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城的大门紧闭,城墙之上面露鄙夷的士兵,拉弓上弦,将箭头对准了城墙下面一脸疑惑的哥林斯。
哥林斯红着眼睛,眼神在城墙与士兵之间来回转动,心底的疑惑越来越深,城战期间,适当的提高警惕自然是可以理解的,可是那些士兵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会那么奇怪?终于,西罗尔大人挽着苏夭夭的身影出现在了城墙之上,远远望着一身牧师长袍的苏夭夭,哥林斯的心口猛的抽了一下。这一刻,她的眼神里充满着担忧和询问,哥林斯已经意识到不妙,这时候联想起前后发生的一切,他觉得这可能是一个阴谋,然而这个阴谋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消弱威武营的实力?对玄武城的野心?或者说单纯的至少冲他而来?
“哥林斯!白虎军昨夜攻破了南门!”西罗尔并不想去细问些什么,他相信凭着哥林斯聪慧的性格,自己这么一问他肯定能过明白。
“怎么会?怎么可能?”听到城主大人亲口说出这个消息,哥林斯如遭电击,一连往后退了几步,迟了!自己赶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如果白虎军尚未采取行动,他还能将事情解释清楚,而现在,这件事情恐怕已经讲不清楚了。
“既然选择了背叛,为什么还要回来?”西罗尔似乎还是有些不忍,哥林斯确实是一个军事上不可多得的人才,年纪轻轻,自己已经将整个威武营交到了他手上,尽管这样,他居然还是背叛了玄武,西罗尔真的很想问问,莫扎尔特倒地给他许诺了什么?能够让他放弃现在已经拥有的一切,甘愿背上叛徒的名义,彻底沦落为玄武城的罪人。
“我没有,没有!”哥林斯红着眼睛,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玄武城的守城士兵竟然用弓箭对着自己的胸口。以往每次回到玄武城,所有士兵看到自己都是那股狂热的眼神,充满崇拜和敬畏,而现在,那一对对眸子里的是仇恨和鄙夷。
“念在你以前对玄武城做出的贡献,走吧!从明天开始,整个玄武城将会通缉你!”西罗尔长叹了一口气,如今的局面,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相信,为了整个玄武城的安危他不敢冒任何的风险。
苏夭夭从看到那个身影的第一时间就非常难受,她还小,很多的事情无法看透,可是她相信自己的教官,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哥林斯有多热爱这片土地,可是无论她怎么跟父亲说,根本就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在联想起南门惨烈的一幕,苏夭夭心底似乎也明白过来,不管他是不是清白的,这个节骨眼上,哪怕是父亲站出来也会于事无补,牺牲了太多的生命,没有人愿意冒着风险去相信他,他唯一的机会就是想办法活下去,等这场战斗结束以后,寻找合适的机会想办法澄清自己的清白。
“父亲,我相信他没有做对不起玄武城的事情!”苏夭夭坚定不移的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挽着父亲的手心握着更紧了一些。
西罗尔城主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意味深长的说道“孩子,我也相信他!可是事已至此,希望他能活着,活着就有希望!”从哥林斯出现在城门那一刻开始,西罗尔就已经完全相信,他绝对没有背叛玄武城,这里面肯定会有其他的隐情,可是面对悠悠众口,面对那些在这场战役当中死去的士兵,哪怕身为城主,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他只能按照军部的结论对他实行全城通缉,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争取一些逃生的时间而已。
“天黑之前,有多远逃多远吧,一旦通缉开始,士兵们的刀剑不会留情!”西罗尔城主知道,自己这么一说他肯定能过明白,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想办法活着,总有一天,这件事情会水落石出的。
“走啊!”苏夭夭眼见城墙之下呆若木鸡的他,心底更为难受,叛国之罪,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够承受的起的。她几步靠在城墙上面,从下面大神吼道。“活着,就还有希望!”
