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决胜局!
根据战前部署,三股部队白天在城里进行巷战,以三三制队形分散开来,扰乱敌人的视线。待到天黑的时候众人运动到崇文门集合,从崇文门突破出去。
至于为什么是崇文门?
很简单,锦衣卫南堂指挥同知李若琏,在流寇攻城的时候,负责镇守崇文门,主场优势,道熟!
还有一个原因。崇文门在流寇攻城的时候,被李自成的火炮(明末已经有火炮了,特别是从西班牙进口的那种红夷大炮,威力那是更杠劲!)轰塌了一段城墙,虽然李自成进城以后命人抓紧抢修,但一白天显然不可能修复完善,所以从这里突围是最容易的。
趁着夜色朱慈烺带着部队悄悄的向崇文门方向移动而去。尽量不惊动巡查的流寇部队,偶尔遇到避无可避的情况,几个小队彼此配合密切,迅速把敌人灭口,因此一路还算安全,移动到崇文门不远处的居民区内。
朱慈烺到达的时候高文采已经提前到达指定地点了。
高文采看到朱慈烺到来明显松了口气,这场行动主要就是帮助太子殿下逃出生天,如果太子有个什么闪失,这次行动失败了不说,他自己也百死莫赎。
“恭迎太子殿下。”高文采习惯性的下跪迎接。
“免礼,高将军,如今国家沦陷,我这个太子也名不副实,今后也不必再这样行大礼,也不必再称呼我太子殿下了。”朱慈烺笑着把高将军搀扶了起来。
“这怎么使得,食君之禄,臣这一生都是大明之臣,太子殿下永远都是太子殿下,我大明,迟早会光复。”
高文采惶恐。
“不过太子殿下有一点说的有道理,如今国家危难,等突围以后再称呼太子殿下容易暴露您的行踪,这点需要注意,在我们南下突围的过程中需要注意这一点。”高文采不愧是智将,瞬间明白了朱慈烺的想法。
“到时候咱们都换一个代号,这点倒是不着急,等突围之后再从长计议。”朱慈烺也没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
“李将军还没有到来的吗?看时间也到了约定的时刻了。”
高文采闻言也皱起了眉头,确实,他两都这边都一段时间了,按约定李若琏也应该到这里跟他们汇合了,但现在迟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恐怕是路上遇到什么麻烦了。
正在二人忧虑思索对策之时,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匆匆忙忙闯了进来,高文采认出那是李若琏身边的亲兵王朝,两人对视了一眼。
“可是李将军遇到了什么麻烦?”朱慈烺向王朝问去。
“回,回禀太子殿下,白天统领带领我们进行巷战,部队用新的阵法打的很顺利,消灭了不少敌人,我们损失也很小。在天黑的时候,统领带领我们向崇文门方向移动,本来一切顺利。
但在半途遇到敌军的大部队,统领认出了带队的敌寇叫刘宗敏,刚开始他也没见过我们的阵型,我们的机动性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随后他就像狗皮膏药黏着我们,更是仗着人多势众对我们形成了一个包围圈,现在统领被包围在几条巷子里,敌人在我们这占不到上风,但统领也突围不出去,所以派我混装冲了出来向太子殿下报信。
“刘宗敏?”朱慈烺确认了一下这个名字。流寇李自成手下第一大将,也是个勇猛善战的人。
怪不得能把李若琏围困起来,一个不算弱的将军加上敌军的主力部队,在城里这么狭小的地方,三三制的机动性受到一定制约,以十倍的兵力围困下来,想突围下来很难。
“殿下,您的安危最为重要。一会您先从城墙那突围出去,我带一部分人去援救李将军,您在城外等我们的消息。”高文采还是把朱慈烺突围放在第一位。
“高将军,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记住我这句话,我们现在是一个整体,你们认可我为首领,那我首先就是你们的首领,其次才是太子殿下的身份。”
“作为一个统领,放弃自己的部下自己先行逃遁,这在战时是要被军法处置的。我朝于少保在北京保卫战时候定下的军令:临战,将不顾军先退者,立斩。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违反军令者,杀无赦!”
朱慈烺一脸肃穆,沉声道:“如今,国家又到了危难之秋,太子殿下死了,还有别的王爷可以继承这个位置,但为了一个太子,把铁令如山的军规废了,那就得不偿失了,损失的,是军队的心!”
“所以,不用多言,在此地留下两组探子,随时观察情况,其他人等,随我前去营救李将军。”
“遵命!”没有了别的言语,军队中的士兵跟文官不一样,他们很多是大老粗,四书五经、儒家经典一窍不通对皇家,对身份没有那么上下等级的认同。他们认同的是手中的刀兵,他们尊敬的,是优秀的将领,是值得自己追随的将领。
毫无疑问,朱慈烺的言辞做法已经征服了他们的心,面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太子殿下,而是值得他们誓死效命的伟大将领。
他,会带着他们救出李将军,撤出这座北京城,重整河山,带着他们重新打过来。
军心,瞬间凝聚!
