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诚忻一直认为打仗时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是最有效的办法。自己拥兵十万,而且都是装备了犀利火器的精锐,吃掉这五万辽兵还是有很大把握的。他现在唯一要考虑的是怎么样才能用最小的代价吃掉他们,来个漂亮的歼灭战。
如果能让辽人主动攻城,有效地利用城墙先去掉骑兵的优势,来个后发制人那是最好不过啦。所以他一开始就努力地激怒他们,把他能报得上名的辽国大臣们通通骂了个遍,张孝杰跟主帅萧呼哩额更是重点照顾对象。
现在看起来,他的这个计策似乎得逞了。张孝杰面色铁青地冲进主将大营极力要求萧呼哩额马上攻城,恨不能立即进城将徐诚忻碎尸万段。
萧呼哩额不明就里,劝道:“张相不必心焦,区区涿州在我五万铁骑面前不堪一击。今天我们走得匆忙,军中不曾带足攻城器械,不如等天明从幽州运来辎重然后再一鼓作气拿下涿州,为张相消气也不迟。”
张孝杰不待他讲完,便道:“徐贼可恶之极,如市井无赖一般,我谅他除了嘴皮子也没什么本事。没有带足辎重又如何,只要将军不惧涿州犹探囊取物一般,何必要等到天明?”
萧呼哩额听他意思似乎在怀疑自己胆小不敢攻城,不悦道:“为将者一言一行关乎全军将士生死,岂可意气用事。张相定是在城下受了辱,稍安勿燥,待本将明日杀尽涿州宋人为张相报仇便是。”
“本相受辱倒也并不放在心上,”张孝杰冷笑道:“只是那徐贼已经把将军骂得如此不堪,心中略有不平罢了,既然将军能忍倒是本相多虑了。”
“喝,还我都骂上啦。”萧呼哩额好奇地问道:“倒是想听听那宋人是怎么骂我的。”
“他说将军胆小如鼠,只会以多欺少,如今他拥兵十万料定将军是不敢攻城的,若真敢攻城必要打得你哭爹喊娘跪地求饶。”张孝杰又自言自语地轻声说道:“如今听来似乎倒有些道理......”
萧呼哩额还没开口,张孝杰的一名随从已经开始火上浇油了。也不管是骂谁的,只把徐诚忻说的那些污言秽语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萧呼哩额越听脸色越难看,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听到后来实在忍无可忍,一拳打在书案上,“卡”地一声书案被他打得散了架。
徐诚忻要是没穿越绝对不会相信骂几句会起这么大效果,但他好歹也在宋朝混了两年,深知古人对声誉看得极重。别说这样没下限的破口大骂,就算平时待人接物稍有越礼都会让人怀恨在心,有机会必定会讨回来。
此时萧呼哩额已经完全忘了刚才说的“为将者一言一行关乎全军将士生死”那段话,只想着快快杀入涿州城,以解胸中的这股怒气。
“来人,传令下去:全军准备,一刻钟后立即攻城!”
张孝杰闻言大喜,忙命人从地上找来两只酒杯酌上,贺道:“将军雄壮,本相在此先祝将军旗开得胜,为我大辽再壮声威。请满饮此杯。”
萧呼哩额豪气满怀,接过一饮而尽,道:“张相稍等,待本将进城取了那徐贼首级再上涿州城头一起畅饮,如何?”
“理当如此,哈哈哈......”
一刻钟后,已将近四更时分,辽人号角开始呜咽,五万人马分成若干个梯队逐渐向城墙逼近。几万匹骏马同时踩着地面,那声响如同排山倒海,气势相当惊人。
城墙上点着许多油锅、火把,将城墙下照得如同白昼。但五百步以外的地方还是看不太清楚,只听着那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把人震得心脏发颤。
“照明弹!”
接连数声轰响,天空中突然出现几朵炫丽的烟花。烟花发出的白光极强,辽兵们从没见过这种人造奇观,都忍不住抬头观望。
刘武站在城头,趁着白光一看,只见下面尽是黑压压地一片人头,还有那一柄柄弯刀发出阵阵刺眼的寒光。
“大帅,已经进入火炮射击距离,开炮吗?”