三天之后,白虎城与玄武城的战斗告一段落,四处逃窜的哥林斯已经精疲力尽,位于玄武城西北方位的落日山,被苍鹰军团团团包围了起来,他终归没能逃出包围,被困在了落日山上。
“城主大人,他就在山顶的位置,要不要让士兵冲上去!”马克似乎明白城大人的心思,几步走到近前出声询问。
“在等等!”从通缉令正式下达的那一刻开始,西罗尔就在担心着,他不愿意面对如今的场面,他在等,等自己派出去的斥候小队找回一些有利的证据,他希望能够为他争取更多的时间。
“斥候小队好像还没有消息!”马克也是皱起了眉头,按道理,斥候小队这时候应该有消息传回来了,都已经整整过去三天了。
时间正一分一秒的过去,苏夭夭踮起脚尖望着玄武城的方向,她比任何人都焦急,斥候小队到现在没有踪迹,恐怕是遇到了麻烦。从玄武到威武营遭遇埋伏的地点,来回最多两天的时间,现在都已经过去了三天,却依然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回来,这太反常了!心底那股不安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变的越来越强烈,这是唯一的机会,如果能够在埋伏点发现一些有利的证据,至少可以给这件事情带来一定的转机。
落日山并不算太高,上下不过百米不到的落差,之所以称为落日,是因为站在玄武城墙上远远望过来的时候,每到黄昏,西边的落日看上去正好就是从这里落下去的,故称其为落日山。如今正好时近黄昏,天空一轮红日散发着微弱的红芒,晚霞满天,整个西边的天际都被染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苏夭夭身上纯白的牧师袍,同样被晚霞染上一丝绯红,每个人的脸上,每个战士的盔甲之上,都没夕阳晕染出一抹潮红。
四下里却是出奇的静,在没有接到进攻命令之前,所有士兵都屏住呼吸,整齐划一的列阵在落日山脚,微风徐徐而来,山脚的树木轻轻的摇摆着身姿。
山顶之上,哥林斯终于做出了决定,他抬手摘下钢盔,夹在胳膊窝里,这几天,他浑浑噩噩的一路逃窜,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直到这一刻,只能绝望的面对眼前的现在,在没有证据之前,没有人会相信自己,这些天,只要一停下来,他就会在脑海里想,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幕后的那个人会是谁?可是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因为除了他和城主之外,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威武营的行军路线,以及玄武城的军事布防。
落日上的美,衬托出一个萧条落寞的身影,他摘下头盔,面朝玄武城的方向弯腰深深的鞠躬,向是与这世间话别,在抬眼看着山脚穿着那一身洁白牧师袍苏夭夭“夭夭,恐怕没有机会带你离开玄武城了!”因为声音很小,很快就消散在微风当中,英雄末路,却没有想到会是一个这样的结局,哥林斯心底的不甘和恨意,在反复刺痛着他的内心,不能死在战场之上,最后竟然被自己的士兵围在落日山上,背负着千古骂名,何其荒诞可笑啊!
“大人,天色已晚!”这时候,天边的晚霞渐渐的黯淡下去,隐隐已经能够看待几颗特别闪亮的星辰,在黄昏与夜晚交替之前,随意散落在苍穹之间。
“弓箭手听令!”西罗尔城主明白马克的意思,在拖下去已经毫无意义,派出去的斥候小队恐怕是回不来了!
“是!”士兵们整齐划一的动作。
盔甲撞击间发出的脆响,惊醒了一旁的苏夭夭。一脸慌张喊道“不要放箭!不要!”
“放!”西罗尔闭上眼睛,咬牙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突然,战鼓声惊飞了苍鹰,落日山脚之下,密密麻麻的人影交叠着,旌旗之处,万箭齐发而来,整片天空黑压压一片,紧接着,箭矢洞穿树木的脆响,箭头与岩石摩擦绽放出的火花,入肉的瞬间,带起一蓬艳红的血花,哥林斯伸出自己强壮有力的右臂,咬牙将插在自己腹部的箭矢一只一只的拔了出来。他依旧艰难的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到山顶边缘的地带,最后回首望了一眼山脚之下,他转过身,让自己的后背对着悬崖之下,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闭着眼睛,安详的往后倒了下去。
“不!”苏夭夭奋力挣脱了士兵的束缚,拼命朝着落日山跑了上去。
山顶之上,一块直径几米左右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的插着满地的箭矢,其中有几根横倒在地上的箭矢,上面明显带着鲜红的血迹,地面之上,一排鲜红的血迹,从场地中心的位置一直延伸到悬崖边上,在那里也有几截断裂的箭矢,翎羽之上被鲜血染红了一片,苏夭夭愣愣的看着地上的血迹,心口变的空空如也,似乎曾经装在心口的回忆,正在一点一点的消散。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样一个问题,或许没有人能想的明白。苏夭夭之上不断的重复着这样一个问题,最后跌坐在地面上,西罗尔城主就站在她的身后,深邃的眼底此刻也填满了惋惜和遗憾。
无尽的夜,黑色吞噬了人们的视野,落日山顶寒风阵阵,士兵们举着火把在悬崖之下寻找着什么,苏夭夭依然坐在原来的位置,一双眼睛呆呆的盯着悬崖下边,西罗尔城主陪着她,抬头望着苍穹之上明亮闪烁着的星辰,这时候,突然有一颗流星划过,他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楚流星的痕迹,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茫茫夜色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