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唐锲说出的话,唐五七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随意点了点头,好像早就知道似的。
“好好收着吧,不要外传。”
“当然,你要不要看看?”
“不了,那是你抢回来的,再说了,我看那个做什么,我这把岁数,没那个心气了。”
唐五七落寞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唐锲却丝毫不感到惊讶。
因为他了解唐五七,唐五七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千万不能被他的表现所迷惑,就比方说现在,唐锲猜,他一定很想见识见识这唐门第一绝技,漫天花雨。
“也好,不看也罢,只不过我一直在琢磨,咱们唐家堡的东西,怎么落到冯不平手中了。”
“这还不简单,这就足以说明,之前的那个传言并非空穴来风,而咱们爷儿俩的猜测,也是对的。”
“但现在冯不平已经死了。”
“他死了,只能说事情解决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在你心里,是不是这件事比漫天花雨还重要?”
“那当然。”
“我果然还是没有猜错。”
“你是我儿子,知子莫如父,知父莫如子,你想的什么我知道,我想的什么,你也应该知道才对。”
“如今漫天花雨我已经拿回来了,而且我马上就会练成,堡主之位,你打算什么时候让贤。”
“老七,你猜猜看。”
“我不想猜。”
“为什么?”
“因为我猜你肯定不会让给我。”
“猜对了。”
唐五七说这三个字的时候,竟然还是一脸笑意,唐锲发誓,如果唐五七不是他爹,他一定一巴掌打过去。
好一阵沉默之后。
“为什么?”
“再猜。”
“你舍不得这个位置?”
“不对。”
“那我猜不出来了。”
“我所想的事,你很少有猜不出来的时候。”
“可这次,我真的猜不出来。”
“那好,我告诉你吧,就在刚刚,我已经打算好了,除非我死,否则,堡主之位,我不会让给你。”
看着唐五七喃喃蠕动的嘴唇,唐锲又火了。
“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想让我杀了你?”
“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只不过在你没有练成漫天花雨之前,你杀不了我。”
“我很快就会练成。”
“那你也杀不了我。”
“那又是为什么?”
“因为你的武功都是我教的。”
“这算什么理由。”
“这还就是个理由。”
唐锲和唐五七的争论,普遍都是这样,谁也说服不了谁。
但是到最后,唐锲往往能发现,唐五七说的,好像还真都是对的。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是不是故意骗自己的。
“那你说说看,为什么不把堡主之位让给我,是不是我的武功还不够?”
“你的武功已经足以立足于江湖顶尖高手之列,如果再修炼了漫天花雨的独门绝技,那么,整个江湖能打败你的,怕是不超过五个人。”
“那是我的品行不够?”
“你的品行在唐家堡有口皆碑。”
“那是我没有威信?”
“在唐家堡,除了我之外,没人敢在你面前放肆半分,你的话,也没人敢当着你的面,说个不字。”
“那你为什么不把堡主之位让给我?”
这时候,唐锲突兀地站了起来,很烦躁地在屋子中走来走去,他现在可真是憋坏了,这一刻,他真希望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爹没娘,然后他就可以狠狠地揍唐五七一顿了。
“老七,记住一句话,在江湖上,人的风头越盛,离死也就越近,区区一个堡主虚名,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还有六个兄长,你六个兄长还有数不清的亲戚,这些亲戚还有数不清的朋友,那些亲戚的朋友,也有数不清的朋友,你这样算算,你一旦当了堡主,会有多少人想要对付你?”
见唐锲没有说话,唐五七就接着说道:“只要你当了堡主,你就没那么多心思去做别的了,一个虚名,换得你每天都睡不好觉,你觉得值吗?”
“难道我那六个兄长,敢和我抢这个位置?”唐锲歪着嘴,很不屑一顾,也很骄傲。
“他们为什么不敢?他们明里不敢,暗里敢不敢?蝼蚁尚能毁蚁穴,他们可都是唐家的人,外人要害你,你可以防,但自己人若是想害你,防不胜防!”
唐锲不是个固执的人,固执的人,是走不到今天这步的。
反正唐五七说完这番话之后,唐锲也就明白了。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谢?用不着,我是你爹,我当然要为你考虑,但我也是堡主,也得为唐家堡的将来考虑,所以,堡主之位,你就不必想了,还是那句话,我只要不死,你就别想当这个堡主。”
“可是,我还想做一番大事。”
“大事?你想做什么大事?”
“我想让唐家堡成为武林第一。”
“这算大事?”
“这还不算大事吗?”
“不算。”
“那你说,什么是大事!”
今晚,唐五七似乎总和自己对着干。
“活着,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大事,什么事,也不如这件事重要,明白了吗?”
唐五七说完之后,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唐锲的肩膀,手掌的力气并不算大,可是却让唐锲感到很踏实。
活着,对于普通人来说,似乎不那么难。
但对于唐锲来说,至少他突然醒悟过来了。
活着,对自己来说,好像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好像懂了。”
“懂了就好,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天你回来,我得给你接风,我吩咐下去了,安排了个家宴,你六个兄长都来,你把你娘也叫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我娘已经吃过了,我给他做的鱼。”
“我知道她吃了,让她来,有好处。”唐五七突然露出一个狡诈地眼神,顺带着还笑了几声。
“你又有什么点子。”
“没点子,吃顿家宴而已,我也是当父亲的,也想看着几个儿子坐在一起。”
“家宴可以,但我可事先说好,要是谁在家宴上惹了我,我可不客气。”唐锲冷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