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怪冷冷一笑,并不回答,忽然那妖怪气沉丹田,猛的发出一个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宛若夜枭啼叫,难听至极。庆玄只道他要杀了自己,心中只是酸楚:虽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但法器还没找到,世上还有那么多受苦受难的众生,我就这么死了,谁来帮助他们?真是不甘心呀。谁知等了许久,那妖怪仍不动手。这时林子中忽然窜出几个小妖,恭恭敬敬的向那妖怪磕头,口中念道:“黄河师兄,召我们前来,所谓何事。”庆玄联想到之前安禄山叫这妖怪孤煞,心中猛然一紧:这些小妖叫这妖怪黄河,那他应该就是庆明师兄说的青海邪神座下大弟子,黄河孤煞,之前那青衣客应该是西北漠鬼的二弟子,我也不知道该说我运气好还是坏了,连遇两大妖神坐下弟子。只是这黄河老怪不杀我却是为何。只听黄河孤煞对那几个小妖说:“起来吧。你们几个小妖刚入我青海门下是吧?(众小妖唯唯称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几个都是死的冤魂是吧?我觉得你们好像入我青海门不太坚定呀。”众小妖吓得浑身发抖,连忙说了一堆阿谀之词表达忠心。只听黄河孤煞继续说道:“你们说是下定决心入我门,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如我带你们看看为什么入我门,如何。”众小妖面面相觑,皆不知黄河孤煞所言何意?黄河孤煞又转头对庆玄说道:“你这小和尚挺有天赋的,要不要改投我青海门下?”庆玄朗声说道:“我应天弟子,便是魂飞魄散,神游九幽之地,受那千刀万剐之刑,亦不会与妖魔为伍,祸害世间苍生!人间有正气,天地存道义,应天弟子庆玄甘愿赴死!”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响彻云霄。
没想到黄河孤煞居然并不着恼,只是哈哈大笑:“好,我也去带你看看!看了之后你若还是冥顽不化,老子就拿你开刀!”庆玄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听到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一脸迷糊:“看什么?”黄河孤煞并不回话,只是示意中小妖跟着他走,抓住庆玄后颈就腾空飞起。行到半路西北墨鬼看到一对轻骑兵偷摸奔向唐明皇的营地,大骂道:“安禄山这老小子还是沉不住气,妈的,看来老子只能亲自去了。”说着给自己和小妖隐去身形,撇了一眼庆玄:“别逼着我动手。”庆玄无奈,心想大丈夫能屈能伸,也隐去身形了,只不过被黄河孤煞施了法,所以黄河孤煞看得到自己,自己也看得到他。一行人走入皇账之中,才发现皇账空空,看来唐明皇发现了安禄山,已经转移了,气的黄河孤煞爆了一句粗口。
这时突然看到一个还没走的小兵,黄河孤煞现行,一把抓住那个小兵说道:“李隆基在哪儿?”那小兵吃了一惊,看到这人如此凶狠,哆哆嗦嗦的说道:“皇上名讳怎可……啊!在马崇坡驿站。”庆玄又惊又怒,他看见黄河孤煞断了那小兵一只手,他想呵住黄河孤煞,可是转念又想:我若是出手,制止那按着妖怪杀戮诚信的脾气,我定会魂飞魄散,我魂飞魄散之后,苍生谁来救?法器谁来找?只要他不将那小兵打死,我为苍生且先忍耐片刻又如何?于是强忍住出手的念头,冷冷的看着黄河孤煞。好在这妖怪虽然贪嗔痴具全,也杀人,却还不至于随意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只是将这小兵像物品一样重重的摔在地上,摔晕了过去,说到:“走,去马祟坡!”