确定好营救,下面就是商量营救李若琏的方法。硬碰硬显然还是不行的,里应外合也打不破十倍于己的兵力。那就需要新的办法。三三制队形适合机动撤退,但不适合救人。
显然遇到了难题!
遇事不决,洛书解决!
“哥,洛书哥!”刚刚还一脸豪气的朱慈烺此时一脸贱相,手捧着一本书在肉麻的喊着。
“帮帮忙,小弟还是经验不足啊,伸伸援手吧哥。”
如果洛书有表情的话此刻一定是嫌弃的,过了好一会书上才出现了一行字:李岩在离李若琏不远的地方。兵力单薄!
李岩,河南李公子,李自成手下第一军师!可以说李自成的成就有一半是李岩的功劳。他在李自成军中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李岩身边兵力单薄,又很重要,李自成不可能放弃他。必定派最近的军队前去支援。
李岩在李若琏被围困的地方不远!
围魏救赵!
洛书真是神!!!朱慈烺完全不介意多夸洛书几句。
想明白了这几点。
“文采,流寇部队军士李岩你知道吗?”
“末将知晓一二,他在流寇部队有很重要的作用。”
“对,根据情报,他在李将军不远的地方,身边兵力也不多,我们现在用主要兵力去偷袭李岩,那边遇到危险了流寇肯定会去增援,最有可能增援的就是刘宗敏部队,到时候围困李将军的部队就会减少很多,我们剩余部队和李将军里应外合,应该可以突破包围圈。”
高文采也没有反应过来朱慈烺这个情报是怎么来的,只是被朱慈烺这个建议所打动,一脸兴奋。
“太子殿下这个方法太可行了,围魏救赵,太子殿下绝对是万中无一的兵法大家,末将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好了,不要夸我了,我也是灵机一现,真正执行还是得靠众位将士了。”朱慈烺笑了一声。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行动,我带领部队前去偷袭李岩,你带领另一部分人去支援李将军,咱们分头行动。以一个时辰为限,救出李将军后不可恋战,撤退到此地集合!”
“可,太子殿下,偷袭任务太过于危险,万一撤退碰到刘宗敏的队伍,,要不还是我去偷袭李岩,您去支援李将军。”高文采说出自己的担忧。
“无需多说,执行军令吧!”朱慈烺显然是有些霸道。
高文采也知道太子殿下虽然礼贤下士,但在执行军令上说一不二,绝对不可更改,也就接下了军令。
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军令如山,一个部队就应该只有一个声音,一个命令,他只是提出自己的建议,但真正做命令的,还是这个部队的统领,太子殿下!
他只是担心太子殿下的安全,以及,对太子殿下事事身先士卒的敬佩,现在,也确实无需多言!
分配好任务,朱慈烺带着部队朝着李岩所在地悄悄地进发。
李岩虽然是个很好的军师,但也不可能算无遗漏,特别是在攻进北京城,拿下大明王朝的首都后,更是志得意满,完全想不到会有剩余部队在到处都是清剿明军的时候还敢前来偷袭他。所以在朱慈烺摸到他所在之地的时候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朱慈烺带领部队配合密切,三人小组一个主攻,两个配合,基本上每个小组都在瞬间杀了一个人,一上来就干掉了李岩身边四分之一的部队,对方军队瞬间大乱。朱慈烺趁胜追击,又杀掉了一部分卫队。
但对方也毕竟不是一般人,李岩不愧是第一军师,在最初短暂的慌乱之后迅速平静下来,指挥剩下的部队排好阵型,针对面前的军队快速反抗起来。
眼光毒辣的李岩在卫队反抗的时候看出来了对面部队阵型的特殊之处,灵活机动杀得自己这方没有反抗之力。针对这种情况迅速命令部队改换阵型,两两士兵背靠背围绕在李岩身旁,形成一个防卫圈,减少对面阵型的优势,同时边打边退,派几个卫兵前去报信增援。
“这是个人才啊,”朱慈烺心里想,大明天下的陷落除了自己的腐败,还在于敌军有这样优秀的人才,如果人才都能为我所用,还愁什么振兴天下呢。
继续攻打李岩的部队,同时有意无意的放走那些报信的卫兵。要的就是你去找增援部队,一个都出不去我这趟就白来了。朱慈烺打的不慌不忙。
朱慈烺跟李岩这你来我往的交锋,除了刚开始战果比较大,杀了一大批敌军,后面有效杀伤并不多,李岩及时改变阵型是一方面,朱慈烺命令自己手下不求杀敌数量,只求拖住李岩的同时优先保障自己安全,所以看起来打的很激烈,但双方伤亡并不大。
约摸着时间,增援部队也差不多该赶到这了,朱慈烺下了个手势,命令部队有序分散,还不到一个时辰,剩余的时间在在李岩这扩大不了什么战果,那就向刘宗敏那里收点利息。
对面的部队越打越少,李岩也是摸不着头脑,但惯常的谨慎性也不敢让他下令反攻,所以也是眼睁睁看着对面部队越来越少,还是得继续相持。
朱慈烺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大摇大摆的把部队撤了出去,撤出来的部队被他安排在刘宗敏必经的道路两旁,送给他一个大礼。
这份大礼有些特殊,毕竟会让刘宗敏记忆深刻。
站好地形后,朱慈烺开始等待刘宗敏前来接受礼物了。
盼望着盼望着,刘宗敏的大军终于过来了。
他来了他来了,他的军队雄赳赳气昂昂的过来了。
他乱了他乱了,他的部队瞬间大乱了。
这份大礼显然刘宗敏已经不情不愿的收下了。
朱慈烺给刘宗敏这份大礼与众不同,偷袭李岩的时候虽然打了其一个措手不及,但李岩毕竟看到了偷袭自己的部队,并迅速组织了有效抵抗,但刘宗敏这边就比较憋屈了,部队被被打的大乱,死伤无数,他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到,只能无能狂怒。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这份与众不同的大礼:神机铳!
