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跸城下,元乾大军耀兵完毕,陆续准备向回撤。
兵营里,任归带上贝二,向穆平的寝帐走去。到了寝帐门口,任归拍了拍贝二的头,冲里面努了努嘴。
贝二乐颠颠地钻进穆平的帐里。
穆平正在小憩,见到贝二,很是开心。抱着它的脖子,给它的嘴里喂了一块点心。
过了一会儿,帐里传来穆平的声音,“既然来了,就进来讲话,让只狗打头阵,还是你任归?”
任归掀开帐门,进到里面。
“你找我必定有事!开门见山吧!”
“穆将军,我想请你申请留下来,继续攻敌,我们还有机会。”
穆平摇摇头,“东征已经结束了,这是圣上与众臣商议决定的,也已经通知了太子,此事不会改了。”
任归表情坚定:“穆将军,我只是一个兵,正常来说,圣上旨意已下,我跟着回去就好。但是今天看着圣上离开驻跸城的情景。我觉得心里非常难过,我想帮他达成这个心愿。”
穆平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看着任归,眼里瞬间有了一丝泪花。任归能这样理解圣上,她觉得很感动,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任归继续说到:“现在东鲜、西济两国,都以为元乾大军在准备返程。应该没有防备,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穆平清理了一下思绪:“任归,你有没有想过?圣上亲自统领大军,仍然无法协调后勤保障、粮草、天气寒冷等诸多困难。你一个刚刚提起来的游击将军。为何自信能够比圣上做的还要好?再换句话说,如果你做好了,那不是打皇上的脸。说你比皇上还要强?”
“穆将军说得坦率,我是这样想,此次大军出征十五万人,陆军只有十万,还有五万的海军。我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是我想,这五万海军是非常好的机动力量。东鲜和西济是盟国,此次我们已经让东鲜国元气大伤。如果出奇兵,能灭掉西济。那即便没能灭掉东鲜,此次东征仍然算是完美。”
穆平听他这样说,脸上的严肃有些缓和,“海军之事,我不太清楚,要去问过国师。”
“穆将军,这就是我想说的。我劝你留下来,并不是立刻去打东鲜,而是去打西济。目前东鲜自顾不暇,如果我们从海上进攻西济,与南川两面夹攻,还是有很大可能,可以达成灭西济的目标。最差的情况,兵,可以只要五万海军,路上军队可以按圣上旨意直接撤回,这并不需要圣上推翻自己的旨意。”
穆平沉思是良久,“圣上不可能同意我独立领兵……此事你可以跟我一起去见见国师,看看有没有办法促成。今天已经晚了,我看看明天国师是否能见我们。”
任归点头,顿了一下,“我还想跟你说些其他的事情!”
“你我只有公事,没有私事!”
“既然已经发生,总要面对!”
“面对什么……”,穆平似是有些无奈,“此事只是个意外,只要你不说出去,你可以当没发生过,不必挂怀!我希望我们之间,此后再不要提起!”
“穆平,在你心里,是否觉得,我也只是个能打仗的人而已!”
“不,任归,你是个人才,不世出的人才!你和包舒都是帝国军队的未来,你们都可能会走得很远!”
“只是还配不上将军,是吗?”
“任归,你想多了!”,穆平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只是想承担责任!”
“我没有让你承担什么,这件事情,我自己也有责任。”穆平笑了,有些凄婉,“晚上,独自一人跑去一个年青男子的寝帐,我为我自己的行为负责!”
“这是你的真心话?”
“是的。”
“可是,你的语气里还是有怨气!”
“……此事,不要再说了!”
“好,穆将军,我尊重你的选择。这句话,我只说一次,此后不会再说,免得你觉得我纠缠于你。无论何时,如果你需要我负责,只要你没有嫁,我一定会负责到底。如果你需要我做什么,无论是什么,我都愿意帮你!”
任归转身出帐,“明天确定好时间,你派人知会我!”
“你让贝二留下来陪陪我!”
“好。贝二,你留下,穆将军什么时候让你走,你再回来!”
听着任归远去的脚步声,穆平的眼泪,一滴滴落在贝二的身上,贝二安静的站着,一动不动。它不太理解这两个人,看着挺般配的,一起生个孩子不好吗?人太复杂了,还是做狗简单一点儿。
……
第二日申时,穆平派穆良来通知任归,一同去见国师。
路上,穆良一直用眼睛瞟着任归。
“有什么事儿就说,这样好像不是你穆良的性格!”
“把我喝多了这事儿,我就先不找你算帐。你这段时间怎么得罪我们家将军了?”
“穆将军跟你说我得罪他了?”
“这倒没有,可是我跟了将军这么久,谁得招惹了他,我还是猜得出来的!”
“你要是把这些心思用在其他方面,应该很出色!”
“你是说我现在不出色吗?”
“你现在也非常出色!”
“那你是什么意思?”
“穆良,你是不是也是一姑娘?”,任归话一出口,就知道坏了。
“你知道将军是女儿身?任归,你做了什么?”,穆良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我说穆将军这段时间这么不对劲儿!可是不对啊,除了那天我喝醉……她明明去了总先锋那里,之后我每天都陪在她身边……”。
任归无奈,只好耍无赖,“什么?你说穆将军是女儿身?这怎么可能,我们的穆将军怎么可能是女的?”
“任归,你少给我装蒜!”,穆良被他气得满脸涨红。
“行了,我只当你跟我说了个笑话,我不告诉穆将军就是了。而且,你不是姑娘,你很爷们!等返回京城,哪天约了一起洗澡啊!”
“任归,你这个祸害!”,穆良恨恨地低声说了一句。
没办法,任归只能这样封住穆良的嘴了。
……
宫沛的帐中,任归把之前跟穆平讲的想法,说与了宫沛。
宫沛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任归的身上有着与他的年纪不匹配的清醒与冷静,以之前取得的战功和今日所说的计策,包括穆平的认可,宫沛很是喜欢他。
“穆平之前跟我提起你数次,我只当是他看重的一个军队里新星。今日一见,她的眼光还确实不错。不过,任归……”。
宫沛停了一下,喝了口茶,“调兵乃是大事,要动的不只是兵,后面有一系列的问题,此事,怕是要从长计议!”
“国师,我想问您几个问题。”
“噢,讲来听听……”
“圣上这般年纪,可还有可能再御驾亲征一次东鲜?”
“应该不可能了!”,宫沛缓缓叹了一口气,“陛下和我,都老了,如果真有下次,我也无法再随驾出征了!”
“国师此次东征,可有不甘?”
“当然不甘,未能竟全功,怎么可能没有不甘!尤其是取得那样的大胜之后……只是,等你到我这个年纪,你就会知道,人这一生,不甘的事情会有很多,即使到了陛下与我这样的地位,仍然会有很多事情,是不能如愿的。但这就是人生!年轻的时候,追求完美,但人老了,就会接受很多的不完美!”
“以国师对圣上的了解,他是否也会像您一样想得如此豁达?”
“圣上心胸宽广,会比我想得还要开……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任归……”,宫沛注视着这个身体挺拔得如标枪般的年青人,他这样的年纪,如何能够对人的理解达到这样的水平?
“末将在!”
“我先与你说说海军的情况!”
任归大喜过望,国师这关,怕是过了,继续东征之事,应该还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