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罗城中一处偏僻的住所里,一个一袭月白色长袍的男子坐在花园中的白玉石凳上,指尖还夹着一枚色泽温润的白玉棋子。
男子轻轻的将棋子放在棋盘之上。
啵——只听得一声脆响,白玉棋子化为飞灰。
白袍男子收手抬头望向头顶的天空。
低声呢喃:“东秦的天,或许从现在就要变了……”
“东秦的天,其实也早该变了吧。”
一个嘶哑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如果不是几年前发生那样的事,当今的东秦皇帝应该是您,而不是那个畜生!”
愤懑和不甘全部夹杂在了这嘶哑的声音当中。
“我真的不明白您为什么要隐忍如此之长的时间!”
“嘘——”
男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十分平淡的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做与不做在我看来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区别。但是我始终相信一点——属于我的早晚都会回到我身边,只是时机未到。”
注视着慢慢变黑的天空,男子眸光深邃:“至于那个时机,我想应该超不出一年吧”。
最多一年,一年之后,我被夺走的东西都会悉数回到我的身边。
但是自己似乎对那种结果感不到高兴呢!
现在的生活虽然不是锦衣玉食,但是起码还是十分的自由,还不需要为自己的性命而担忧。
垂下眼帘,静静地站在原地,男子似乎若有所思。
“您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
嘶哑的声音说到一半却被打断。
“不过现在,对于那种事情,过惯了几年闲散日子的我,还真是兴致不高。”
“王……您……”
嘶哑的声音平静了些许:“您果然还是不打算继承皇位吗?”
“皇位,皇位只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如果有实力的话,你可以坐,我可以坐,天下人都可以坐。”
双手背到腰后,男子淡淡的说道:“而且我连你们几个都管理不好还谈什么做一国之君呢?”
“并非如此啊……”
嘶哑的声音略微有些急切:“其实是我们不听话,并不是您管教无方啊!”
“是么?”
男子闻言淡淡一笑:“原来你们一直都不听我的话,把它当成耳旁风啊!”
身处暗处的人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心里叫苦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上了自家主子的当!
然后又松开手,解释道:“您千万不要乱想啊!其实我们从来都是严格执行您的的命令的!”
“是么?”
“当然是!”
“哼……”男子轻哼一声,右手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右半边脸庞。
隔着自己的一层头发做遮盖,还是能摸到下面那凹凸不平的皮肤。
稍微好点儿的情绪也顷刻间像火苗一样被凉水浇灭。
果然自己还是适合呆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吧……
发觉自己心态的变化,男子唇角流露出一丝苦笑:自己的这半边脸,还真是一块心病啊……
在暗处的人似乎也发觉了男子的变化,情绪也是多多少少的下降,但是脑中忽然想起来今天提前赶回这里要禀告的事情,冷硬的面庞上竟然重新多了一抹激动的情绪。
“那个……王……今日提前赶回来其实是有要事要向您禀告。”
“什么事?”男子放下自己的手,淡淡的开口道:“如果是行动部署什么的,就不要再向我报告了。”
“并不是行动部署!”
嘶哑的声音中多了一抹激动:“是王的老师炼制出来了能让您康复的药!”
“能让我康复的药?!”
男子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平静的涟漪:“老师,让你把药拿回来了?”
“没有!但是她老人家说要亲自前来为您疗伤服药!”
“师父……她说她要亲自来?!”
男子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双眸望向天空,眼底充溢着喜色。
不过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边在欣喜与自己的师父再次相见,那边的人在愁于如何快点儿把和自己干架的人快点儿劝停……
第一楼第三层。
包裹着一层淡蓝色的匕首宛若穿花蝴蝶一般绚丽地在空中飞舞。
不过作为对手的紫衣男子却没几分心情去欣赏这美丽的事物。
而且他可以肯定,如果自己稍有失神,这个漂亮的东西就会立即取走自己的性命!
“我说,惊澜王爷这样欺负我一个手无寸铁的贫民百姓真的很大丈夫么?”
容紫衣一边闪躲着百里惊澜的匕首,一边面带微笑地说道:“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的话,未免会打击王爷的声望。”
“嘁!”
对面一身蓝袍的男子嘁了一声,然后用有些流氓的口吻说道:“本王爷才不管什么声望不声望的,那算个什么东西!我多年不在东秦,那些人说不定早就不记得我了!还有,明明是尊下先使了阴招算计璇儿的,就算传出去也是本王爷维护皇室血统惩处作乱分子!说不定本王这几年散掉的声望还能让你给补回来!”
百里惊澜每说一句,容紫衣就无奈几分。
先前对百里惊澜那种温润如玉美男子的形象的感知完全颠覆!
