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目不斜视地跟着霜儿和紫瑶上了楼,所经之处不时传出浪笑和各种奇怪的声音。霜儿偶尔回头看她一眼,步子迈得轻盈又开心。紫瑶低着头,沉默不语,心中却是小鹿乱撞。
她今天本来已经做了最坏打算,不想巧遇沈晴,又对她一见钟情。更想不到的是,沈晴他们竟然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的化银子,可见也必定对自己有意思。
推开房门一看,里面酒菜早已摆好,红烛高照、锦被绣帐,床头竟然还摆着几个角先生,不得不感叹服务的周到。
“公子请坐。”霜儿殷勤地给她们倒上酒,对紫瑶说道:“我早就说了,沈公子是个重情义的,姐姐还不信。”
紫瑶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对她行了个礼,说:“今日让公子破费了。”
晚晴有些心不在焉,扶着她说:“没事没事,姑娘不必多礼。”
紫瑶见她注意力全不在自己身上,不禁问道:“公子可是担心你的朋友?”
“是啊,”晚晴不无担忧地说:“今天晚上有大事要发生,不知道他会不会有危险。”
“大事?”紫瑶不清楚这大事指的是哪方面的,也不敢多问,便对霜儿说:“妹妹快去外面看看,有什么变故立即回来告知我们。”
霜儿赶紧答应一声出去了,晚晴这才稍稍安下心来。看了她一眼,说:“姑娘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紫瑶愣了一会,说道:“公子对我情深义重,紫瑶无以为报,只有这区区贱体还算干净。愿公子......不要嫌弃,至于以后......紫瑶陷入泥潭,再也无脸面对公子。明日以后,请公子就忘了紫瑶吧。”说罢泪水又开始流下来了。
晚晴心头一酸,忍不住握着她的手说:“姑娘先别伤心,呆会儿我再求求我家相......求求我那朋友。你别看他平时没个正经,真要办起事来没有不成的。”
“你是说那位徐公子?”紫瑶想起刚才叫价的事情,也禁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说:“他这人......实在是有趣,你经常跟他在一起定是很开心吧?”
“是很开心,”晚晴一脸幸福的模样,笑着说:“他这人一点架子也没有,又喜欢搞怪,跟他在一起就是没心事。而且对女子很是尊重,以前还经常帮他娘子一起烧饭做菜呢......”
“真的?”紫瑶大为惊讶。
“是啊,”晚晴继续猛夸自己的相公说:“还有,他学识非常渊博,好象没有什么是他不懂的。就是有一点不好......”
“脸皮太厚。”俩人异口同声地说,说完都大笑起来。
刚笑了几声,紫瑶又恢复了一付忧伤的表情。她从小在青楼长大,每天被人逼着去做不愿做的事。在她的记忆中,几乎没有发生过象今天这样开怀的大笑,所以让她觉得这很不真实。
晚晴有心要逗她开心,便拣了些有趣的事情跟她讲,紫瑶听了又好笑又向往。
俩人正聊得开心,霜儿突然惊慌失措地推门进来,开口就说:“出事了,姐姐、公子,下面出事了,来了好多官兵,门口都给堵上了。”
晚晴一听,赶紧问道:“他们人呢,徐公子他们还在吗?”
“都在呢,他们正聊着天,官兵就突然闯了进来,说是要来抓人。怎么办,公子?”
晚晴心中大定,不慌不忙地说:“走,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大厅之内,被一群官兵挤得满满当当,带头的却是冯虎。
“奉知府大人之命,将钦犯周南安、李有才、李有全立即拿下!”
士兵们一拥而上,可怜几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毫无反抗之力,被绑得结结实实。
“冯虎!我看你是吃了豹子胆了,连我也敢动手!”周南安怒吼道。
“有何不敢,”冯虎一瞪眼,说:“老子这一生杀人如麻,胆子自然不小。”
李家兄弟也急了,叫道:“无凭无据,你们凭什么抓我们!”
冯虎冲着李有才的天灵盖就是一巴掌,“你这个恶霸,可还认得老子。”
“你......你......”李有才痛得涕泪齐流,“你给我等着......”
