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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困兽犹斗

从舒南建决定夺回扶余城的那一刻起,东鲜军队的失败就已经注定了。因为放眼天下,元乾军无疑是最擅长野战的一支军队,任归之前就分析过,东鲜军队最显著的优势是守城战。

如果舒南建仔细研究过中原前后两朝多次东征的战例,他就应该采取避敌锋芒、坚壁清野的战略,尽量避免与元乾军野战,更要避免战略性的决战,但是他没有。

他本应该像之前的每一次战争一样,不断地诱敌深入,拉长对方的战线和补给线,最终拖垮对手。

宫沛和任归应该庆幸,只能说他们的运气实在太好了。假如舒良才在世,元乾军绝对不可能通过野战一次又一次吃掉东鲜的有生力量。

可舒南建毕竟是初生牛犊,他本没有继承父亲地位的准备,仓促之下起兵针对自己的哥哥,接下来又面对元乾的大军。他没有时间沉下心来思考,这场仗打得太缺乏军事经验和战略智慧了。

回顾整个东征的过程,他基本上自始至终都被元乾军牵着鼻子走,根本没有自己的通盘战略,只会患得患失一城一地,并且一再以己之短去对抗敌之所长。

于是,东鲜军队每一次与元乾军展开野战,都不啻于以卵击石、肉包子打狗!金山城之战、富余城之战、辛加会战,莫不如此。

他怕是最后也没想明白是怎么败的,而东鲜军队就是在这样一个最高统帅的指挥下,主动把脖子一次次伸到对手的刀下,东鲜又岂能不亡?

辛加会战后,宫沛又乘胜东进,攻克了丫鲁江西岸的军事重镇大星城。拿下该城,意味着东鲜广袤的大陆土地已经全部落入元乾军手中,东鲜都城的门户已经轰然洞开。

各路元乾大军会师于大星城,经过数月休整、养精蓄锐、补充后勤物资之后,元乾军队对丫鲁江的东鲜守军再次发起强攻。

此时,屡战屡败的东鲜军队,士气已经落到了低谷,而元乾军挟数次大捷之威,士气正空前高涨。东鲜军队当然抵挡不住元乾军的强大攻势,很快就全线崩溃。

元乾军越过丫鲁江,进入半岛,一鼓作气追击了东鲜军队两百余里。

至此,东鲜大势已去。其他各城的守将闻风丧胆,要么弃城而逃,要么举城归降,元乾军如入无人之境。

任归担任前锋率先杀到都城城下,紧接着,宫沛的主力也进抵都城,随即将其团团围困。

东鲜的都城,经过多代人的苦心经营,其防御体系固若金汤。然而,任归明白,世界上最坚固的东西并不是城墙,而是人心。他的新军特种小队进出于都城内外,进行策反和间谍活动。几个主战的东鲜将军,都在夜里被暗杀了,任归还亲自动手,解决了舒南建最倚重的大将。

中原王朝之所以屡屡在东鲜这个小国遭受挫折,并不仅仅是因为东鲜地险城坚,更主要的是因为东鲜君臣能够团结一致,举国上下同仇敌忾。而如今,都城虽然还是那个有着坚固的城墙的都城,但是此刻的东鲜君臣显然已经失去了拒敌的勇气和抗战到底的决心。

当东征大军围攻一个月后,有一个人的意志就首先垮了。

他就是现任的东鲜国王高奘。

作为一个长期被人架空、大权旁落的君主,高奘捍卫国土的信念和责任感显然比较匮乏。从元乾历次对待东鲜降军的政策来看,他觉得投降应该不比自己在东鲜现在的情况还差,甚至还会更好,那他为什么要在城里担惊受怕?

所以高奘的意志率先垮掉,也是情理之中。离奇的是,他一个人还不够,竟然能够携东鲜朝廷的各级文武官员近百人,趁舒南建不备,偷偷用绳索下了城墙,手举白幡归降了元乾军。

自己的国王亲自带着文武百官投降元乾军,这对守军的士气打击无疑是沉重的。舒南建听到后暴跳如雷,可是人已经跑了,他毫无办法,但他仍然闭门坚守,准备顽抗到底。

随后的日子,舒南建屡次出兵反攻元乾军,可这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

东鲜军队的反击屡屡被元乾军挫败,任归掌握的情报非常清楚。敌我双方谁都知道,都城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舒南建拒不投降是同样可以理解,投降后他只有死路一条。元乾朝不会放过他,之前给过他机会,他拒绝了,他的哥哥舒南生更加不会放过他,因为东鲜此次灭国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西济已经灭了,大和国被打怕了,在这种情况下,死守都城已经成为舒南建的唯一出路,他别无选择。守城其实比攻城要简单得多,只要众志成城、粮草充足,守个几个月甚至几年都是有可能的。

但舒南建做不到这一点,因为他的内部并不是众志成城,而是各怀鬼胎。每当到了这种考验人性的时刻,都会有一部分人产生动摇。

此时,又有一个人背叛了舒南建。

舒南建的心腹李新诚,手中握有都城守军的指挥权。他意识到东鲜大势已去,再负隅顽抗也无法挽回败局,任归的秘密小队辗转找到了他。他要求与宫沛直接接洽,任归当即答应,这样的表态,与直接说投降没有区别。李新诚派人面见宫沛,表示愿意充当内应,投降元乾军。

九月十八,李新诚忽然打开城门,元乾军随即蜂拥而入。任归命士兵攀上城墙,插上元乾军旗帜,擂鼓呐喊,并且焚烧城墙四周的各个城楼,都城城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听着惊天动地的喊杀声,看着城楼处燃烧的熊熊火焰,舒南建彻底绝望了。他仰天久久不语,最后拔出佩剑,狠狠刺向了自己。

这一天,东鲜都城陷落。

城破的这一刻,舒南建表现得像个男人,不,表现得像个有血性的男孩儿,他把最后一剑勇敢地刺向了自己。

可他下手还不够狠,任归发现他的时候,一摸脖子上的动脉,他竟然还没有死,受了自己一剑,结果他还是成了元乾军的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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