在心里默默地把向自己提供情报的人骂了一遍:这是你妹的温润如玉,温润如玉只是表面吧?!其实内心比我还要放荡不羁吧!不是说他在月疆一直只是学习各种民俗文化的么?怎么把那种流氓无赖在语言上的强悍也给学来了?!
不过容紫衣也不会就这样一直束手待毙的。
“听说惊澜王爷两年前离开东秦的时候惩处了一个皇贵妃?”
“那又如何?本王这次回来还是来修理她的!”百里惊澜看着容紫衣,眸光微动:“难道你是那个破烂贵妃请来的人?”
不过百里惊澜转念又一想,如果真是那个破烂贵妃请来的人,那么他能和小四搞成那么好的关系,实在是匪夷所思……
虽然老四生活没规律作风不良,而且一直是那种狗嘴里吐不出来象牙的人,但是百里无双是绝对不会和自己对着干的这一点百里惊澜很清楚。
“惊澜王爷现在是不是在怀疑我是那个贵妃请来的人?”
容紫衣看着一边攻击但是眼眸中流露的神色却一直在变化着的百里惊澜,道:“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绝对不会为那种人做事。”
“那你是谁派来的?”百里惊澜忽然停下自己的攻击,然后脚尖轻点向后急退,与容紫衣拉开一定的距离。
“这个东西的话,我想惊澜兄一定会认识。”
容紫衣面带微笑地抬起自己的右手,向着百里惊澜摊开自己的手掌心,露出一枚朱红色的圆形令牌。
看到容紫衣手掌中躺着的令牌,百里惊澜眼眸中的色彩竟然是阴沉了下来。
但是百里惊澜又很快恢复了情绪,转而用打量小偷一般的目光盯着容紫衣:“你从哪里偷来的这个令牌?”
“……这个是货真价实的令牌……不是我偷来的!”
容紫衣对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略感无语。
“你说真的就是真的了么?!”百里惊澜抬手向容紫衣的方向虚抓一下,那枚朱红色的令牌便飞到了百里惊澜的手中。
端详一会儿,百里惊澜的眉头皱起,唰地一声将令牌又甩手还给了容紫衣。
“如何?”
容紫衣将令牌收回怀中,一脸微笑的说:“王爷这次总是该信我了吧?你自己都验证出这个令牌是货真价实的呢。”
“哼。”
看着容紫衣将令牌收回怀里,百里惊澜淡淡的哼了一声。
其实看到那个令牌的时候,百里惊澜的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而压制这种感觉最好的方式就是自我安慰似的对自己说:那个令牌是假的。
尤其是在验证完那个令牌是如假包换的真货之后,百里惊澜的这种想法越发的强烈。
为什么这个东西不是假的……
为什么……
衣袖下的手紧紧握着。
“你真的是他派来的人?”百里惊澜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哪怕是验证了那个令牌是真的了之后,也还抱着那样一个心态:即使令牌是真的,那么这事也未必就是他派人来做的……
说实话,这种情况出现在百里惊澜的身上,的确是相当的荒唐。
“惊澜王爷说呢?”
容紫衣眯起眼睛,唇角始终带着一丝弧度。
“不过她的本意可不是要刺杀哟。”
“只是让这个人不再妨碍到你们而已。”
紫衣男子依旧笑的云淡风轻。
“她想你回到月疆。”
“而不是跑回来为这种毫无价值的女人收拾烂摊子。”
百里惊澜的心里虽然是万分苦涩,心脏也是有些微微泛痛,但是他也不是这么容易就会相信别人说的话!
抬眸望去,正好对上一脸笑意的容紫衣,百里惊澜的眼底忽然掠过一缕精芒!
这位容兄真当是好演技。
而且他竟然还知道自己的两大软肋所在,并能够灵活的运用自己的这两个弱点,给自己下套!
不过……这样的人最好还是不要再继续留着了……
“容兄倒是说得云淡风轻啊。”
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就是不知道容兄的演技高超,武功是否也是同样高超呢?”
“哦?惊澜王爷还是不相信在下的话?”
容紫衣挑眉:“不知道是不是您心里的自我安慰在作祟呢?”
忽然,一柄十分小巧精致的黑色飞刀骤然向容紫衣射来,不过后者却是躲都没躲,修长的手指在飞刀的刀尖处轻轻一点。
叮地一声轻响。
飞刀落地,容紫衣也将手收回衣袖之中。
“没想到以惊澜王爷的为人还会用这等手段啊。”
淡淡的扫了一眼地上被击落的暗器,紫衣男子的语气中稍微多了一丝冰冷。
“本王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百里惊澜瞥了容紫衣一眼:“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本王发出的暗器了?”
某男气结。
紧接着蓝色光芒一闪,百里惊澜之前用过的匕首再次横空出现。
向着容紫衣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