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渊问他,“那你现在在做什么,阿七,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些日子到底在生什么气?嗯?又为何一直躲着我!你也知筹谋不易,我们两走到今日又何尝容易?!我允诺过你,我若功成,必和你同享繁华。你亦誓言,必陪我走过这漫漫冰冷黑暗路,可今日呢?你要离我而去!你可知在我眼里你才是最重要的!别说一个西北骠骑大将军,为了你便是这至尊宝座我都可以放弃!”
百里渊情绪激动,双眼通红,胸前起伏,但是因为顾念被人听到,故意压着声音,听起来反而有一种恶狠狠的味道。
云七又如何不震动,他死命忍着,抿着嘴唇,又默默的拉开了距离,奋力甩开了百里渊桎梏他的手,百里渊唯恐伤了他,无奈放手。
云七单膝跪地,拱手行礼,“殿下慎言,这些话属下实不敢当,属下只是想要建立一番功业,有军功傍身终归是好的。”
“军功?”太子觉得不可思议,“日后你便是从龙之功,又挣得哪门子军功?还是你有其他的选择?皇后吗?”
这份怀疑哪怕只是问出口,云七也觉得是扎在了自己心上,割的他生疼。
他气急怒吼,“殿下怎会如此想?属下从未想过背叛殿下!我在殿下眼里竟然是这样的,殿下对我的信任竟这般脆弱。”
看着他过分严肃的样子,百里渊也知这句话自己实在不该说,他俯身搀云七,“我从未有个这个意思,方才我是无心。”
云七赌气般动也不动。
百里渊用了力气,“你先起来,地上冰凉,冬天天寒,伤了膝盖怎好,你本就畏寒,怕是要生病。”
云七被强行拉起,百里渊看着他额头上的青紫,更是心疼,不顾脏污,用里衣衣袖轻柔的为他擦去血迹,“疼吗?”
云七抿嘴不言,默默的想要往后退,两人太近了。
百里渊也动了气,云七一直在躲他,始终要与他保持距离,“别动!”
太子拉着他手不让他动。云七挣了一下没有挣脱便不动了,只是抿嘴不言,脸稍稍错开。
百里渊当看不见他这个小动作,跟着侧了身。
终于清理干净,太子的里衣已然废了,他却全然不在乎,拉着人,盯着人的眼睛问,“你到底在气什么?”
云七眼神躲避,不敢直视,硬邦邦的开口,“所谓从龙之功,到底只是太子伴读,实实在在的军功才是立身处命的保证。”
这句话说的违心,两人之间的情谊岂是一个皇子伴读太子近侍便能囊括的。
百里渊不信,两个人曾经亲密无间,也有着最牢固的信任,脑海中一个怀疑闪过,百里渊脱口询问,“有人同你说过什么?”
太子探究的眼光在云七脸上逡巡,企图从他神情中窥探秘密。云七冷脸侧头,躲开他探究的目光。
“不曾。”这句话却带着点怨气。
可惜百里渊没有察觉到这份怨气,继续追问,“还是你不信我?”
“从未。”
云七答的简短,但心中却心思翻涌:可所谓从龙之功到底是皇上一人说了算,同为国舍命的军功毕竟不同。
一个是一人之言,一个是世人皆知。若是哪日枕边风之祸降临,军功或能救我,从龙之功反而会害我。更何况眼下情景,我离开才是最好的打算。
百里渊不死心,“那你到底在别扭什么?云七你看着我的眼睛!”
百里渊怒目而视,他真的想刨开云七的心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云七对上他的视线,但是他掩饰的很好,百里渊竟看不出什么。
云七眼神中什么也看不到,百里渊看了片刻却落败,再开口便带上了恳求,“阿七,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留下来。”
“求殿下成全。”
“你要什么?”
