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城警局】
晨光自窗外洒入，和风阵阵，驱走了屋内的烟雾缭绕。
在这个老爷们占比极高的空间，免不了汇集一些特属于男性的汗味、脚臭味、烟味，期间还隐隐混杂一丝泡面的余香。
乔处一推门，差点被这股异香熏得窒息。
“我说你们也注意点影响啊！今天还有新人要来呢。”
“是是，我们赶紧收拾。”
众人见老大来了，忙不迭地起身，把烟灰缸藏到桌角。
“办公室不准抽烟，说了多少次了！我们现在是文明禁烟队伍。”
“没抽，谁抽烟了？”李老头故意大声喊道，无人应答他，“你看，没人抽啊！”
“一个个的，为老不尊。让新人看了像什么样子。”
“我管他呢，一个新人还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角落里，一个粗哑的男声闷闷地说道。
乔处笑笑，闻声走向男人。只见男人正闭眼躺在一张单人沙发床上，用鸭舌帽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乔处用力踹了一脚男人的大腿，说：“昨天又到几点啊？”
帽子答话：“就他妈的没睡！”
语闭，帽子不爽地翻了个身。
乔处的口气柔和了下来，轻声问：“有头绪了吗？”
帽子陷入沉默，过了10秒，传出一声叹息。
突然，帽子狠狠地飞向乔处，吓得乔处一个趔趄。
男人的脸终于露了出来，他坐起身，龇牙咧嘴地骂道：“有你姚哥办不成的事？”他甩过一份文件袋，“拿去吧，都在里面了。这个货，本来咬着牙不肯交代，昨晚吃了他妈做的饭，可算是松口了。”
“行啊！不愧是我们警局王牌审讯官。”乔处得意地拍拍老姚。
“少拍马屁！三天内，娘不死就别喊我。老子要调休！”
老姚拽了拽裤口的皮带，喊了声“册那”，便摇摇摆摆地扬长而去。
乔处在后面追着喊道：“那新人你不带啦？”
老姚回了句：“这一屋子人都是摆设吗？”
“碰！”门被恶狠狠地关上，连屋子也跟着颤了三颤。
大家向乔处投去了可怜的目光。姚老师的脾气向来都是出了名的臭，虽说业务能力天下第一，但没他办不好的事，也就没他不骂的人。
乔处当众被骂，自然是下不了台。为了缓解尴尬，他只能硬是挤出一张笑脸，自我开解道：“这老姚，还是驴脾气。连他老婆，他都敢这样骂。”
众人“嗯嗯”地敷衍，心想，是啊，你们俩不就是警局头号CP吗？
“碰！”门突然又被狠狠地打开了。
乔处立刻喜上眉梢，难不成老姚觉得自己态度恶劣，主动来赔礼道歉了？
“回来啦？怎么了呀？”乔处赔着笑发问。
一个大学生样貌，背了个双肩包，穿着牛仔裤和卫衣的寸头小生，在门口探头探脑地问道：“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是刑警支队办公室吗？”
“你谁呀？”
寸头小生立刻板正身姿，敬了个礼：“报告！N市公安大学16级警察指挥与战术专业 秦天！前来报道！”
所有人都被吓到了，随后爆发了一阵巨大的哄笑声。
小王瞳孔地震：“你能再来一遍吗？”
“苍天啊，这个可爱的弟弟是哪里来的？”警花娜姐率先发言，眼冒桃花，“长得好像王俊凯啊！”
办公室油子李老头也笑了：“什么年代了，还这么一本正经的。这孩子真逗！”
秦天傻在原地，不知所措。他知道自己一直被说是钢铁直男，人情世故一概不通，漂亮话也不会说，只会闷头做事。来报道前，妈妈千叮咛万嘱咐，要注意言行举止，不能让老前辈们见笑话，可怎么自己一来就闹笑话了？
乔处打圆场：“好了，为难人家孩子做什么？秦天你过来！”
秦天傻乎乎地走到乔处身旁，点头听训。
“这位，是你娜姐。办公室室花，人美声甜屁股翘。”乔处见娜姐瞪直双眼，忙改口，“啊呸，什么屁股翘，是脾气好！”
“ 诺。这位，李叔，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抓过的坏人比你泡的妞还多。”乔处指了指李老头。李老头举了举大茶缸，算是招呼。
“可我没谈过恋爱啊......”
