劾里钵自认为是草原上的雄鹰,从小立志强光复女真,称霸草原,这次的机会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轻易放过的。既然话已经讲到这个份上了,干脆开诚布公地直接与徐诚忻谈合作条件。现在他唯一担心的是:这个徐诚忻到底能在多大程度上影响大宋的皇帝。
“完颜头领放心,”徐诚忻自信满满地说:“我的意思其实就是圣上的意思,圣上之所以肯信任我,那是因为我办的事符合他的要求。再说,我们可以先谈一个大体的合作框架,等我回京禀明圣上,再正式谈合作方式也不迟。”
马植眼见事情一步步走向成功,心中暗喜,忙道:“不错不错,咱们求同存异。来来来,为女真与大宋的这次合作干一杯!”
三人都哈哈大笑,一起满饮杯中酒。
“徐将军,”劾里钵说道:“我女真勇士其实并不输于辽人。只因地处苦寒,为争夺牧场相互征伐、各自为政,反让辽人钻了空子。如果我完颜劾里钵哪怕能有大宋一成的财富,必能将各部族统于麾下,岂会惧怕辽人?”
“完颜头领,”徐诚忻回道:“我大宋鞋袜也不输于辽人。只因幽云十六州被贼人所败,大宋优质牧场尽失,骑兵无良马,让辽人占了优势。如果我大宋能有女真那么多良马,百万大雄狮必能出关北上,踏平上京。”
三人互相看了几眼,又是一阵大笑。
“好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徐诚忻面色一正,说:“你们女真缺的是钱粮,我们大宋缺的是良马。但你不会白白送我良马,我也不会白白送你银子,不如咱们来作个交易如何?”
“如何交易法?”
“以物易马,大宋用瓷器、茶叶、丝绸等物换你们的马匹。价格嘛,直接按市价,以货品及马的优劣浮动,这样可算是公道吧。”
劾里钵坐直身子,微微一笑,道:“做生意我不懂,但我知道茶叶、瓷器等物虽好却不能用来打仗。而我族的战马却可以直接用来装备宋军,徐将军这算盘打得不错啊。”
徐诚忻不由暗暗吃惊,这劾里钵真是眼光毒辣,一下就看出其中的关键所在。他虽不懂金融却也知道黄金白银如果大量外流必会给国家带来隐患,不到万不得已是决不能化大把银子去向别国买马的。
马植出来打圆场,说道:“完颜头领有何想法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商讨商讨。”
劾里钵道:“要我们的马可以,但有几条你们必须做到:第一,开榷场,允许边民公平交易,人参、皮毛、珍珠等物得来不易,大宋不得压价。第二,必须以钱银买马,或部分用丝茶易马。第三,支援女真一批兵器,其中包括火器,如果不肯我们也可以用人参等物交换。”
“第一点没问题,第二点可以商量,第三点免谈。”徐诚忻回答得干脆利落,开玩笑,给你们送军火,那不是自寻死路吗。别的还好说,这火器可是大宋的核武器,如果把这个都教给你们女真,再加上你们的骑兵,大宋还能活几天?
劾里钵早就猜到第三点不会同意,他也只是试探一下,并且把价格开高了,便于还价。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徐诚忻继续说:“女真向大宋供应战马,一年不少于二十万匹。”
劾里钵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哥们胃口可真不小,开口就是二十万匹。你有这么多银子,我还没这么多马呢。
马植也看出他们二人正磨着快刀猛砍价,笑道:“二位不必急在一时,咱们一点一点商议。先说这榷场,我们还要选个合适的地方。两国先前对榷场的交易禁令颇多,也要一步步调整。至于价钱嘛......”
女真可以拿得出手的货并不多,找来找去也就是人参、皮毛、珍珠等物。而大宋的手工业相当发达,各种农具、生活用品、胭脂等物都能卖个不错的价钱,而瓷器茶丝更是名满天下,从来不愁销路。憨厚老实的女真人打仗还行,论做起生意来哪是宋人的对手。那些化费了大量精力弄来的珍珠、皮毛在榷场的价格被压了又压,真是有苦说不出。而宋人将这些货物转手一卖,往往可以获得十几二十倍的利润,为此,女真人痛恨不已。
“完颜头领,”徐诚忻沉吟片刻,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脸仗义地说:“老实说,东西买卖都是你情我愿,老姓在那做生意朝廷也不能横加干涉。但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愿意向圣上建议高出市场一成的价格收购你们的货。每月至少十万两银子,你看怎么样?”
