阳面前,须尖抖了一下,意思是说:一点点就够!
岳平阳犹豫半天,挥手先让须子撤下,掏出葫芦,往掌心里倒出一小滴,再迅速将葫芦揣到怀里,伸出手掌,“来吧!龙鳞神水!”
麒麟长须伸了过来,将那一小滴水迅速抽干。
岳平阳还未反映过来,便觉得脚下激烈震动,周围花朵树枝迎风飘舞,连带整个树冠也扭动了起来。他很怀疑,麒麟尝到了甜头,来了精神,想趁乱把葫芦抢了过去。
此刻,树身正在平地生高,枝头狂花碎叶飞舞,麒麟长鬃飘散如旗,耳际之中听到的悠扬交错的丝竹之声。
猛然间,一切音声停止,震动消歇,眼前一亮,竟看到一个头发须眉皆白的老头站在面前。
岳平阳抬头看看,麒麟脑袋已然消失,眼前这个老人就应该是麒麟的化身。
“您是——”岳平阳说着指了指上边。
“正是木麒麟!”老者一拱手,“谢谢先生施洒雨露之恩!”
“麒麟怎么会长在树上?”
“我本伤残,劳圣人恩慈,迁于此灵木之上,年深日久,合为一体,今借龙气,化我身形!”
“噢!”岳平阳点点头,“刚才我听鸟儿说,你还要送我宝贝,是什么?”因为眼下还有急事,岳平阳不愿过多耽搁,直奔主题!
老者笑道:“请先生坐下!”
岳平阳坐了下来,老者变魔术般从胡须中理出一只三孔短笛,“先生可坐下,静默行功如辨识鸟音之时,听我奏上一曲。”
岳平阳摇头道:“不用了,我还有急事!”
“不急于片刻,半个时辰即可!”
“什么?”岳平阳心想,三孔的笛子吹一个小时,呜噜哇拉地还不得把人烦死!“不用,我欣赏不了这些高雅的!”
老者一皱眉,“真不想听?”
岳平阳仍旧摇头,嘴里却说道:“想听!”他突然转了主意,麒麟报恩,断不会吹个曲就了事,这里头肯定有奥妙!
“好,你且静心,听我吹奏!”
一个小时左右,岳平阳睁开了眼睛,耳膜中还回荡着奇异的音声,他搞不懂这是什么曲子,但很怪很复杂。看来,所谓神曲,不光现代人有,不光外国人但丁有,古人早就有。
他揉揉耳朵,“好啦?”
“嗯,你已经能辨识鸟音,我刚才传你的是听闻兽语,因时间所限,虽不精湛,却也有个大概了!”
岳平阳立刻瞪大了眼睛,奶奶滴,识鸟音,听兽语,自己简直可以当个动物学家了。
岳平阳站了起来,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老先生,我在凡间曾看过一种奇异发丝,很像你身上那种,这种发丝很是神奇,可以清洁空气,噢,就是可以生出清纯之气,还能压制邪物,特别坚韧,但却有毒性,能致人发疯,这是怎么回事?”
“噢?你再细细说来?”
岳平阳遂将事情经过详说一遍。
老者听完点头道:“你所说的那柄神奇拂尘,有可能是麟类的鬃发。但那些绑腿的发丝,却不是麟鬃,倒像是贪之尾。”
“贪?”
“对,贪也是神兽,属我麟类,性情却相反,最是贪婪,故其体内含有毒性。其血涎可令人狂悖,其泪涕可令人痴醉,如米大一粒,可毒害一城,务要提防!”
“那如何防治其毒?”岳平阳迫不及待地问道。
老者犹豫一下,从头顶处取下一根粗壮白发,“将此发丝放入纯金之杯,以上等紫檀木燃火焚化,食其发灰,可冶怪疾!”
岳平阳小心翼翼将麒麟发丝卷好,盘算着藏到身上哪个部位。要知道这根麒麟丝太重要了,不仅关系到那数位顶级专家的性命,还关乎灵异组的生死存亡啊!说不定,老佟及自己的属下还会因这一根发丝咸鱼翻身,获得高层的青睐,那样的话可就功德无量了。
此外还有一个因素不得不考虑,老佟要他找雷火之锥带回去,公冶长又让他把雷火之锥打入地下灵泉,雷火之锥只有一个,这个问题很矛盾,必须有所取舍。岳平阳的想法是把雷火锥打下地下,有了这根发丝,就好同他谈判,说服他让步,甚至改变主意。
“不必东收西藏,结于项上便上。”
岳平阳刚将那根发丝盘到脖子上,长丝立刻结住,柔韧无比,拉扯不开了。
岳平阳一咧嘴,“用刀能割开不?”
“凡间物无法割断。我会另给你一把宝器,用时挑断即可!”
“什么宝器?”岳平阳眼前一亮,这麒麟先生果然不食言,好东西一件接一件的给。
“这个——还烦劳你到树下走一趟!”
“树下?树下有什么?”
“这棵树是仁境的龙脉所在,灵泉便是发源于此。你若想降伏羊精,更要向树下走一趟了!”
“什么,你也知道羊精?”岳平阳的话说得并不完整,他本意是想问麒麟老者如何知道自己打算收服羊精的?但响鼓不用重锤,他此时才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公冶长先生与麒麟早就通过气的,又或者,这一切都是公冶长先生安排好的,只不过没有明说罢了!
服了!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自自然然,不留痕迹但留有余味,本来想推的死活推不掉,来本不该得的又得的理所当然,怨恨无从谈起,谢又不知道谢谁。他所划的路线似乎又是你要走的轨道。
这就是大智慧!岳平阳想到这里,不由笑了。
“我当然知道羊精,它就在此树下化生,这里是其故土!”麒麟老者缓缓说道。
“既是故土,为何又要离开?”岳平阳问道。
“为情所困。千余年前,有位年轻道士过来,风神俊逸,令未清春心大动,彼时她尚在懵懂之中,道士劝她好生修炼,五百年后好出去寻他。五百年后,未清就跑了出去!”
“她出去了多长时间?”
“近五百年!”
“我擦,千年等一回啊!”岳平阳吐出半个脏字,念了一首歌名。
“她乃地气所化,此树需要她的灵气,她也需要此树的牵系。”
“明白,我会将她弄回来的!”
麒麟老者深思片刻问岳平阳道:“你可知道儒家精髓所在?”
“仁!”岳平阳答道。
老者点点头又摇摇头,“内圣而外王!这是复圣说的。”他所说的复圣,是指颜回。孔老夫子是大圣人,颜回是复圣,孟子是亚圣,孔汲是述圣。
岳平阳正在思虑间,老者却做了个手势,“请先生下去一观吧!”
岳平阳走到树冠边,被老者轻轻一推,便突破屏障,飘落下去。
岳平阳心跳加速,胸口发堵。自己虽然有灵气修为,可以提气轻身,但修为还远远没到摔不死的程度,百十米的高度,愣生生掉下去,不摔残才怪,不由连连暗骂。
等落到一多半时,岳平阳才发现麒麟老者竟然用一根细鬃挂着自己,擦把冷汗,横向纵身,顺着盘旋斜行的粗大树干,疾掠而下。
岳平阳双脚刚一落地,立刻被一物缠住,瞬间扯倒。他低头一看,发现脚上竟然缠着一根藤状物,使出灵气,竟然没能绷断,反而越勒越紧。
莫不是这藤也成了精怪?岳平阳情急之下扫下了左手腕的灵藤神丝。这一看,立刻惊出一头汗来,坏菜,神丝竟然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