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有一个富庶的山城,平日里风调雨顺,百姓们安居乐业,过往的行商也是如云如织。
不曾想山里忽然出现了一只猛虎,咬死咬伤了好些人,附近的鸡鸭牛羊更是损失无数。
先是有擅射的猎人去猎捕,那老虎像成精了一般,无论多高明的射手都不能伤他一丝一毫,后来又布了陷阱,但它似乎能未卜先知,有陷阱的地方它都能绕道而走,众猎户都拿他它没有办法,纷纷铩羽而归,渐渐的猎人们都不敢上山打猎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大家都谈虎色变,过往的商旅更是从此绝迹,把一座往日生气勃勃,一片繁荣的富庶山城,弄得死气沉沉。
眼看着山城一日比一日萧条,县太爷急得六神无主,忙召集捕快商议对策。
但众捕快面面相觑,默然不语。
这些人平日里狐假虎威,对着百姓是呼呼喝喝,颐指气使,不可一世,但现在要对付的是一只会吃人的老虎,他们便没了办法。
县太爷耷拉着一副苦瓜脸,气得呵斥众捕快退下,一抬眼,却看见师爷正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县太爷气不打一处来,对师爷冷冷地说:“你挺悠闲的嘛,一众猎户,一群捕快都没有办法,难道你有什么高见?”
师爷忙放下茶杯,毕恭毕敬的给县太爷做了个揖,摇头晃脑地说:“老爷啊,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城里这么多人,焉知没有能制服老虎的高手?只是无利不起早,大家都顾惜性命,只要老爷出张悬赏榜文,自然有能者代劳。”
一语惊醒梦中人。县太爷一拍脑瓜子,眉飞色舞地说:“呀,我真是糊涂了,来,你赶紧去写张告示,就说无论是谁,只要能把老虎猎杀,本大人重赏一百两。”
悬赏榜文一经贴出,衙门口就被围得水泄不通,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各人看到那一百两的赏银,都不禁两眼放光,跃跃欲试,可是掂量一下自己的手段,摸摸脖子上的脑袋,又灰心的垂下了头。
这时一个粗壮的妇人分开众人,上前一把把榜文揭了。
众人见状,惊诧不已。
有人不怀好意的说:“这位大嫂,你莫不是要揭回去糊窗户?”
众人听罢,哄堂大笑。
差人忙上前问讯:“那妇人,你识不识字?这可不是玩的。”
妇人淡淡地说:俺不识字,俺……”
话未说完,众人又笑了起来。
只见那妇人不慌不忙,接着说:“俺不识字,但听大家一说,知道个意思。不瞒大家,俺丈夫先前是个猎人,对付老虎自有办法。”
这时有人认出了妇人,知道他家是卖烧鸡的,便劝道:“大嫂,你可别听到有赏就眼热,这可是玩命的,你可别错打了主意。”
一旁的人都讪笑不已,差人也很疑惑,不住的打量着那妇人,见她貌不惊人,但说话行式,又不像个傻子,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好提醒道:“揭了榜,再抓不到老虎,可是要罚的。”
那妇人在却不再说什么,似乎胸有成竹。提着榜文,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众人望着那妇人的背影,窃窃私语,有人说:“那人肯定是个呆子。”有人说:“他这是要去送死。”
妇人一径回到家中,把这事告诉了丈夫。
丈夫听罢,惊掉了下巴,他想女人是不是犯傻了,那样的猛兽大家都没办法,自家何苦去招惹这样的祸事?
他气得浑身颤抖,结结巴巴地说:“你这是要谋害我啊,我啥时打过老虎,你是要送我去喂老虎,还是要叫向太爷打我几十大板?你既然要害我,不如我先把你打死。”
说着愤愤的要上去揪打他老婆。
这妇人慌忙躲开,摆着手说:“你先听我说完。”
丈夫紫胀着脸,怒气冲冲地说:“好,好,你说你说。”
妇人便上前,把嘴贴在丈夫的耳上,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把心中想法一五一十的说了。
丈夫听完,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
原来他们家前阵子闹鼠,咬坏了好多东西,捉又捉不住,赶又赶不走,老鼠还越来越多,夫妻两气的不得了,妇人便买来鼠药,第二天,全屋的大小老鼠全被毒杀。她想着老鼠能毒死,老虎自然也不例外。
于是两人高高兴兴地忙碌起来,烧了四五只大肥鸡,把一大包鼠药掺在里面。
眼看着天将快亮,夫妻俩挑上了肥鸡,绳索,弓箭,摸黑往老虎出没的地方赶。
两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终于来到了老虎盘踞的山洞前,但见草木郁郁葱葱,老虎洞若隐若现,掩映其中。
夫妻俩蹑手蹑脚地把大肥鸡一只一只的排放在老虎出入的山洞口,然后要蹑手蹑脚地爬上一棵高树,静候老虎出来觅食。
没多久,只听得“嗷”的一声,顿时一阵地动山摇,两人吓得毛骨悚然,大气都不敢出,只是死死的抱着树干,眼睛也不敢张开。
一会听到树草沙沙作响,一个庞大的身影,正分开树木缓缓向他们藏身的所在走来。
两人屏住呼吸,却已吓得汗流浃背,内心都暗暗祈祷,千万别让老虎发现。
此时天已大亮,老虎已嗅到肥鸡的气味,但它生性多疑,并没有一见肥鸡,张口就咬。只是围着肥鸡,一圈一圈的逡巡,似乎正在考察这肥鸡会不会又是一个陷阱?