劾里钵一听心中大喜,他正愁积压着这么多东西无法出手。如果一股脑送到榷场,费时费力不说,价钱也势必直线下跌。古时国际贸易相当落后,没有市场东西再好也一文不值。他却不知道徐诚忻将这些东西一流通,立马可以赚个盆满钵满。
“好,徐将军如果真能促成此事,我族愿意每年向大宋供应八万匹战马。”劾里钵大手一挥,表现得十分豪迈。
徐诚忻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说:“八万匹......离我的要求相差太远了。”
劾里钵眉头一皱,马植看不过去了,忙劝道:“徐将军,八万匹已经不少了。”
“少是不少了,”徐诚忻叹了口气说:“只是我大宋有百万大军,区区八匹马实在是不够用啊。等到人人有马,至少也要十多年以后,可十多年后前面的马又已经老弱,唉,以此速度何时才能灭辽啊......”听他意思,宋军的战马全指望女真了,简直耍赖一般。
劾里钵本以为自己退了一大步,谁对方不仅不领情,还似乎责怪他支持不力。便沉声问道:“那依你说应该怎么办?”
“我朝向来宽厚,既然你们只能提供八万匹,也不能勉强。”徐诚忻想了想,说:“不过为了尽早破辽,我两个小小的建议。”
“请讲。”
“第一,允许私人贩马。第二,允许以物易马,至少一半。”
私自贩马早就成了公开秘密,那些牧民也只会将那些富余的马匹拿去交易,对军队的影响并不大,劾里钵也没什么意见。不过以物易马却是有些麻烦,因为他需要的是银子,用银子去征兵、买武器、战马等物资。而茶丝等物计价很麻烦,而且许多人并不想要,那些牧民饭都吃不饱,谁还会想着去喝茶。
对于劾里钵的这些顾虑,徐诚忻哈哈一笑,问道:“完颜头领,你可知道刚才我为什么敢肯定圣上愿意用十万两银子来买你的货?”
“为何?”劾里钵心中一动。
“因为我可以用十万银子的货换来二十万银子。同样的道理,完颜头领为何不用十万银子的货去换回二十、三十万两的银子呢?”
劾里钵虽然聪明,对生意上的事却是一窍不通,听了面色一黯,道:“女真不比宋人,哪有那么多余钱来买这些东西。”
“那么辽人呢,高丽呢,或者更北面的蒙古人呢?”徐诚忻笑道:“别忘了我给你的价钱是最低的,大宋的茶丝瓷天下闻名。你不远千里运去这些国家,在价钱上翻几个跟斗有何不可?”
劾里钵眼前一亮,如同一下子发现了一座金矿,激动之余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哈哈大笑。
“宋朝之人果然精于商贾!”
“过奖过奖!”徐诚忻全当他是在赞扬自己,也放声大笑起来。
马植一见也非常开心,笑道:“痛快,但愿从今日开始便是辽国走向灭亡的起点。来,咱们满饮此杯,预祝二位早日功成名就,共享这片大好草原沃土!”
徐诚忻喝毕,放下杯子说道:“完颜头领,这幽云十六州本是大宋疆土,可不在共享之列哦。”
劾里钵手一摆,道:“女真人向来本份,只求在草原立足,无意染指南下,徐将军不必担心。至于辽地......”
“君子协定:有能者居之,如何?”
“正有此意,哈哈!”
谈笑间倒把辽国的土地给分配好了,就是谁先占领就归谁,这倒也公平。
三人将重要的条条框框商量完毕,又聊了些细节,徐诚忻把那些估计能成的都定下来。同时又对那些没把握的都留有余地,以便以后再次商议。直到午饭时分,三个人才走出营帐,看着帐外一望无际的草原,均是满怀激情与梦想。
而此时另一边,乌赛儿正兴高采烈地跳起了女真族舞蹈,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乌雅束与项钟对于这种舞蹈早就见惯了,只是笑嘻嘻地打着拍子。那刘武却是看得目不转睛,脸上带着傻傻地笑,如同呆滞一般。
徐诚忻突然想起一事,对着劾里钵随口问道:“请问完颜头领知不知道一个叫完颜阿骨打的人?”
“咦,徐将军怎么会知道我次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