徐诚忻摇头道:“先不用炮,我担心会把他们吓跑了。等他们都近了再说,有五万人呢,够我们打得。三百步时用弓箭,二百步用火枪,到城下了再用霹雳弹。”
冷兵器时代的攻城除了抱着梯子往上爬几乎没什么特别好的法子,辽人都是骑兵,又没带辎重,攻城手段原始得要命。几千人的敢死队先冲上来,嘴咬钢刀全靠一股不怕死的狠劲冒着枪林弹雨往上爬。
这几千人经历了弓箭、火枪的洗礼,现在又是一通霹雳弹,能爬上梯子的已经是祖宗保佑了。绝大部分人都倒在城下,梯子都没摸到。当然,这第一队人本来就是用来送死的,紧接着第二队、第三队迅速冲上来。
这次守城不比在易州,马强马壮、弹药充足,那改良后的霹雳弹更是杀伤力十足。霹雳弹雨点般地砸下来,一炸就是一片,萧呼哩额还没看清情况,第一梯队的五千士兵已经死得七零八落。
萧呼哩额不了解火器的威力,这点伤亡对一名将军来说不足以动摇他的决心。辽军打仗鲜有败绩,养成了他们自负的习惯,五万精兵攻不下一座城池是他所不能接受的,所以他根本没考虑过撤兵。
“命令第二队、第三队攻城。城东和城西各调一万人同时攻城,天亮之前一定要拿下涿州!”这个命令一下,直接将五万士兵的性命送进地狱。
望着飞蛾投火般涌上来的辽兵,徐诚忻有些无语。难道宋兵在辽人眼里都是纸糊得不成,好歹也有十万大军,你一个打两个还是攻城战,竟然打得如此坚决。黑压压的人头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向城墙,除南面外其余三座城门都遭遇攻击。
“叭叭叭”,又是一连串的照明弹。几万士兵同时向城墙推进,前排的士兵手举木盾,掩护着大军接近云梯,一般的弓箭与火枪也奈何不了他们。
“全体炮兵注意!”徐诚忻一看辽人的规模不敢大意,忙大喊:“榴弹、减装药、距离约五百步,急促射!”榴弹又叫***或者爆破弹,以弹片片杀为主,这也是徐诚忻取的名字,便于他下达口令。急促射就是能打多快就打多快,在现代战争中是看炮手的操作速度,在宋代看炮管的冷却速度。
这次防守战中,铁卫军动用了将近六百余门大炮,基本都放在城内空地上,整整齐齐排了一圈,每个城门都有,而北门最多。六百门大炮同时开火是什么情况,那是山崩地裂、惊天动地的巨响,一连串的轰鸣,光听声音就能让人胆肝俱裂、魂飞魄散。
第一轮六百余枚炮弹飞出城墙落在辽人队列中同时炸响,顿时血肉横飞、惨叫连连,完全一副地狱杀场的场景。再坚固的盾牌都是浮云、再凶悍的士兵也成了尸体,成片成片的士兵倒下、震飞、撕碎。
这是什么情况!所有辽兵都懵了,这场景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有许多人甚至仰头看天,怀疑是不是老天爷在发怒、在惩罚他们。极度地震惊让他们不知所措,但做为一名军人还是没有逃跑的打算,只是互相观望一脸惊惧。
萧呼哩额也懵了,他虽然听说过宋人火炮的情况但如此规模的火炮群同时开火,造成如此慑人心魄的效果是他什么做梦也想像不到的。这怎么玩?面对这样的利器还能有什么办法?他突然感觉自己那五万兵力完全不算个事,有股无力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第二轮炮弹又发射了。军器监不断地改进,加上北方天气寒冷,让炮管所需的冷却时间大大缩短。虽然也得几分钟时间,但扣去装药、压实、装弹、点火几个程序,基本也不用怎么等,勉强算得上“急促射”。
炮兵每一轮的开火都能带走上千人的生命,更多的辽军士兵则是受了轻重不一的伤,进退不得。霎时,城外的辽兵血流成河、哀鸿遍野,让徐诚忻想起义和团打洋鬼子的场景,以血肉之躯对抗洋枪火炮除了死亡不会有第二个结局。
“吕大通!打开城门,在下一轮炮声过后全体出击,务必将残余辽军全歼!”徐诚忻终于下达了进攻命令,让久候城下的骑兵精神大振。
同时,萧呼哩额已经完全乱了方寸,一个劲地急呼:“鸣金,鸣金、鸣金!”
此时再收兵为时已晚,辽兵刚刚转身,突然三座城门大开,五万大宋骑兵急驰而出。兵败如山倒,况且还有一大批受了伤的辽兵根本跑不了,这些伤兵不是被自己人踩死就是被大宋的骑兵砍死。其余的辽兵也跑不了多远,没过多久就全部湮没在马蹄之下。
萧呼哩额身后还有一万余人的预备军,他还没想好要不要让这一万多骑兵上去接应溃逃的士兵,猛然发现自己的处境已是万分危险。
“撤,快撤,回幽州防守!”
幸好马背上的辽军还是非常灵活的,一声令下,一万余人立即后队变前队,向幽州方向狂奔而去。而吕大通的骑兵紧追不放,死死咬在他们身后,跟着向幽州城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