“求殿下成全。”
无论再说什么,云七只有这一句话。百里渊气的没处发,又不能踹他一脚,他到底不舍得。
百里渊抓狂转身,一脚踹在了旁边的树上,冬天树叶早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星的几片,这下也彻底挂不住落了下来,随风飘远了,落入雪地分为显眼,却又很快被大雪覆盖不见踪影。
百里渊踹完,气呼呼的走了,远处侍卫跟上。不过须臾,漫天白雪中只剩下云七单薄的身影,立在寒风中久久不动。
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多处人马,静待蛰伏。
百里渊不放心,在云七身边一直放的有人,要不然也不会云七一进宫就得到消息。
另一处人马是未来太子妃上官舒的,她也不放心,只是她的不放心和百里渊完全不同,她不放心百里渊和云七走的过近,她甚至盼着云七早点离开,至于是短暂的离开京城还是永远的离开人世,都能让她如愿。
云七在冷风中呆了半个时辰,无人的风雪中,眼泪不用再刻意隐藏,只是温热的眼泪很快成冰,一如他寒了的心。
云七看着远处夜色中的皇宫,不知道在想什么,很久他叹了一口气回了云府,说是云府其实他很少住,他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和百里渊住在一起,百里渊是七皇子的时候他们同住韬光亭,百里渊是太子的时候他们同住东宫,百里渊被皇后已各种借口留在宫中的时候他一直寸步不离的陪着,唯独这个以他名义买下实则是个暗中联络消息的云府他从未住过。
但自从传出百里渊即将大婚的消息他便搬来了云府。
于此同时暗处的隐藏最深的一队人马有一人离开,径直回了皇宫。
皇后已经脱去繁复奢华的宫袍,褪了珠钗,身边的大宫女锦秋正在一边为她轻柔按摩,缓解头疼。皇后得了好消息,按说该是高兴,可是坤安宫伺候的人都觉得皇后今日不高兴,气压低了几许,太监宫女更加小心翼翼,唯恐一不小心惹祸上身,丢了性命。
皇后眉头轻皱,似是不舒服,近来她头疾越发严重。
有贴身宫女前来禀报,小心翼翼的俯身贴耳,“娘娘,许护卫来了。”
皇后慵懒的睁开那双漂亮勾人的凤眼,说了一句“让他进来。”
许嵩是她培植的暗卫,只有身边亲近的几个人才知晓。
皇后抬手,身边的人尽数退下。随后一着黑衣男子进入,浓眉大眼,宽肩厚背,态度恭谨的向皇后请安。
皇后转了个身,没了骨头一般慵懒的靠在贵妃榻上,听许嵩汇报。
许嵩开口,皇后便靠了起来,认真的听他说。
许嵩将今晚的事情尽数禀明。
皇后听完,站了起来,神情严肃,许嵩见屏风后皇后的动作,愈加恭敬,头低的更低了些。
“今天你所见到若是传出去半个字,你知道该怎么办。”
皇后语气淡淡,但许嵩却听出来每个字都是威胁,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皇后手上。
“属下亲自料理,这件事绝不会从属下这边传出去半个字,请娘娘放心。”
手下的人只知道监视云七是因为皇后和太子之间的争斗。但只有许嵩知道不是,许嵩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保证云七的安全’
但是这个事情是保密的,表面上只是在监视云七,所以他知道皇后关于云七的事情没有半分玩笑在。
“娘娘”许嵩似是有些犹豫。
“还有何事?”
许嵩若是平时汇报完,会干净利落的离开,绝不多留半刻,今日却有些犹豫。
“属下发现,云侍卫身边除了太子的人马还有一方人马,是最近刚出现的。”
“哦,是谁的?”
“属下万死,暂且不知,已经在查。”
“是敌是友?”
友留敌杀。除了皇上的人,其他的只要对云七有威胁的都不会留。
太子虽和她为敌,但是至少目前太子对云七是保护的,所以她允许太子的人马一直跟着。至于其他的她绝不会留。
许嵩明白这个道理,“暂不知,不过看着不像友善之人。”
“哼,云七还真是惹人惦记,一个个的都盯着他。”皇后面色不善,也不知道此话指向何人。
“云侍卫龙章凤姿,确实让人心生惦记。”
“嗯?”
皇后突然变了语气,许嵩感受到皇后的怒气和威严。
“臣…臣妄言了,”
龙章凤姿不是谁都敢用的。
“速查清楚,以绝隐患。”
“属下遵命。”许嵩再不敢多言,身上俨然已经起了一身冷汗。
许嵩行礼告退。
“等一下。”皇后想到了什么,她有所怀疑,现在需求证一下。
“娘娘还有什么吩咐?”许嵩转身俯首听命。
“最近他见了什么人?”
不然云七不会突然请去边疆。
许嵩不知娘娘问此话何意。云七是太子伴读,要替太子见很多人。他负责监视,但是东宫也有很多地方他监视不到,而且避免被太子发现,他们也不敢太过渗透,只要保证云七安全即可。
许嵩不觉身上的冷汗又多了一层,“请娘娘指点。”
“太子身边的。”
“娘娘这样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前些日宫宴,上官小姐与云侍卫私下共处有一盏茶的时间。”
“为何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