冯虎又是一巴掌甩过去,说:“老子当然要等着。”又回头对一人说:“钱昆,带着你的人先把他们押回去。”
三个公子哥还在那里破口大骂,众兵士只当没听见,拖着他们就走。
“冯大哥,章大人那边怎么样了?”徐诚忻迫不及待地问。
冯虎眉飞色舞地说:“今天可真他妈过瘾,刘武的老子带了几千兵马过来,把那一帮大小贪官都给抓了。章知府还给下面五、六个县的县令发了文书,让他们老实呆着,等候朝廷发落。我说兄弟,这回你可立了大功了。”冷不防抬头看见晚晴走过来,呆了一下,突然笑道:“咦?我说弟妹,你怎么......”
徐诚忻赶紧打断他,问道:“赃银找到了吗,那杜公子呢,他怎么样了?”
冯虎一听又来了劲,说道:“这帮孙子,赃银堆了满满一屋子,就在城西的鱼肠巷,连同帐本全给我们给抄了。要说这杜公子可是深藏不露啊,他身上竟然有皇帝的密旨。感情他们早就预谋着要扫清这里的贪腐,这圣旨一出,那帮鸟官全都哑了火。现在都蹲在大牢里,等着朝廷的发落呢。”
徐诚忻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说:“这就好了,明天我再把那些调查来的帐目一交,任务就算完成了。尼马,这段时间可累死我了,走,回家睡觉。”
晚晴连忙叫住他,说:“紫瑶姑娘怎么办啊?你不管了?”
“哦,对了。”徐诚忻看了一眼冯虎,潇洒地一挥手说:“带上她啊,化了五千两银子呢,岂能浪费了?”
那老鸨一听,那还了得,赶紧壮着胆子跑过来阻止。
冯虎不胜其烦,问徐诚忻怎么回事。徐诚忻便将经过说了一遍,按他说,他们今晚来这儿全是紫瑶姑娘送来的消息,于是大家一起配合将周南安他们拖在这里。为此,徐诚忻化了整整五千两银子,后来银子不够还是紫瑶姑娘补的呢,等等。
冯虎一听大怒,一拍桌子冲着老鸨吼道:“五千两!我们知府大人干上十年都还没你一晚赚得多,老妖婆,你可知罪?!”
“这......官爷息怒,这五千两也不是我开口要的,是他们自个儿提上去的......”
“行了!”冯虎本就是个兵痞,不讲理起来横得很。“那你开的价是多少?”
“我只开了五百两而已,那也是一晚上的价钱,人可不能带走啊......”
冯虎其实也经常逛窑子,虽然没玩过这样的高档场所,行情也是知道的。但今天兄弟有事,岂能不帮?
“闭嘴!”冯虎一声大吼,再看脸上那条恐怖的刀疤一跳一跳的,吓得老鸨浑身一抖。
“你可知道紫瑶姑娘是何许人也?告诉你,她早就是官府的人了,今天晚上捉拿要犯全靠她的功劳。你想要银子,明天找知府大人去要,他正好能想起来你还有一条窝藏钦犯的罪状。你要识相就一边呆着去,要不然跟我们一起去见见知府大人?”
老鸨双膝一软,扑通一声坐在地上痛哭流涕,五千两银子啊,就这么没了,现在连人都保不住了!
徐诚忻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往她手里一塞,安慰道:“妈妈别伤心,那紫瑶与霜儿都给朝廷出了力,她们怎么说也是从你依翠轩出去的。朝廷清楚着呢,岂能再为难于你们?这五百两银子你先拿着,知府大人那里,我自然会帮你说说话。”
老鸨一惊,带着哭腔问道:“霜儿丫头也保不住了?”
徐诚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唉,谁让官府看上了呢?民不与官斗啊,妈妈。不过这也是有好处,你想想有哪家青楼敢说自己曾为朝廷办过事?以后万一有个什么事,知府大人还不关照着点?这一百两银子算我私人送的,妈妈你深明大义,比那些贪官可好多了,别客气拿着吧。”
老鸨无可奈何地接过银票,又回头看看紫瑶跟霜儿,忍不住又啕起来。紫瑶倒也有些情义,都恭恭敬敬地对着老鸨行了个大礼,感激她的养育之恩。
老鸨眼瞅着这棵摇钱树,心疼不已,说道:“女儿啊,有空也来看看妈妈,妈妈可疼你了。”
紫瑶答应着,霜儿却是一脸不屑,瞧也不瞧她一眼。
一行人离开了依翠轩,冯虎这一晚上忙得很,急急告辞而去。徐诚忻现在是一身轻松,骑着马、哼着歌,走在前面,身后两顶小轿悠哉悠哉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