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里每一条道都不会太宽敞,路口的位置甚至会有些拥挤,之前这里还有小贩在摆摊,阎王带着兄弟过来的时候轰散了小贩,砸毁了地上的摊架,不少小贩还在一旁嚎头大哭。引来了附近住着的居民,早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个大圈,隔壁楼有人挤在阳台上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一时间,霞光里的巷子被堵的死死的,而且人流越聚越多!
场面顿时有些失控,阎王一边往路口撒腿狂奔,一边回头望着红了眼追过来的于向暖,早知道会这样就该多带几个兄弟过来的,眼前最要紧的就是想办法拦住他,绝对不能让那小子靠近自己。
“杀才,你过去堵住他!”杀才是阎王的左膀右臂,退役军人,手上功夫也是整片金窟最厉害的,之前负责守在路口,于向暖动手的时候他已经第一时间朝这边冲了过来,眉头皱的很紧,面上却变的越发的冷静,此刻阎王就像看到了救星,几步躲到他身后从背后推了他一把。
“大哥,你先撤出去!”杀才当年退役之后一直没有找到工作,最后全靠阎王给自己安排了一份替人看场的活,才没有沦落到饿死的地步,整个金窟要论起谁对阎王最忠心,所有人第一时间都会想到他,除了绝对服从命令之外,杀才曾几次不惜性命救下了大哥,在金窟的地位仅次于与阎王。
“你当心着点,知道吗?实在不行先撤,回头在想办法收拾他!”场上所有兄弟,阎王唯独舍不得杀才出事,这些年如果没有他,自己不知道都死了多少回了。
“没事,我有分寸!”说完这句,身子一侧正好挡在于向暖面前。
两人面对面直视着,杀才整整比于向暖高出了一个脑袋,手里反握着一块刀片,像一堵墙一样挡住了于向暖的去路,依然还是习惯性的穿着迷彩背心,胸前吊着一个银白色的指环,阴沉着脸将于向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开始轻微的挪动脚步,不断的调整自己的位置。
“让开!”于向暖只看一眼,就知道眼前这个人要放倒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等自己放倒对方之后,阎王估计早就跑出了这条巷子。
“我要是不让呢?”其实杀才心底清楚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可是为了给大哥争取逃跑的时间,他必须想办法拖住对方。
这时候,又有几个小弟朝于向暖围了过来,其余的人已经跟刘显达那波混战在一起,于向暖抬头朝外边的人群望了一眼,见阎王已经挤到人堆里转眼淹没在人海当中,就算自己现在放倒眼前所有人,再去追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低头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刀片朝地上奋力一甩,整个刀片近乎全部没入水泥地面当中。然后缓缓抬起头,盯着杀才最后警告了一句“带着你们的人滚吧,告诉你们大哥如果觉得活的太长,可以再来找我!”抬手指着杀才身后的位置,说完之后收回手臂,身上的气息瞬息内敛起来,看上去依然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兄弟们,走啦!”杀才眼神复杂的盯着于向暖的背影,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跟大哥扯上矛盾,回头是该劝劝大哥了,这种人最好不要逼的太狠。
几个手脚还算麻利的弟兄过去把小疤架了起来,其余躺在地上哀嚎的小弟这时候也都自个儿爬了起来,一脸惊慌的退到杀才的身后,有几个到现在嘴里还在大放厥词,却不敢冲着于向暖,而是冲对面刘显达的位置骂骂咧咧的,对方自然也要回敬几句,顿时显得有些嘈杂。
“都闭嘴!”刘显达战到现在身上也被划了几道口子,出声喝止自己的弟兄,心底咽不下这口气,“杀才,回去告诉阎王,这事没完!”南胡同向来跟金窟井水不犯河水,今天却在霞光里莫名其妙的干了一架,自己这边几个兄弟重伤,刀片子现在还插在肚子上,鲜血流了一地,他红着眼睛朝杀才瞪过去放下了狠话。
“我们随时奉陪!”杀才心底明白,金窟和南胡同的纠纷今天才只是个开始,就算没有今天的事情,双方早晚也得一争高下,东城区终究太小,容不下这么多的猛虎。
眼看混战已经结束,看热闹的居民发出一阵嘘声四下散开,空气当中却残留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混着晚间隔壁巷子烧烤摊子上飘过来的油烟,钻到鼻子里,让人闻了之后有些反胃。
正当杀才带着弟兄们相互搀扶着准备离开的时候,巷子口却又来了一拨人,阎王被人用刀子抵着胸口,一步一步的朝这边退了过来!
