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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辞行(一)

寂静的夜,窗外折射进来的霓虹落在桑晚苍白的脸上,她曲着手臂靠在窗沿,无言的对着小区楼下昏黄的路灯。

从退出游戏开始,她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今天的晚饭也没心情去做,唐晓玲和薇薇之前都过来敲过门,桑晚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很平缓的语气朝门外说道“让我静静,我没事的!”回过头,依然百无聊奈的盯着楼下的灯火。

窗外的风有些闷热,吹在脸颊上反而让人觉得躁动,脑海里的空白瞬间被填的满满的,连思考的空间都被排挤的干干静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或者只是呆呆的无所适从的感觉,像是刹那的恍惚,不知道自己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又为什么要去经历。心口一阵一阵急促的跳动,被某种情绪牢牢的控制着,桑晚曾尝试着豁然的去面对,却无奈的发现自己对于情感的掌控能力实在太差。

“为什么会这样?”终于还是流着泪反问了自己一句,半天后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这时候桑晚突然转身想去抽屉里拿自己的本子,站的太久脚却麻的厉害,一个踉跄就摔了下去,脑袋磕在一旁的桌子上,感觉眼前金光一闪,跟着一股钻心的疼痛袭了上来,桑晚勉强抬起手心按在额头上,幸好没有见血,不然晕血的她恐怕立马就会昏死过去,却起了一个大包,手指刚一接触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忍着心里的委屈,弯着腿坐在地板上,右手过去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硬壳笔记本,也不开灯,反正里面的内容自己记得清清楚楚的,从五月的内容开始,一张一张的撕掉,揉成一团,丢在地板上,每撕掉一张,桑晚都会闭上眼睛,不忍看到自己如此残忍的行为,似乎这样就能将他的影子一点一点的从自己心里抹除,直到最后,手掌已经忍不住颤抖起来,最后还有一页,伸出去的手指捏住日记的一角,却再也没有撕下去的勇气。

就这样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好半个钟头,桑晚猛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跑过去“啪”的一下打开房间里的灯,一脸紧张的过去将地板上堆着的纸团一个一个捡起来,小心翼翼的展开,用掌心抚平,大颗大颗的眼泪掉在上面,很快就化成星星点点模糊的痕迹,从第一页开始在地板上排列,就像是拼图游戏一样,直到确定一张也没有少,整个人才放松了下来,将皱皱巴巴的纸张一页一页的夹进日记本,上好锁,重新放回抽屉里面。

躺进被子里,闷着头,抱着膝盖,表情木然的闭上眼睛。

。。。。

市中心医院门口,一辆红色MINI一脚急刹停了下来,唐晓玲穿着一身白色阿迪达斯的短袖运动衫从车里出来,脸上冷冰冰的,径直进了医院大门,朝住院部三楼快步走了过去。

于向暖刚刚可以下地走路,晚间主治大夫已经让护士过来拆了线,秦魏抱着枕头躺在椅子上,歪着脖子戴着游戏头盔,显然刚刚进入游戏不久,房间里空调的温度有些低,于向暖过去把床上的被子盖在他身上,顺便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玉溪,顺带着火机一并拿上,刚点着火走到门口的位置,唐晓玲一脚就把门从外面用力的踹开了,门板正好磕在毫无防备的于向暖脸上。

“嘭”的一声,于向暖捂着鼻子蹲在地上,唐晓玲一脸疑惑的走了进来。

“活该!”嘟囔一句之后,皱着眉头,也没有过去拉一把的意思,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恶狠狠的盯着蹲在地上的于向暖。

等于向暖抬起头的时候,捂着的手掌明显有鲜红的血液流出,整张脸跟着扭成了一团,等看清唐姐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也只能暗道自己倒霉。左手继续捂着鼻子,右手还不忘捡起掉在地上的玉溪,仰起脖子站起来,“唐姐!”瓮声瓮气的声音,带着一丝胆怯。

“出来!”唐晓玲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几张递了过去,转身到走廊里等他。

伸手接过纸巾,心底还是非常忐忑,唐晓玲身上的杀气隔着一道房门他依然可以清晰的感觉得到,这么晚赶过来的目的自然不言而喻,于向暖自知理亏,用最快的速度清理好脸上的血迹,把纸巾卷成团塞在鼻孔里,深吸一口气,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唐晓玲背对着房门,面朝走廊尽头的方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头也没有回的说道“还能走路?”