说道神机铳,就不得不提明朝京城卫队的一个重要编制,神机营!
神机营是明军一个历史悠久的部队。成祖皇帝征交趾时寻得神机枪炮法,特置神机营 肄习。明成祖在亲征漠北之战中,提出了“神机铳居前,马队居后”的作战原则,神机营配合步兵、骑兵作战,发挥了重要作用,使火器的应用更趋专业化,神机营也成为明军的一个兵种。该营是京军三大营之一,装备有火枪、火铳等,后期又添置火绳枪。这种独立枪炮部队建制在当时中国乃至世界各国都处于领先地位。
而这次,高文采所带来的部队,有一部分正是神机营部队!
早先突围时不宜久战,所以神机铳没有排上用场,而如今这么好的局面,不用神机铳收割一波人头简直对不起如此神器,果不其然,神机铳一上场就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给刘宗敏送完礼物,朱慈烺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也不顾刘宗敏热情想要留下来客人再回个礼的热情想法,坚持来日方长,以后再聚的想法,带领部队撤出阵地,前往指定地点集合。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围点打援,圆满完成。
赶到指定地点后,李若琏和高文采也已经在此等候,看到朱慈烺的时候,两人大松口气同时单膝跪地。
“属下无能,让太子殿下冒险去救我。太子殿下添麻烦了。”
“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李将军不必多礼,我们是一个部队,在我手下,不能放弃一兵一卒。何况这本来就是因为送我出城才让李将军以身犯险。无需多言,我们接下来商量一下如何从崇文门突破出去。”
“是,太子殿下。”两人齐声回答。
“太子殿下,崇文门在反贼进攻时候城墙破了一个约三米长的口子,白天反贼在抢修后,现在还有人在继续修理。但我让探子近距离观看,所用材料临时找来的,质量明显一般,只要我们强攻,很容易撕开这个口子,就是怕在撕开口子时候引起流寇大规模集结把我们堵住,所以我们突围必须迅速,趁着敌人没有反应过来时候冲出去。”
“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失败,我们恐怕都要葬送于此。”
“对!”朱慈烺认同高文采的看法,必须稳妥的冲出去。“高将军,你先清点一下我们的人数。”
“遵命!”高文采领命出去
片刻后,高文采前来汇报。“白天战役多亏太子殿下的战术,我们伤亡不大,共战死二十三位兄弟,剩下八百多人还有一冲的实力。”
朱慈烺沉思片刻,“抢修城墙的都是什么人?”
“流寇他们自己都在京城抓捕我们的兄弟,现在抢修的都是投降的那些将士。”说到这,李若琏有些愤怒,“这些败类,主上有危难时候不奋起反抗,投降敌人后为敌人做事,实在是该杀,该杀!”
朱慈烺沉思片刻。
“李将军平复一下心情,是我朱家无能,没有保护好将士们,导致将士们死伤众多,我相信他们当中有很大一部分都不是真心投降的,或是迫于形势,或是因为长官的命令。他们是无辜的。”
说完这些话,高文采和李若琏都点点头,很多士兵只听将领的话,那是军令。所以投降这种不齿的行为,也是因为有朱纯臣这样的贰臣导致的。
“这样,高将军,你去派个探子看一下,修城墙的有没有曾经的士卒,看可不可以联系一下。”
“是!”高文采和李若琏都明白朱慈烺的意思。立刻派人去打探消息去了。片刻后,探子来报,修城墙的正是他们曾经的战友,在流寇的逼迫下只能去修复城墙,周围有一些反贼的监工,对他们非打即骂。
得知情报后,朱慈烺迅速同两人制定对策,派人去联系那些还对大明保持忠心的将士配合。摸清监工所在位置。
一切准备就绪,夜半三更,朱慈烺一声令下,八百多人分成多个小队,朝着监工的位置突袭而去。
在一瞬间,监工被抹杀大半。但想把所有监工都悄无声息干掉还是不太现实,在剩下的监工反应过来以后,所有部队都朝着崇文门旁边的缺口移动而去,敌军大部队也在迅速赶来!
情势紧急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