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对不起,我不能。”她摇头,面无表情地说着,伴着午夜钟声的降临。
蓝发凌浩然轻叹了口气,勾唇笑了一下,笑容很复杂,是别人无法读懂的情绪。
他知道她可能会这样拒绝,结果已经在预期当中,所以失望就不会太明显。
只不过眼眸眯细,修长手指骨节分明,五指微微聚拢,将那个装着钻戒的小盒子收入掌心,扬手,在夜空下滑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闷闷的一声后,盒子不知去向,埋藏在月光下皑皑如白雪的草地里。
柳涵烟惊得瞪大了眼,下意识地就要追过去捡。她一时没有答应,他也不能这么随便扔了啊!
然而,蓝发凌浩然却又拦住了她,自己则是退后一步,单膝跪在地上,从另一侧的口袋里又掏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小盒子,打开后,还是一枚铂金钻戒,款式不同,却同样璀璨。
柳涵烟的呼吸窒住了,她不知道他想干嘛,又隐约知道……
“你……做什么?”她的声音里有着因不敢置信而引发的颤抖。
“刚才的求婚是在12点之前,是昨天的事情了,现在过了12点,又是新的一天了,我还是想再试一次,如果你还是拒绝,我明天继续……直到你答应为止。”
柳涵烟不懂:“你为什么这样?”就算再有钱也不能这样折腾吧?
蓝发凌浩然的眼神黯了黯,用那只没有拿着戒指的手捂住心口,希翼与执着交错的声音在寂寞的寒夜做低空飞行:“因为……就算分身另外找别人,我也过不了自己这关。我只爱你,只想把所有宠爱都给你一个!”
如果她的生命里不是遇上他,她也许会嫁给袁绍文或者陈逸歌,过得简单却很幸福。
而今,他能做的,就只是告诉她这戒指的含义。
“我曾经在一本哲学书里看到过一段话,对那段话我很感兴趣。那是关于古希腊人的信条。他们说,人的无名指下有一条血脉连接着心脏的脉络,一对男女同时戴上戒指,就启动了这两个人的爱情命脉,如果摘下来,便会心脉断裂,撑不过去的那个人便会死……”
“这些年来,我一直将这段话记得很清楚。以前,我根本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如此激烈的感情,但是我现在相信了……你,让我有了笃信的能力。”
他生命里的温暖就这么多,只能为她挥霍。
——我们相爱过吗?
——相爱过。
——而且目前正深爱。
——那么,为什么不把握住,更加珍惜呢?
蓝发凌浩然轻轻地把那枚戒指从小盒子里取出,以拇指和食指捏握住,夜色里,月光间,铂金钻戒的光芒愈加闪耀,迷了眼,乱了心跳。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抬高,将戒指对准了无名指:“涵烟,答应我,好吗?谁叫我有两个身体呢?就算买一送一,你就受累一点好不好?”
“嗯……”沉吟、感喟片刻,心情既复杂又激动的柳涵烟轻轻应答。
简简单单的一个音节,轻得好像她自己也不太确定,而被他套进了戒指的手指上,也是一片梦幻。不知是钻石太耀眼,还是泪光太迷茫。
蓝发凌浩然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肩,静静拥抱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因为他们都明白,那一声回应,重比千金。
夜深,风凉露重,古希腊的诗人又在吟唱千古:你一念之差,我情动一场,幸福不过是,你曾温柔呼唤,而我恰好有过应答。
想着, 蓝发凌浩然视线有些迷离,头也跟着发晕……
柳涵烟见他神色不对,有些担心:“你怎么了?”
“没事……”蓝发凌浩然握住她的手,滚烫的体温瞬间传给了她。
柳涵烟大惊:“你又发烧了!”
怎么办?怎么好好的又发烧了?以为没什么事了,今晚没带药出来啊!
柳涵烟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是不是医院呆了这么久,空气浑浊,空间病菌飞舞传播的原因呢?
“别急,我们先上去告辞,然后再回家。”蓝发凌浩然很镇定的勾唇道。
“嗯。”柳涵烟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她挽着他赶紧向外科大楼走去。
一楼大厅,迎面走来一位脚步匆忙的护士:“空先生,黎董事长的手术结束了,您快上楼看看!”