进入马祟坡驿站之后,几人再次隐去身形,悄悄潜入到唐明皇所在的房内。唐明皇坐在凳子上,正直勾勾的看着前面。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人凤眼樱唇,华衣纤手,若身上胖一分显臃肿,瘦一分显瘦弱,可没有现在这般恰到好处的美,这世间除了杨贵妃,更有何人?有个小妖鼠目见到这般姿色之后,舔了舔嘴唇心想:要是老子还是人,就算不要脑袋也要……嘿嘿。不过转念又想:如果我还是人,怎么见得到这贵妃。随即就黯然了下来。庆玄万年以来,一直是麒麟之身,不通男女之事,看着只觉杨玉环明眸晧齿甚是美丽,也并没有如何感觉。黄河孤煞。并没有过多关注杨贵妃指示一直盯着唐明皇看,又一个小妖羊角看到黄河孤煞这般反应,心想:莫非黄河师兄有什么特殊癖好?这皇帝老是老了点,长得也挺白净,小身板,莫非师兄……等黄河师兄下令动手之后,我定要把这皇帝绑了,扒光衣服献给师兄。若是黄河孤煞知道了他这般想法,这小妖绝对魂飞魄散。只见杨贵妃抱着琵琶,眼中含情脉脉,嘴角微笑,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哀伤,似乎预见到了结局,纤白的手指轻抚琵琶,琴弦一颤,其音如同深海巨鲸的低啸,又是一颤,似流星划破天际,再一颤,如同情丝缠绵,一丝扣一丝。饶是庆玄定力极好,听着声音也不由得身体发颤,心中虽无邪念,却也是咯噔一下。几个小妖更是沉醉其中,无法自拔。只有黄河孤煞,如同充耳不闻,只是一直盯着唐明皇,准确来说是唐明皇的配剑。
只听杨贵妃格格娇笑道:“皇上,臣妾这琵琶声,可会说话。”唐明皇一笑,缓缓站起,虽是逃难,却也有天子之威。缓缓杨玉环面前,撩起杨贵妃的下巴说道:“说的是什么呀?”杨玉环正要答话,忽然砰的一声打破了这情丝缠绵,也打破了庆玄和众小妖沉醉其中的意境。那正是进军破门而入的声音。禁军首领陈玄礼冷冷的说道:“琵琶总会说话,就算说也说的是你这祸国害民的妖妃的罪状!”唐明皇一惊,随后怒呵道:“玄礼!你说什么?”陈玄礼冷冷一笑,表面上恭敬的说道:“将士们群情激奋,因为这一路的艰辛,这一路如同老鼠般抱头鼠窜的狼狈,都是这妖妃和她哥哥造成的,杨国忠的奸相已经被斩去头颅,这妖妃还请陛下发落!”庆玄心中冷笑:人生下来相貌是父母给的,生的好看又有何错处?若皇帝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能够适当的宠爱,又何至于此?再说,一个弱女子能对国家起到怎样的作用?她是像满清的慈禧一样割地赔款了,还是像西汉的吕后一样滥杀无辜了?不过是正品上的牺牲品,因为是皇帝会用,却把全部责任都推到一个女子身上,真可笑。而黄河孤煞却轻声对那些小妖说道:“你们看,这就是人性。这皇帝之后肯定会把这些贵妃勒死,这贵妃肯定会拼命反抗,然后气窒而亡。我们青海门就是像他们这样的薄情帝王和祸国妖女,现在你们入我门中可安心了。”那些小妖均想:如此说来,这些人性恶到极处比我们妖还可怕,这样入了青海门又有何不可?纷纷点头。
唐明皇心中也是纠结万分,知道自己如果不给个交代,可能今日他自己的性命也要葬送在此处,心想:就算那些士兵不敢弑君,他们若是话便抛下朕,不管安禄山追上来之后,朕一样会身首异处,便是玉环有千般万般的好,却也没朕的命要紧,可是让朕对和朝夕相处那么久的女人下杀手终究还是……我需得想个法子让玉环心甘情愿的去了。此刻唐明皇心中悲痛万分,沉声说道:“让朕好好想想好吗?”几乎哀求的语气,全无天子尊严。陈玄礼自小和唐明皇为伴,算半个朋友,也知道要给好友些思考的时间,点了点头让群情激奋的禁军出去了,临走前留下了一条白绫,其意不言而喻。禁军走后,唐明皇虽然表面上心中想着让杨贵妃自己去死,但他真正内心深处却还是想杨玉环活下来并把问题解决了,可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朕……”尾音拖得很长,足显纠结。杨贵妃早就猜到结局了,看到陈学礼走进来时拿着杨国忠的人头,竟没有一丝悲伤,因为杨贵妃十几岁的时候,杨国忠就把我当做物品一样送进宫中,他们兄妹二人可谓是没有丝毫感情,甚至杨国忠多次利用杨贵妃,杨贵妃虽情知被利用,却念及兄妹感情心软答应下来,那几次利用也磨平了二人最后的兄弟情谊。她目中没有眼泪,也没有准备反抗,只是平静如水,准备淡淡的接受结局。众妖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唐明皇和杨贵妃,没人注意到庆玄在干什么。过了许久,唐明皇还在失神的纠结,门外禁军的喧嚣也充耳不闻。忽然凳子移动的声音将唐明皇的思绪拉了回来,唐明皇一转头猛地发现杨玉环已经踩在凳子上,白棱悬在房梁中,杨贵妃的头已经放在了白绫上,只要一提凳子就香消玉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