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跸城,是东鲜的一处重镇。前后花了四十年的时间,三代城主把这座城建得固若金汤。当今的城主万椿,世袭城主之位,又管理得当,深得城中军民拥戴。
驻跸城人口众多,士兵训练有素,背靠险山而建,前有沟谷,易守难攻。
元乾大军休整数日,开始准备进攻驻跸城。
欧阳玄派出使臣,向城主万椿讲明,东鲜十五万大军已经被灭,周围城池已经弃城,驻跸已经成为孤城。如果万椿开城投降,元乾将对城中百姓以臣民待之,否则,元乾攻城,士兵有所伤亡,城破之日,元乾将屠城报复。
万椿并没有什么激烈的言词,他平静的看着使臣,让使臣回复欧阳玄,自己和全城军民愿意与城同存亡。然后,他把使臣所说屠城之言,张榜公告,城中百姓看了,一时群情激愤,反而众志成城,决心在城主带领下一心拼死抵抗。
这些情况,任归不知,虽然他已经得到了他要的效果。
大战之后,欧阳玄特意接见了他,称赞他武艺高强,果敢勇毅,他的冲锋,成为击溃敌军的先导,为众将楷模!欧阳玄很是兴奋,他对众人说到:“此次东征,元乾军中有这样的小将崛起,联由衷高兴!朕旧将皆老,此番东征又损之良多,朕不喜得东鲜,但喜得虎将……”
因此战之功,欧阳玄下旨赏其御马五匹、绢布五十匹、奴婢二十人,并封其为游击将军。
在一旁的何有德知道,这任归暂时已经动不得了,直恨得牙痒痒。虽然他没有证据,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任归杀了何韦正,但是就像他自己说的,这都不重要了。他和穆平、任归的梁子已经结下,任归必须死!
虽然受封,但游击将军也只是五品而已,还无法参与和影响到最高层的决策。就似这次欧阳玄派出使者的话,就已经与之前任归向穆平进言的三条原则相悖。无法分化对方,反而让城中军民成为铁板一块,这是失策!
穆平知道,也觉得任归之前的建议是对的,并被证明是有效的。他也曾在欧阳玄和宫沛面前把任归的建议转述。这些有作用,但是,只对任归的嘉奖起了作用。
刚刚的一场大胜,已经让君臣信心大涨,觉得一个小小的驻跸城,根本无法阻挡元乾大军前进的脚步。驻跸城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臣服,如果不从,就打到他臣服,让所有东鲜的城池要塞都明白,向元乾投降,无条件的投降,才是他们唯一正确的选择。
于是,攻城开始了。
因为地势的原因,元乾军队的攻城器械需要向上仰攻,威力大减。驻跸城又城险兵精、居民誓死抵抗,双方相持不下,变成了拉锯战。
连续几日之后,穆平坐不住了,他派人叫来了任归。
任归听闻穆平相邀,又惊又喜,他急匆匆而来,入了穆平帐中。但穆平没有看任归的眼睛,也没有让穆良离开……
“当前战局,你如何看?”,穆平开门见山,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任归看了看他,数日未见,穆平显然还没有从之前的事情中完全脱离出来,神情还有些憔悴,但眸子中精光隐现,他知道,穆平应该似他一般,上次之后,功力也是大涨的,一直的担心也就放下了。
“圣上指挥有方,一战灭东鲜军队的精锐。驻跸为孤城,已经不足惧。但是正如之前我对你所言,当前,驻跸兵精粮足,军民同心,又据险而守。直接攻打,怕是旷日持久,且无法发挥元乾军队的优势!”
任归注视着穆平,娓娓道来。
“如果问我的意见,东鲜国倾全国精锐来保驻跸,其都城守军必弱。我大军在此围城,怕是无法分出更多兵力,但是,只要能分出五千精兵,直接攻其都城。”
任归看穆平还没有反应,继续说到:“若能攻下,控制东鲜王室,则勤王成功,东鲜灭国,城中数十万军民将不战而降。就算无法直接攻下来,都城危险,驻跸城也必要引军出城去救!只要他们出城,以圣上的运筹帷幄,必可再胜!”