“闭嘴！”乔处最后拍了拍身旁的小王，说：“你王哥，战斗力极强。格斗拿过全市第一。小心点别惹他，到时候给你打个半身不遂。”
小王忙摆手，“不ji（至）于，不ji（至）于，谢谢乔处抬举。我还是好人来的嘛！”一股浓浓的潮汕牛肉火锅味从小王的口音里飘出来。
秦天听完介绍，赶紧180度来个大鞠躬，“各位前辈好！实习期间，就请大家多多照顾了。”
“碰！”门再次发出怒吼声。众人再次被吓了一跳。秦天正弯着腰呢，差点栽到地上去。
这次居然真是老姚了。
“怎么回来了？不是调休去了吗？”乔处问。
老姚把车钥匙摔到桌子上，咕咚咕咚喝完一大杯水，才没好气地说：“还让不让人休息了！我一个红绿灯都没开到，又给你爹叫回来了！”
娜姐偷笑，调侃道：“不会是听说有新人，回来看热闹的吧？”
“新人？”老姚斜眼看了看秦天，“哪儿毕业的？”
“报告！N市公安大学！秦天！”
“我问你中学。”
“哈？”
“人跟树一样，根长在哪儿，就决定了他能长多高。”老姚放下水杯，“听口音，你是本地的吧？”
“是，土生土长，大学之前没离开过。”
“咱这个区就一所省重点，L中。其他的嘛，三所普高，一所职高。小地方人小，竞争压力也小。”末了，老姚阴阳怪气地补了一句。“要是这样都考不进重点，长大了也没什么后劲。”
秦天硬气了起来：“我就是L中毕业的！但我不认同您的说法。人生路这么长，一个没走直，哪怕是L中的也不见得能好。但同样”
“够了！”
老姚猛的张开五指，一伸手，仿佛什么奸计得逞一般，欣慰地打断他，
还没等秦天反应过来，老姚就从身后掏出了一份文件，笑眯眯地递到了秦天跟前。
“小伙子，我觉得你说的太对了！简直让我醍醐灌顶啊！”
老姚一脸钦佩的样子，露出老狐狸的笑容，“你看，我手上这个案子吧，就跟L中非常有关系。您受累了，先辛苦跑一躺。怎么样？”
众人的脸上浮现出同情的神色......哎，年轻人果然还是嫩，看不穿老姚葫芦里卖的关子。
寥寥几句，苦活累活就这么顺水推舟的到了秦天手上。而老姚自己呢，反倒可以落得清净，回家睡大觉。哪怕是日后真要说起来，还可以美名其曰：主动带新人，劳苦功高！
秦天接过文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到打开来一看，才恍然大悟——
《L中2010届（10）班同学会杀人案报告》
哼，这老狐狸，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死者名叫冯远，L中副校长，区里的教学先进。昨晚本来应该赶去S市开会，结果却出现在了黄泉路的这家KTV里。”老姚介绍道。
“擅离职守？”小王猜想。
“倒没这么严重。研讨会嘛，本来也不是非去不可。只是偏就这么巧死了，疑点不少。”
“尸检报告出来了吗？”
“还没有，初步推测是毒发身亡。嫌疑人不少，就先做笔录问询吧。辛苦小同志了！”老姚一合掌，找机会开溜。
秦天才看完文件，一抬头：“哎？”
老姚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不知所踪了。
乔处叹了口气，看着秦天摇了摇头：“姚师父对你多好，第一天就给你派活。忙去吧。”
秦天只能满脸怀疑地点了点头。
说是来报道的，结果自己连包还没放下，就得抱着文件往外走。这老狐狸对我可真好啊。
秦天走到门口时，只听后面传来娜姐心疼的一声叹息。
“年轻人哟，有的苦吃啦。”
【案发现场】
秦天站在一张血红色横幅的底下，横幅上面赫然硬着几个大字：“热烈庆祝L中学2010届（10）班同学聚会！”
周围闪烁的警灯和警戒条将这幢楼层层封锁，和横幅的欢庆氛围形成诡异的对比。
秦天掏出文件袋，向警戒的同事示好：“您好，我是分局的。麻烦让我进去一下。”
对方头也不回地说：“有工作证吗？”
“我今天才来报道，还没来得及办。”
“没有工作证，就进不去。这是规定。”
“求您通融一下吧。我真是分局的，姚老师派我来的。”
“谁派你来的？”
“姚老师！老姚。”秦天以为拿到了一张通行证，赶紧把“老姚”两个字强调了一下。
“哼！那我更不让你进了。”对方的口气里带着恨意，“那孙子，抢了我们科多少案子。不是他派你来的吗，让他来带你进去啊。”
“求您了......”
“还是那句话，没有工作证，免！谈！”
对方背过身去，不再理会秦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