“好的差不多了!”面对老板,于向暖的态度非常端正。

“下去走几圈,这里味太大!”说着踩着运动鞋,几步走到楼梯口,转眼身影已经下去了。

硬着头皮跟到楼下,花坛里的空气非常清晰,没有了消毒水的味道,整个人也觉得轻松不少,唐晓玲站在花坛边上,冷着脸,一副欲言还止的样子,有心想替桑晚出口气,又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之前见桑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敲了半天门无果之后,就想着过来跟他好好谈谈,很早之前,就已经将桑晚当成自己妹妹一样看待,她是见不得自己妹妹受到一丁点伤害的。心底虽然明白,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可是无论如何,做姐姐的还是要过来了解清楚,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桑晚怎么了?”唐晓玲这么晚跑过来,肯定是从桑晚那边看出了一些东西。于向暖对于感情没有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虽然之前看似很潇洒,心底其实也很难过,他不希望临走之前还给桑晚带来伤害,可是很多事情,总是事与愿违的。

“她没事,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对于桑晚你到底什么想法?”看着于向暖脸上担忧的神色,唐晓玲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些,语气也没有之前那么生硬。

“明天办理完出院手续,可能暂时会离开一段时间!”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抬手猛吸了几口烟,试图让自己狂躁的内心稍微平复一些“也许就不回来了,这段时间对我来说很珍贵,可能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越说反而心底越觉得伤感,他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很多的想法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却只是重复着一个意思。

“游戏也不玩了?”唐晓玲才舒展开来的眉头再一次皱成一团,在她看来这无疑是个很敷衍的借口。

“也许是吧!”其实于向暖自己也不太确定,去了隋州,太多不可预知的事情,只能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短暂的沉默,唐晓玲伸手抢过他手里的玉溪,直接朝花坛里丢了进去,或许对于她来说,一个男人恰如逃兵的举动多少令自己觉得厌恶,形形色色的男人见得多了,却从来没有遇见对待感情这般唯唯诺诺的男人,当今社会,敢爱敢恨早就已经让人习以为常,这般小心翼翼的,反而让人无法理解。

“给个准话,别扯这些没用的,薇薇和桑晚之间,你到底怎么选择,嗯?”看的出来,唐晓玲一直强忍着脾气,那一句嗯?,几乎已经是咬着牙发出来的声音,整张脸都黑了下去,到目前为此,于向暖给他的映像无疑已经糟糕透顶。

这时候,于向暖终于抬起头,认真的盯着唐晓玲,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那么陌生,自己与周围的环境显得这么得格格不入,而对此,他显得毫无办法,脑袋里桑晚和薇薇的身影交替出现,却变的越来越模糊,这时候猛的想起,在天囊平原里,他冲炎龙焚天最后说出的那句话,顿时觉得有些可笑。

“我当她们是朋友!”于向暖非常认真的回答,这无疑是他心底最真实的答案。

“就这样?”唐晓玲自己反而掏出一根中华叼在嘴上,浅浅的吸了一口,似乎觉得太过心烦意乱,转而丢在地上,用鞋尖死死的摁灭。

“抱歉!”一般男人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原本就需要很大的勇气,但是于向暖却觉得此刻说出来顺其自然。

“好自为之吧!”说完,也不等于向暖反应过来,转身朝侧门走了出去,临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又转过身子,迟疑了几秒钟“走的时候,记得把工资领了,璀璨从来不欠人情!”

夜色袭人,花香消散,于向暖一头扎进花丛,四处翻找那包被唐晓玲丢掉的玉溪,直到那包巴掌大的香烟握在手心,才暂时舒缓了自己心底恐慌的情绪,他很清楚什么叫做自作自受,然而又能有什么办法,从爷爷出事的那一天开始,他的生活注定和别人不一样。

地面上的烟头随着时间的流逝越积越多,于向暖就像一个贪婪的赌徒,没命的吞咽着烟雾,被呛的上气不接下气,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三楼的窗台,秦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游戏当中退了出来,探出半个脑袋,盯着下面一个劲抽闷烟的于向暖,摇了摇头,转而一副肉疼的表情“你丫这不是糟蹋粮食吗?”

估计他一时半会是活不过来了,秦魏也懒的继续看下去,坐回椅子上,拿起一个苹果狠狠的咬了一口,感觉烟瘾上来了,这么晚又不想下去,主要是这个游戏太吸引人了,他的游戏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狼吞虎咽的啃完苹果,过去几步直接躺到于向暖的病床上,戴上头盔,很快又进入了游戏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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