“妙计!”,穆平听完之后,大喜之下,把头转了过来,正迎上任归的目光,他脸上一红,又把目光移开。
“此计甚妙,我立刻呈给圣上和国师!你与我同去,在帐外等我,如果圣上采纳了你的计策,我会保荐你为主将。”
穆平带着任归,匆匆赶到欧阳玄的大帐,欧阳玄此时也正与众臣商议攻城之事。穆平就把任归的计策向众人讲述了一下。
对此建议,众人分成两派,一派极为赞同支持,另一派则强烈反对。反对的意见主要是说,元乾军刚刚历险而胜,目前兵力本就不多,如果分兵又不能速胜,就会两边都形成僵持。目前大军深入东鲜境内,皇帝又在军中,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将会把皇帝至于险境,刚刚取得的胜利成果也荡然无存,实在太过激进冒险。目前战争的态势有利东鲜,完全不必这样冒险。
欧阳玄沉思良久,显然赞同了后者的观点。他说到:“此计确实是神来之笔,如果成功,则东征之事,一战而定。然,众爱卿所言有理,这么做的风险也显而易见!如果两边形成僵持,驻跸城采用同样的计策,对我军进行反攻,到时,他们兵力远胜于我,分出的五千兵马,同样进退两难,还是直接攻城更为稳妥!”
于是,众将商议之后,采用了秦迟帐下大将宗道的建议,采用“土山攻城法”——在城东南处建筑土山以居高临下,增加攻城器械的威力,土山建成,可直接攻城,增加军队的攻击力。
穆平出来大帐,把结果告知任归。任归叹了口气,“土山攻城,工程浩大,费力日久,不符合元乾速胜的战略构想。就算攻破城墙,也要与城中几十万军民血拼,一旦损失过大,将无力再攻其都城!”
穆平无语,“此事已定,不可更改了。”
其实任归自己也知道,一场大胜之后,求稳之心是人性,连续高强度的冒险,不是谁都愿意承担这样的后果,也不是谁都有这样强大的心脏。尤其是之前这样可以彪炳史策的大胜之后,谁又会去选择冒着可能失败的风险?
而且,自己的计策也并不是没有他们担心的风险。执行这项任务,要求领队的将领有灵活处置的能力,以少胜多的信心,要求军队具有攻无不克的战力,同时,还要看东鲜方面敌人的战斗意志和决心。
任归自付可以应付,但是除了穆平,还没有人对他有这样的信任,这需要时间。而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攻城的部队以大将宗道的部队为主,确定策略以后,就昼夜不停地筑土山。但正如任归所预料,元乾总共用了三十天,用去劳力三十万人次,渐渐土山已经与城墙平齐。但土山根基不牢,越向上做,底部就需做得越大,工程量不断增加。
又用了二十天,总共劳力突破了五十万人次,终于,山顶离城只有几丈,可以向下俯瞰城中。宗道命其部下付德领兵驻守在山顶,以防备东鲜兵偷袭,破坏土山。
这一日,欧阳玄与群臣正在商议进攻日期。
突然有军士来报,所建土山突然坍毁,压向城墙,城墙崩塌。众人大喜,这正是进攻的最好机会。而且,付德正在山上,如果时机把握得好,现在应可撕开一个口子。
没想等欧阳玄领着众将来到土山之前,发现东鲜几百名士兵从城墙缺口处出来迎战,已经夺下占据了土山,挖了沟堑进行守护。
叫来宗道一问,竟然是付德私自离开营所,土山突然坍毁之时,他并未在山上,驻跸城军民趁乱发起反攻,元乾守军大乱,以至土山失守。
欧阳玄大怒,将付德斩首示众,命令众位将领攻城,但是,连续三天,城中军民拼死抵抗,元乾未能攻下来。
大将宗道赤着脚到欧阳玄处请罪,欧阳玄叹道:“你之罪过,该当处死,朕念你建功无数,特赦你不死。待罪立功吧!”
宗道千恩万谢!
只是,经此一延误,已经十一月,天气骤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