黎子愉的情况还好,手术一做完,他人就醒过来了;而黎茜茜仍在手术中。
黎子愉的主刀医生说:“病人目前的情况还算乐观。头部没有太大问题,破裂的脾脏已经缝合;断裂的胸前肋骨和手臂都已经接上。”
“哦,谢谢!辛苦了。”凌浩然真诚的点头道谢。而姗姗来迟的黎亚楠却紧抿着嘴唇没有吭声。
柳涵烟看到这种局面,慰问了黎子愉几句,然后说蓝发凌浩然发烧,提出告辞。
凌浩然也感觉出本体的情况很不好,让他们赶紧回去休息。
而黎疏影看到自己的老伴醒过来了,安心了大半,在凌浩然和黎子愉的劝说下,便顺从的被管家李姨推进电梯,回家了。
手术室外面,李云天还在来回渡步,焦急地等待着手术中的妻子。他头发凌乱、面容憔悴,这几个小时仿佛老了很多。
偶尔有个护士急急忙忙地跑出来,他拦住问情况,护士只是摇摇头:“正在急求中。你别耽误我拿药那血浆。”然后就跑没影了。
黎亚楠面对清醒过来的黎子愉,不知道该叫什么,神情颇为尴尬,最后干脆走出了病房。
而黎子愉这时虚弱的抓住了凌浩然的手:“浩然,还好我这次还能获救醒来,不然,我心里的一个结未解,就这么走了的话……真会死不瞑目……”
“一个结未解?!”凌浩然不觉愕然,“爸,你还有什么心结未解?”
“这事你先不要告诉你妈,可以吗?”老人眼里充满恳求的渴望。
“嗯……”凌浩然微一沉吟便点点头,“您说吧。”
“我和你妈结婚以前有一个初恋女友,可分手后她告诉我怀孕了。”黎子愉害怕这个秘密永远沉寂,便老着脸皮艰难的开口,“我很吃惊,让她把孩子拿掉……你想办法帮我做一下你姐夫李云天和我的DNA对比。”
“你怀疑姐夫是那个孩子?”凌浩然非常吃惊。难怪彬彬的身体那么差呢,原来是表姐弟近亲结婚的结果!
似乎知道凌浩然的想法,黎子愉虚弱的摇摇头:“你想错了。我估计,彬彬不是你姐姐的孩子。可能代孕妈妈那一环出了问题。”
“什么……”
***
柳涵烟和蓝发凌浩然回到涵烟山庄后,柳涵烟马上拿药给蓝发凌浩然服下。
很快,接到指令的黄展丽也来了,她立即帮蓝发凌浩然做检查,打抗生素。一切动作看上去干练、老道,而有条不紊。
看到脸色蜡黄,满头大汗的蓝发凌浩然,柳涵烟的心不觉揪了起来。跟着男装打扮的黄展丽走出卧室,她不禁担心的问:“黄医生,他到底怎么样啊?不是都差不多好了吗?”
“我也不清楚。”黄展丽脸色沉重的摇着头,“我的医学知识也有限。不过,少主的情况真的不乐观,他身体抵御病菌的能力越来越差了。你们今天真的不应该在医院呆那么久……”
“关于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柳涵烟乱乱地一撩自己垂下来的秀发,“不然,我肯定早劝他回来了。”
“你也不用难过和自责,我估计,这种情况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黄展丽很人性化的叹了一口气,“我回去再去化验一下,查查拉瑞电脑库中的医学资料。你好好照顾他。”
“我会的,谢谢你了。”
送走黄展丽医生,柳涵烟匆匆洗漱了一番,然后拿着热毛巾去帮蓝发凌浩然轻轻擦拭脸上和身上的汗,连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也细致的一一擦拭干净。
之后,自己也上床去,轻轻躺在他身边。他的病和地球人的发烧不同,不能采取冷敷降温的办法。
伸手,她将台灯的光线调暗了些……
暗影里,柳涵烟垂眸看着蓝发凌浩然紧皱着浓眉的脸,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再次和他一起抵御病毒的侵袭。
月色融融,幻化了谁的眼。时间静静地流走,悄然见证一场情爱的执着与抗争。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柳涵烟朦朦胧胧中感觉怀中的人动了一下。她睁开眼睛醒来,首先感到怀中人滚烫的身体已经降温了不少。
她心喜的连忙爬起来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温度计。
“别测量了,温度降得差不多了。”蓝发凌浩然低低的,用沙哑的声音说了一句,“烟,对不起!我好没用,病还没有好利索,竟然就复发了。”
“这不是你的错,道什么歉?”柳涵烟不觉心楚的回转身来紧紧抱住他的头。
蓝发凌浩然又感激又懊恼:“哎,早知道这样,我今晚就不该向你求婚。”
“你胡说什么?孩子都有了,你想不要我?”柳涵烟故作恼怒的娇嗔道。
“不是……我不想拖累你。”蓝发凌浩然有些弱弱的,昔日的犀利与霸气消失无踪。
“又胡说了,可能过两天就好了嘞。乖,睡觉吧,还没天亮呢。”柳涵烟的心绪有些混乱。这一晚,她经历了太多,疲惫得没有力气再与他争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