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平和两个兵,马踏陷坑。
战马掉进陷井里,其他人把陷坑围住,几十个人马在周围形成一个圈。任归跟上来,“不要都聚在这里,你、你、你……你们继续向大路冲,遇到大军过来,指方向,把他们引到这边来。”
几个人领命冲了过去。
“其他人,留十个在坑口,其余人散开!”
陷井很深,应该是布置用来捕捉野兽的,两个兵在前,先掉了进去,被坑底的尖刺刺穿。穆平的战马也已经被尖刺刺中,坑里流了很多的血,穆平斜在一边。任归把刚得的戟反转过来,递进去,“将军,有没有受伤?能否抓住戟杆,我们拉你出来!”
穆平应该是之前被摔得有些懵,这时微微抬起头,动了一下身体,“无妨,我可以!”他单手抓住戟杆,一用力,让自己站起来。身披战甲,他行动有些不便。
此时,他们周围,陆续传来几声尖利的哨声,有人在向他们这边聚过来。
“任大哥,我们又被包围了,向大路的方向,被封住了!”
任归深吸了一口气,“先把将军拉出来!”
坑口的几个人七手八脚,终于把穆平拉了上来,几个人喘着粗气!任归问:“这帮是什么人?怎么这么难缠,怎么惹上的?”
边上有士兵答到:“他们埋伏在路边,肯定是早有准备!不是正规的东鲜军队,但箭法很准,人又多,对周边很熟悉,硬把我们逼到此处!”
“他们上来了!”边上警戒的士兵叫了声。
远处,人影响闪现,几个、十几个、几十个、人越来越多,“是谁杀了我大哥?”
“二哥,是个伙头军,叫任归的!二哥小心,这小子箭法了得。”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回答。
“任归是哪个?站出来,为我大哥抵命,其他人我可以放了!”
信你个鬼,任归心里说,他看了一眼周围的几个士兵,他们的脸上有犹豫、有期许。该死,这家伙是个高手啊,分划我的人。
“老二!你们为何围困我们?东鲜的军队都被我们打散了,你们这点儿人,不是螳臂当车?大军一到,你可知后果?”
“现在的情形,多说无益。大哥误信朝廷之言,如今身死。任归,你必须抵命……你,到底出不出来?”
“我们商量一下,看要不要听你的。”
任归对剩下的这些人说,“他们是怕我的箭,我一出去,自是必死,他们一样不会放过你们。杀了我们这么多的人,他们不会放你们离开的。明白吗?”
穆平这时缓了过来,对任归说:“任归,不必担心,你想怎么做,直接安排就好!”
“他们人太多,也知道我们的意图,大路方向,冲不过去了。我们人太少,直接守在这里,也守不住。分散开突围吧,没有马的,最好在一起,大家把重甲脱了,关键部位护着就好。这样的环境,穿得太笨重,跑不快。”
顿了一下,任归继续说到:“有马的,跟着我,我们尽量向外冲,跑得远一些,如果马被射了,能藏的藏起来,我们后续的队伍应该不远了,沉住气等着。”
任归说得平静而有条理,众人看着他,心中感觉到了希望,点头称是。
“扶穆将军上我的马,走!”
“老二,我答应你了,你站出来,我就现身!”
“小贼,你这是在拖延时间吗?再不出来,你们都得死!”原来藏住身形的人,一下子全部现了身。
任归拔箭就射!箭弦响处,前面的几个敌人立刻扑倒!敌军被吓得又藏起来。
任归几个箭步,追上穆平,蹿上马背。
马向前蹿,“贝二,带路!”任归喊了一声。
贝二身形一现,跑在前面,其余十余骑紧紧跟随。有贝二在前趟路,不知是它能识别出危险还是运气比较好,倒是没再遇到机关陷井,但追兵一直紧随,不断放箭,跟着的兵越来越少,只有五个人了。
任归知道,这样不是办法。他对剩下的人说,“大家分头跑,不然谁都跑不了了。记住我刚才的话,能藏就藏起来,大军马上就到,挺住了。”
五个人分向不同的方向,散开了,任归和穆平跟着贝二,继续向前,他们一直是走向山上的路,这时已经到了半山。贝二突然慢了下来,对着一处岩石叫了两声。任归打马过去,从马上下来,走过去,那是块很大的石头,石头的侧边盖着很多的枯藤,任归用戟撩了一下。这是个山洞,里面的空间还不小。任归大喜,他把穆平扶下马,穆平的腿刚刚在陷井里被马压在下面受了些伤,脚步有些不稳。
任归狠狠在马的屁股上一拍,马吃痛继续向山上跑去。然后他一弯腰,把穆平抱进山洞,自己返回洞口,把刚刚的痕迹用枯草盖好,就又和贝二返回洞里。
刚刚做完这些,就听外面马蹄声响,后面的喽兵已经追了上来。应该有十几匹马,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向山上的方向追了上去。任归才一屁股坐下。
洞里光线很暗,但是很干燥。
“穆将军,忍一忍,我们只能在这边等了,包舒他们应该到了大路,希望之前派出去的人,能遇到他们!你的腿怎么样了?”