“猫爷,有话好说,好说!”阎王高举着双手,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等退到了自己兄弟面前,往后已经无路可退了,不得已只能笑着开口劝道。
“你带着一大帮子弟兄跑到霞光里来闹事,现在知道有话好说了?”如果于向暖记性再好一点,肯定能够想起来,这个看上去精瘦的男人,正是之前蹲在一品斋里看书的几人之一。
瞎猫跟他身后的人,看起来都有些年纪了,一个个穿的很随意,要不是扎堆到一起手里拎着家伙,平时见到了绝对不会想到,霞光里,准确来说是因为他们才一直保存至今的,要不然早就被南胡同或者金窟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这群人,看起来都非常面善,也不像刘显达或者阎王的人那般凶恶,就算现在用刀片顶着对方的胸膛,瞎猫依然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阎王,方爷让我问你句话!”瞎猫这时候还是撤下了手里的刀片,随意往地上一扔。
“什么话?”阎王这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面色却依然苍白如纸,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了,接连碰了一鼻子灰。霞光里方爷,虽然已经是十几年前的名号了,可是整个隋州,只要是道上混的谁不清楚,方爷是因为厌倦了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决定退隐出去,才将手里的生意全部交给了干儿子阿虎打理,可是一年前,阿虎却在金窟一家高级酒店的房间里被人给做了,凶手到现在依然没有丝毫的下落。
至此以后,霞光里在接下来的一年里似乎没落了下去,一开始只是有人试探性的在霞光里滋事,后来发现整个霞光里似乎随着阿虎莫名其妙的死亡沉寂了下来,就算是被人侵占了地盘都不见有人出来吱声,渐渐的,一年的时间,霞光里的地盘被吞噬了三分之一还要多,而且吞噬还在不断的持续下去,所有人都认为,再有几年,东城区将不会再有霞光里的存在!
可是今天,方爷手底下最得力的弟兄,瞎猫的突然出现让阎王一下摸不清头脑了,方爷到底有什么话要问自己?
“方爷想问问阎王大爷,西城那块墓地打算什么时候用上!”瞎猫说完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抬手脱掉自己的衬衣,揉成一团把额头和胸口的闷汗左右擦了一遍。身后一群大叔听了瞎猫的问话,全都咧嘴笑了起来,他们看上去十分轻松,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对方翻脸,三五成群的凑到一起接头接耳细声交谈了起来。
“猫爷什么意思?”杀才握紧手里的刀片,对于对方这种名正言顺的威胁听着觉得特别刺耳,方爷的名头他自然知道,可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一群老古董,难道真能再掀起什么风浪?
“边去!”瞎猫停下手上的动作,斜眼打量着杀才,不屑的吐出这辆个字,“年轻人,没事别到处逞能!”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我。。。”杀才就要暴起,他最见不得这种倚老卖老的人,握紧手里的刀片就准备给对方挂点彩。不等他有动作,嘴上的狠话才开了个头,阎王一把从后面抱住了他。
“杀才兄弟,冷静点,这事我来处理!”边喊着边给身侧的小弟递了一个眼神,眨眼又上去几个人死死的抱住了他。
“有血性,跟着你瞎混到是浪费了!”瞎猫似乎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欣赏对方,混在道上,人要是没点脾气真没人把你当回事,特别是年轻的时候,就应该像他一样,愣头青一个,敢打敢杀,碰到事情总顶在最前头。
“猫哥。今天这事是个误会,原本这小子折了咱弟的一只手,今天带弟兄们过来事先没打个招呼是我不对,回头一定摆上几桌给猫野赔罪!”抬手指着一旁的于向暖,阎王心底清楚这群老家伙暗地里隐藏着的能量,在没有摸清楚情况之前,他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大,万一大哥怪罪下来,自己到时候可就是两头不是人了,回去先把方爷的意思传达给大哥,这事情自己做不了主。
顺着阎王的手指望过去,等看到于向暖的时候瞎猫显然也有些意外!他自然认识眼前这个男孩,之前跟方爷同桌喝茶聊了好一会天,自己蹲在书架下看的清楚,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小兄弟!你把人家手打折了?”瞎猫错身从阎王等人身边走过去,几步来到于向暖面前,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话的语气似乎两人非常的熟络。
于向暖一时想不起来,疑惑的看着对方,脑子里努力回忆着,自己来隋州没几天,好像并不认识谁?可是对方眼底的神情分明就是认识自己,难道是他认错人了?
“一品斋,我蹲在那看书来的!”瞎猫笑着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