树上的两人只有干着急,老虎不吃,他们可无计可施,万一被发现,还得搭上两条人命。
正在这时,老虎像发现了什么,一跃而起,快速的窜回山洞。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老虎的葫芦里装着什么样,又不敢冒然下树逃跑,急得像热锅中的蚂蚁。
忽然,老虎又从山洞中慢慢的踱了出来。
它趴伏在那摆放烧鸡的地方,睁着两只灯笼般大的虎眼,细细的打量着肥鸡。
树上的两人顿时恍然大悟,想必这是一只久经世故的老虎,它洞悉人类的伎俩,刚才突然跳开,是生怕这又是人类设下的陷阱。它躲回在暗处观察了一阵,看不到有什么异样之处后,才放胆回来。
它实在太饿了,这些天人们防范的太周密,牛羊都藏得无影无踪,而山上的獐子野兔等都被他吃光了,它已经饿了几天,看到眼前这不劳而获的肥鸡,他早就垂涎欲滴,加上经过仔细观察,确保无虞后,他张开血盆大口,享用了起来。
树上的两人这才放下胸中大石,看着老虎狼吞虎咽,心中暗自窃喜。
一阵风卷残云后,几只大肥鸡就进了老虎的肚子。
妇人此时已难掩心中狂喜,差点笑出声来,忙握住了嘴。
丈夫则紧张的注视着,一边念念有词:“倒也,倒也!”
可是老虎并没有倒下,反而一跃而起,窜得老高,两夫妻被唬了一跳,不知所措。
只见老虎跳了几下之后,就倒在地上不停的翻滚。看来毒性已在发作,那肠啊,胃啊痛得绞在了一起。它拼命拿爪子去抓自己的脸,抓得头破血流,可是疼痛却越来越严重,它已经招架不住了。
突然,它一声长啸,“嗷_”…忽的腾身而起,向大树狠狠撞去,撞得那大树险此折断。
藏在树上的两人,却在这一撞之下摔了下来,两人爬起来拔腿没命地跑,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他们慌不择路地一阵子乱跑,荆棘扎的脚出了血也不觉得痛了,只是奇怪,后面并没有听到老虎追来的声响,妇人渐渐胆气的壮了起来,心想,兴许老虎已经毒死了吧?
妇人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周围只是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响,除此外再没有其他声音。
她赶忙向跑到前面的丈夫喊道:“快回来,快回来,老虎已经死了。”
丈夫将信将疑,但也只好跟着妇人一步一步往回走。
果然,那老虎趴在大树下,一动不动的,额头却仍然鲜血狂流。
原来老虎实在痛的受不了,只好一头撞死了。
夫妻俩欣喜若狂,老虎一除,那白花花的银子就要到手了。
可是这庞然大物得弄回去,才能领赏。
两人掂量着老虎的重量,少说也有四五百斤,说不得只有辛苦抬回去。有一百两的重赏,再累也是值得的。两人仿佛已看到自己正在数钱了!
正当丈夫高高兴兴地掏出了绳索,准备往老虎身上套去,那妇人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忙摆手止住了丈夫。
丈夫有些摸不着头脑,愠怒地说:“你这是啥意思,难不成要找帮手来帮忙抬吗?那一百两两还不得分一半给别人?”
妇人说:“我怎么会那么傻,那白花花的银子岂肯与他人分享。只是你忘了我当时揭榜时是怎么说的?”
丈夫又糊涂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妇人接着说:“我当时说你是个猎手,打个把老虎没有问题,如今我们虽然把老虎弄死,抬回去照样能论功领赏,可是我们用的并非猎人的手段,而是用毒药。说出去,岂不被街坊邻居们耻笑?”
