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平阳赶紧推开了古青田所在的房门,他的第一反应,是古青田的安危。
古青田住得是个小套,外边加设了几张医院专用折叠床,睡着古五爷、古青峰及其他两个孩子的家长,此外还在椅子上坐靠着几个人,岳平阳仔细一看,里边竟然有唐啸雄、李春风和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
李春风反应最快,第一个站起来,“岳先生,怎么是你?”
岳平阳点下头,不由自主地回圈胳膊,将南商雨拢到自己身后,心中暗想,难道他们是跟过来盘查南商雨夜入火葬场的事情?
“你们怎么在这儿?”
唐啸雄这才站起来,“执行公务,顺便到这儿坐坐!”
岳平阳听说不是找南商雨麻烦的,心头一轻。他知道唐啸雄在追古青月,顺便照顾一下古家人,借机献好也不是没可能。遂点了个头,推门就要进套间。
“等等!”唐啸雄伸手拦住。
岳平阳当即拉下了脸,“这是医院,不是刑警队。”
屋门拉开,古青月看岳平阳一眼,“进来吧!”
岳平阳进去,发现古青田并没有睡,半睡半醒地靠在墙上。
岳平阳立刻意识到古青月又在盘问古青田什么事了,否则,古青田大哥不会告诉自己古青月不是好东西,顿时急了,“古青月,你要干什么?他刚好一点你就折腾他?你到底怎么想的?你究竟是干什么的?神神叨叨,鬼鬼祟祟,还弄两个警察站岗,你能耐啊你!”
岳平阳声音虽低,但声色俱厉,份量很重。古青月本来还面带一抹笑意,此刻立马被炝得变了色,先是满眼委屈,而后怒气满满,最后扬起了头,冷冷地哼了一声。
南商雨扯了扯岳平阳袖子。
古青月此刻才注意到南商雨,脸上怒气消除,代之而起的是一脸惊愕,身形一震,顿时呆楞住了。
南商雨上前两步,冲古青月伸出手,“古青月你好,我是南商雨,岳平阳的女朋友!”
古青月几乎是手足无措,满脸茫然,眼中的表情异常细微复杂,仿佛忽然进到了梦中,反应慢了两拍不止,几乎是双手抓住了古青月的手,使劲晃了两下。
南商雨彻底得意了,她感到自己的容颜彻底把古青月震了,自豪得有点飘飘然。
古青月的失态,竟让岳平阳有些内疚,这个女人历来强势,从来都是居高临下,哪见过如此失态?
古青田猛然醒了过来,一跃下床。刚才的对话,他恍恍忽忽听到一些,怪怨道:“老岳,改改那你臭脾气吧,这又不是部队,拿出点风度好不好。我刚才跟青月说事来着,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困了,本来挺精神的。不怨青月!”
古青田嘴上狠,但满带着笑意,又冲南商雨打个敬礼,“嫂子好,快请上坐,老岳脾气大,你可得担待点,他要让你生气,你就给我说,看我不削他!”
古青田边说话,边倒水,连连让坐,把每个人都照顾到了,还掏出岳平阳的烟来,出去把唐啸雄等人招呼了一遍,这才进来。
岳平阳长出了一口气:青田彻底恢复了!
倒是南商雨多了个心眼,问古青田道:“你刚才怎么犯得困?睡觉时有没有异常感觉,比如说做梦啊什么的?”
“有!”古青月接过话来,“刚才说话时,青田扭头往门口那边看了好几眼,眼神有点发直,我觉得不对劲,就把老和尚给我的一串手珠子放到了他身边!而后,让啸雄在外边守着,生怕出什么意外!”
古青田点了点头,“是挺怪啊,正说着话嘛,突然觉得有点热乎乎的,扭头看见门口有个老道士模样的人进来,冲我招了招手,我就有点想上厕所,刚要站起来,觉得床铺下边跟起风似的。正好青月把那个东西放了过来,我觉得好玩,就拿起了转了几下,而后就困得顶不住了!”
岳平阳与古青月对视一下,心中一紧,看来,真是褚猪头来过了!可问题是,褚猪头是只鬼呀,鬼是阴冷之物,青田怎么会感到热?
唐啸雄听得真切,出于职业习惯,对李春风道:“把值班医生叫过来!”
不大一会儿,值班医生带着一个护士走了进来,“怎么了?”
这个医生是个中年人。岳平阳一皱眉,“你是值班医生?”
“对啊!”
“你们这儿有几个值班医生?”
“就我一个!”中年医生回答道。
唐啸雄问道:“你们见过的那个值班医生是什么样子?”
岳平阳刚要描述,苏澈问道:“这里有笔没有?”
