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了15标准分钟后,我就从学校回到了居住区。由于在这个殖民星球上的发展时间并不长,人类的活动区域也相对有限——对于我这样还在上学的小朋友来说其实也是好事情。
如果是往常的话,我会和好朋友们一起回家——毕竟大家都顺路,这个新建设区划的居住区仅有此处。不过说来奇怪,路上从没遇见过那几个富二代,自然也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一放学就立刻赶回家,没有像往常一样留在学校的图书馆参与课后讨论。
人口尚未有明显的发展,我也基本算是这个星球上土生土长的第一代人,父母都是从地球移民过来的。因此,居住区的占地面积并不是很大。但是我最不喜欢它的一个特点——也是这个居住区唯一的特点,就是杂乱无章,正是这个特点让身处居住区内部的人产生居住区很大的错觉。
常年生活于其中,我清楚回到自己家最近的路,但是这样一个毫无规划且缺乏管理的建筑区域中,暂且不说那些看着就像是要掉下来的屋外悬挂物,乃至于摇摇欲坠的违法搭建,各种建筑物突兀地从地面上升起,一栋栋之间总会有通道相连。它们形成了一个整体时,就显得更加地不和谐。这里的居住者们都在尽一切努力地工作,否则若不成为不法分子苟活度日,就一定无法生存在这个社会中。因而这里基本没有装饰品,只有一望无际的灰。而这一个居住区的空气也早就被附近各种工厂矿场污染地较为严重,能见度低,整个天空也都是灰色的。风吹过,时常扬起尘土,灰色与土黄色便杂糅在了一起,我真的很讨厌这样的颜色。
我向往叶的绿与水的清。地理课、科学课上,我都有领略过这个星球和母星地球上美丽的自然风光。有一张照片我至今仍记得非常真切:几缕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暖暖地洒在森林的土地上,几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围绕着黄色的野花翩翩起舞。一切显得那么地生机勃勃,可惜他从未亲眼见过这样的场景。从小到大,他的眼中几乎永远都只有灰色。即使是那小小的野花,我也真心希望能亲眼看到一次。
上个学期,科学课的生物部分学过城市生态圈——当然教材内容还是地球上编写的联合国通用课本。他当时就觉得自己生活的这个居住区,根本配不上“生态”二字。这一整个灰色的环境,或许三战后刚刚建立起的地球地下城也不会比它糟糕多少。
打开门,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已在座椅上等着我了。
父亲总算是回家了一次。我清楚地记得上一次父亲回来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至于母亲则大概是一年半有余——他们平时都在他们工作的地方提供的简易住所里居住,很少回到这个名义上属于我们家的住所。
“父亲……”短暂的沉默后,我小声说道。
昨天晚上,我就已经知道父亲今天会回来一次了,从那个时刻开始,我一直期待着这一次久别以后的重逢,想象着父子激动相拥的场景,想象着可能挥洒出的泪水。我想说的有很多,却反而一时不知如何用语言表达,只是把头低了下来。
父亲摘下了自己的帽子,转过头来“孩子,你回来啦。”声音仍然是我熟悉中的样子,沉稳、有魄力,但是却增添了一种无力感。抬起头来注视着父亲,天啊,父亲竟然……变得比他记忆中的、比他想象中的,苍老好多啊。胡子看上去有一段时间没有认真打理了,头发也已泛白,这和小时候看到的父亲相差甚远。就连那以前的,炯炯有神的眼睛,现在似乎也像年老的鹰一样,黯淡了些许。
“灰色”这是我立刻想到的一种颜色,给他以方向与光明的指路人——父亲,和这环境也愈发“契合”了啊……
“难得回来一次,我们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