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之后，石油城下了一场冰冷的秋雨。洋洋洒洒地持续了一天一夜，无遮无掩的街道上积了很多水。车子一过，就“哗”地溅起一大片来。武晓卉没怎么出门，却奇怪地感冒了。不知是因为受凉还是因为疲劳，一连几日持续发烧、呕吐，学习是没办法再坚持了。提山坡来看过几回，发现情况一回比一回更糟糕，以至走起路来东一步西一步的。要么就是两步一歇，最后只剩下说话的力气了。
告诉我，早晨你都是几点起床？提山坡说。
六点．武晓卉说。
晚上几点休息？
十二点．
中午休息么？
不。
最近有没有出去做运动？
没有。
提山坡想武晓卉一定是过于疲劳了。
武晓卉太要强。她对自己的成功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她知道自己本非历史专业出身，基础知识比较薄弱，如果说要丢分数，这一部分恐怕是最容易的。因此她决定将历史系本科专业的全部教科书都过一遍，不留死角。随着报考时间的临近，想到还有大量的专业书没有读完，英语、政治理论课也要复习，武晓卉就恨不得把一天当两天用。
她总有问不完的问题等着他，她问什么是“椒房”，什么是“庶吉士”，什么是“南学北学”，什么是“乞活”，什么是“露布”……
提山坡想，她恨不得准备10,000只口袋拎在手中，把他给的答案一下子盛满才好呢。提山坡就给她反复讲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干什么事情也不能太心急，欲速则不达，越是到了关键时刻，越是要更加多注意休息。任何时候都必须把保证身体健康放在第一位。
提山坡认为，整体来看，她还是有自己的优势的，因为研究生考试除了重点检验基础知识之外，还特别强调考生的理解能力、综合分析能力，这是作为一个科研工作者必不可缺的业务素质。而在这一方面，武晓卉的能力是非常明显的。
提山坡让她口服了一些感冒药、消炎药。症状仍不见好转。他感到不能再这样硬拖下去了，就专门请了假，陪她去医院。从家里一出来，武晓卉竟使劲捂着肚子，痛得几乎直不起腰来了。提山坡赶紧打电话叫了一辆救护车。她脸色如雪，嘴巴张开着，欲咳的样子，咳而无声，用手抓自己的喉咙，脖子上就出现了一道道红色的抓痕。
提山坡问，你想咳嗽么，就咳出来吧。
武晓卉说，我只是感到心慌，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他们挂了急诊。在急诊病房，武晓卉还是不停地想咳嗽，又咳不出。提山坡提起暖瓶给她倒水，武晓卉听了，居然失声尖叫起来，啊不好了，有狗！然后就一脸恐惧地盯着提山坡手中的暖瓶，提山坡迷惑地将暖瓶和水杯放回了原处，回头看着她。武晓卉很快就恢复了常态，重又咳嗽起来。
一个戴树脂眼镜的医生皱皱眉头，把提山坡叫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她是你的女友么？
提山坡不解地说，怎么啦。
戴眼镜的医生说，我是说，她以前被疯狗咬伤过么？
提山坡奇怪地看着他。
医生摆摆手，哦，对不起，――可能是我错了。
武晓卉跟着医生进了注射室，打完了针，武晓卉的情绪稳定多了。医生说可能是因为感冒引起轻度肺炎，需要休息和静养，大概再过一个星期左右，症状就会有所缓解。到时候再来医院复查一次，若没有什么问题，说明已经痊愈了。
开了处方，建议适当多多用温开水，多食用时鲜水果。提山坡拿了处方，拉了武晓卉一起到药房开药。
药房和急诊楼不在一起，从急诊楼到药房的路上要经过一个像篮球场那么大的荷花池，池里的荷叶已经所剩无几，只有被人遗忘的数朵莲蓬子还在散发着凉丝丝的清香。走在池边，随处可见残叶间的空隙中有半大的鲤鱼在游弋。
提山坡让武晓卉看两条追逐的鱼，武晓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吓得浑身打哆嗦，胳臂晃晃了晃，一下子扑倒在提山坡怀里。
事后想起来，提山坡百思不得其解，她，怎么会这么怕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