“还好!”
任归坐到穆平旁边,手摸到他的腿上。
“你干什么?”
“我看看你的腿怎么样了?”
“不用,我没事,你别动我!”
任归才不管他,从脚踝摸到膝盖,“还好,骨头没事,应该只是拉伤了。”
“那还不放手?你还摸!”
任归奇怪的说到,“你一个大男人,也太奇怪了,摸一下怎么了,能生孩子吗?不摸怎么知道伤得如何?”
“好了,放手!”
任归把穆平的腿放下来,“将军,你得练一下了,腿上的肌肉不强,力量有点儿差,不然被压一下不至于这样!”
穆平没说话,山洞里静了下来,只剩下贝二的喘气声。
“你这狗哪来的?”
“营里的兵捉来的,漂亮吗?差点儿被他们吃了!说起来,是贝二救了你,要不是它,我可没办法那么快找到你!”
穆平伸手摸了摸贝二的头,贝二很温顺的伏下身体,“它可真听话。”
“听话?你不知道以前它有多凶,明字号那些人都怕它?”
“你为什么不怕它?”
“狗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人!狗啊,只要知道你是真心对它好,它就完全放心把自己托付给你,比人强多了!”
“任归,你对人的看法,太悲观了吧?”
“嗯,人太复杂了。在这里对你是好的,换个地方可能就坏了。现在是好的,过段时间就可能会变了。时间、地点、年龄、经历、身边的人,总之,每个人都在按自己的标准去衡量这个世界,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对的,有道理的!”
“所以啊,圣上才会尊重儒家,推行佛教,不就是要解决这些问题的?让善的标准一样,让大家都向善的方向上去……”
“可能你说的对吧……”任归不想做这样的争论,并没有什么意义。
“将军家世显赫,为什么总是把自己放入险地?这次如果不提前出发,这种事情本可以避免的!”
“本来,只是想自己多一些历练,多经历一些。不过,今天看着手下那些人惨死,我……穆平声音有些哽咽,我今后不会了。”
“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越是重要的人,就越应该对自己更在乎。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句话没听过吗?”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说得真好,只是我元乾以武立国,如果人人明哲保身,都不想以身犯险,天下如何能安?百姓又如何过上安定的生活?”穆平似是在自言自语。
“你从小得到的教育应该是以天下为己任!但我不同,我没有那么大的志向,让自己和身边的人快乐,健康的活着,我觉得就很好。”
“为了让更多的人健康快乐的活着,就要有人站出来!”
任归笑了,“所以,你就是那个帮我遮风挡雨的人?”
穆平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如果别人这样问我,我就会说是,只是在你面前,你好像才是那个为我遮风挡雨的人。”
“身为你的部下,自是职责所在!”
穆平又不作声了。
过了好一会儿,穆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本来,此次东征,父亲是不让我来的,我坚持要来,要在前锋营。很多人以为我是来镀金,来争功,所以,我就是想让他们看看,我不是……我可以做得到!可是……”
“你已经做得很好啦!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这个天下,你一个人抗不下来。”
“我一个人抗不下来……”,穆平似是在理解这句话。
“别想了,你休息一下,那些人找不到我们,说不定会转回来找,一会儿可能还有恶战!其他的事情,等眼前危险过了再说!”
“任归!”
“嗯?”
“我们今天会死在这儿吗?”
“放心吧,不会!”
“你这么肯定?”
任归问他,“如果死了,会后悔吗?”
“应该会吧,我有我的目标,还没有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