丈夫说:“这个简单,我们把箭全插在老虎身上,说是我们用箭射的,这不就得了。”
“嗯,我正是这么想。”说着把箭全取了出来。
可是老虎皮糙肉厚的,而他们带的箭,箭镞是钝的,一点也不锋利,无论怎么用劲都扎不进老虎身上。
妇人低头思索了一阵,“有了,我们把箭全扎进老虎的**不就得了?”
丈夫听罢,竖起大拇指赞道:“妙,妙,妙!”
于是两人把箭一股脑的扎进了老虎的**,再把老虎死老虎五花大绑,兴高采烈地抬回去领赏了。
老虎被除的消息迅速在山城里传开,百姓们都沸腾了,仿佛一座死城复活了一般。
有人大赞这猎虎的夫妻英勇。
有人大赞他们箭法高明。
也有人说他们的箭法虽然高明,就是太毒辣了,箭箭都往老虎的**招呼,这种人以后惹不得。
……
当然更多是对他们赢得一百两重赏,艳羡不已。
有两个小偷就惦记上了他们的赏金了。
他们悄悄商量要怎么把银子弄到手。张三对李四说:“今晚我们趁他们熟睡时,潜入他们家中把银子偷出来。”
李四说:“好是好,但他们箭术高明,被他们发现,我怕小命不保。”
张三说:“我们三更后,那时他们自然在梦中,我们悄悄进去,神不知鬼不觉的。”
李四说:“万一他们突然醒来了呢?那神箭可不是玩的,招招扎**。”说着**忍不住一紧。
张三皱起眉头,这问题他不是没想过,可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放着那白花花的银两不去弄到手,他实在心痒难搔。
他想着想着,忽然一拍大腿,计上心来,倒把李四虎了一跳。
“我们在屁股上挂个铁锅,他们箭法再高明,也伤我们不得。”
李四也觉得此计甚妙。于是巴不得天快点黑,好去把银子弄到手。
“邦,邦,邦。”更夫打了三更的更鼓。
两人悄悄摸上那夫妻家屋顶,此时四周一片寂静,这家人屋中也没有灯光,想必已入梦乡。
张三向李四挥手示意,两人蹑手蹑脚地从屋檐上爬将下来,李四轻轻推开窗户,慢慢爬了进去,只听得一个女人的声音低声说道:“进来一个…”
接着就是啪的一声响,李氏吓得脚都软了,张山安抚道:“没事,他们在说梦话。”
说着也蹑手蹑脚的爬了进去,这时又听到一个男的声音说:“又进来一个……”同样又是啪的一声响。
这下可把张三李四吓坏了,知道他们被发现了,两人不约而同的翻墙没命逃跑。
可是无论他们跑得多快,屁股后的铁锅总是铛铛地响个不停,似乎那夫妻的箭如影随形般地朝他们射来。
张三心想,那两夫妻箭法果然高明,要没这铁锅挡住,屁股早已开花了。
两人一口气跑到城外的一个破山神庙,已累得只剩下半条命。解开铁锅一看,坑坑洼洼的,已经不成样子了。
李四喘着粗气结结巴巴地说:“大大大哥,真亏你想到用铁锅保护屁股,不然我们早一命呜呼了!”
张三也喘着粗气地说:“真险真险,侥幸侥幸!”
两人虽然不能把银子偷到手,感到有些遗憾,但幸好把命保住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于是休息片刻,就各自回家了。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铁锅上的坑坑洼洼,其实是他们逃跑时脚后跟踢的。
却说那两夫妻因为得了这笔财,每晚都兴奋得睡不着,又不敢点灯,怕钱财外露遭人觊觎,于是每晚都把银子堆在床上,摸黑数钱。
这晚两人又开始数钱,一只蚊子飞入蚊帐,咬了妇人一口,她反手“啪”了一声就把蚊子拍死了,没多久又钻进了一只,咬了丈夫一口,他也一样拍死了。
两人正纳闷是不是蚊帐没关牢,就听到一阵沙沙响,接着又是铛铛的响,但声音却渐响渐远,直到再也听不到。
妇人此时仍数着钱,不愿起来,就叫丈夫去看看是什么动静。
丈夫也数着钱,不愿动,只是懒懒地说:“怕是又有老鼠进屋了吧?”
妇人恨恨地说:“这该死的老鼠,哼,明天我再弄点老鼠药毒死你们。”
说完继续数钱,对刚才的动静不作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