中年医生从口袋里掏出支笔来,小护士则拿了几张白纸。苏澈抄起笔,笔走龙蛇,刷刷点点在纸上画了一幅肖像,速度之快,描绘之精准让岳平阳刮目相看。
“你看像吗?”苏澈将画像交给岳平阳。
他拿着画像连连点头,啧啧叹了几声,抬头看见南商雨发酸的眼神,遂改了口,“有点意思!”
中年医生接过画像瞅了瞅,立刻瞪大了眼睛,“不可能,这是个死人!下午送过来的,长途车上冠心病突发,医治无效,现在太平间。家人还没有赶到!
“去太平间!”唐啸雄果断下令。
但没人敢动。刑警们自然不怕尸体,但由于听了刚才的内容,便觉得不寒而栗,看这样子,太平间不太平啊!
岳平阳道:“商雨、苏澈、古青月,你们留下,我跟唐处过去!”
南商雨摇摇头,“不行,我得去!”她说着,从身后小黄色布包里掏出笔、纸和丹砂,抬手画了两道护身符,动作极潇洒果断。“好了,有这道符在,邪物轻易不敢过来,记住,你们不准离开半步。走!”
李春风带路,唐啸雄紧跟,南商雨尾随,岳平阳断后。
太平间在医院大楼西侧地下二层。
因为南商雨怕坐电梯,岳平阳提议走楼梯。他现在已然成为这里的主心骨,谁肯不听?再说了,万一真的有鬼把电梯弄停,那样更恐怖。
楼道里灯光昏暗,阴气森森。
李春风连骂了几句脏话,这狗日的医院,天天吸患者血,麻拉戈壁地连个灯管都舍不得换,真他妈抠门。
唐啸雄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本来是要在古青月面前显示英雄气派的,观众没来,自然心劲不大。他自忖胆子不算小,但走到这里时,周时汗毛直竖。
就是岳平阳走时也觉得不太舒服,他的注意力格外集中,能感觉到这里的阴气很怪异,有点类似南小寺村的邪阴之气。
拐了两个弯,远远可见太平间。
李春风手一指,“前边就是!”他话音刚落,突然叫了一声,“草,怎么有人?”
不但有人,还传来了“咔咔喳喳”的划割声,犹如玻琉渣子刮铁皮的刺耳声。
岳平阳看得很清楚,楼道尽头,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背对众人朝墙壁画着什么!
李春风、唐啸雄二话没说,拔出枪来,手却颤抖着,高声喊道:“什么人?”
那个医生并不理会,反而划得更加起劲!
岳平阳命令道:“不要开枪,不要动!”说完之后,迈动箭步,疾速奔向白衣人,与此同时,挥动双掌催出灵气。其实,他已经看出来了,此人正是那个所谓的值班医生。
掌风灵气劲烈,将楼道三根灯管震灭,紧紧将那个白衣人裹住。岳平阳闪动意念,左手再度延出灵气,变掌为抓,硬生生将他的身子扳掣转体。
果然,这个人正是刚才见过的值班医生。
他脸上依然带着一丝诡异的笑,神情越看越像是褚猪头。他的右手三根手指磨掉了一半,露出森森白骨和凝固的稠粘血液,此刻已然变成了一具硬尸。
岳平阳发出灵气将他定固住,瞅了瞅墙上。
水泥墙面上竖刻着一行字,深有半指,“岳平阳,尔死期将至!”字下,还有一个很古怪的符号。
岳平阳冷笑一声,催出灵气将“岳平阳”三字打成一团模糊。如果留着名字,别人很可能会把自己当作罪魁祸首,南商雨也会增添不必要的心理负担。
南商雨也随即赶来,“别费灵气了,鬼气已经走了!”
岳平阳指指墙面,“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
南商雨看了看,“我还不太清楚,得慢慢想想!”
唐啸雄、李春风也赶了过来。李春风掏出手机,啪啪拍了几张照片。
岳平阳撤回灵气,尸体咕咚倒地,吓了二人一跳。
南商雨掏出一道符打在尸体的头部,符纸发出一串扭曲的淡黄色火焰。“此人是冤曲而死,不是冠心病!”
唐啸雄点点头,没有说话。是啊,冤死的人何止他一个,但命案的侦破率又很低,很多地方,为了提高命案的侦破率,只有不立案。像这种情况,管也管不过来。
一阵音乐声传来,吓人一哆嗦。
唐啸雄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把手机掏了出来,“什么?好,我们马上回去!”
岳平阳问道:“怎么了?”
唐啸雄瞪了李春风一眼,“新来的那个家伙怎么这么胆小?”他回过头来对岳平阳点点头,“你的战友那边好像出了点小情况!”
“走!”岳平阳大喝一声,掉头疾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