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告里说:人生就像一场旅行,不必在乎目的地,在乎的是沿途的风景,以及看风景的心情……
他说:人生确实是一场旅行,你可以不在乎目的地,也可以不在乎沿途的风景和看风景的心情,但你绝对不能不在乎------那迎面驶来的另一趟列车是否和你同在一条轨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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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也有春意,但那是邮局,那么冬天呢?
答案是:也有。
相比农村而言,都市人对于绿色似乎有着格外的偏好,食品要绿色的,住设要绿化的,出门要祈盼一路绿灯,就连看病最好也走绿色通道。
当然,如果你认为都市人对于绿色已经到了来者不拒的地步,你不妨尝试着送给别人一顶绿帽看看,回赠你的肯定是一记老拳,小样儿打不死你。
除了绿帽之外,还有一样是都市人最为深恶痛绝的,什么?瞧,来了。
宽敞明亮的大厅里春意浓浓,眼前仍是一片苍翠欲滴的绿色,相比对面的邮局而言,这里真可谓是春光无限,绿的天、绿的地、绿的墙、绿的脸、绿的眼,绿得那么彻底、那么令人心动,好一片生机勃勃的冬日春情啊。
置身其中,很多人都激动得哭了,有人捶胸顿足、有人黯然泣下,也有人在寻死觅活。
1996年12月16日,股市开始全线崩溃,创下了一连三天跌停的疯狂纪录,短短的三天时间里,大盘就象吃了大剂量的大黄一样,从1258点狂泻至855点。
绿黝黝的行情牌击碎了无数投机者一夜暴富的美梦,此时此刻,哭也就成了最有效也是最无奈的渲泄。
新华路证券营业厅里哭天抢地泪流成河,伤心得无以复加,但孔白没有,相反她在笑,笑容非常迷人,还是那袭黑风衣,还是那条白围巾,高挑的身材、皎美的面容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但自始至终没有人留意过她,当你的荷包一夜之间瘪了一大半时,当你还在想着回去怎么和老婆交待时,甚至于当你想着怎么面对从天而降的巨额债务时,眼前站着一个美女还是跑过一头母猪,有区别吗?
甫一走出暖融融的大厅,一股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孔白打了个冷噤后顿时天旋地转,就在她捂着额头行将摔倒的时候,一只并不强壮的手臂及时地扶住了她。
“小姐,请问你是收容所的吗?”耳边传来了俏皮而富有磁性的嗓音。
这声音好熟悉啊,孔白快速地转过身去,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瘦屑脸庞。
“你是?你就是……”两个月前发生在对面邮局门前的记忆瞬间填满了孔白的脑海。
不错,眼前这个笑容可掬但相貌猥琐的小伙正是两个月前让她抓狂不已的那个小乞丐。
不过现在用这个字眼已经不合适了,至少在外表上完全没有乞食者的模样。
他的身高与孔白大致相仿,只是由于性别的原因,看起来孔白仍略高一畴,阵风袭来,麻杆一样的身躯在迎风摇曳,感觉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卷走,可能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吧,所以他一直站在电线杆旁边,有备无患嘛.
一头乱蓬蓬的自然卷发,浓密乌黑,泛着油腻腻的暗光,看起来至少半年没有理过了,养几只鸡仔绰绰有余。
最特别的是他的眼睛,眼球微突,眨动的频率比常人要快一倍以上,再配以一张状如葵花仔的腊黄小脸,如乘风归去直上天庭,相信玉帝会毫不犹豫地把御马监交他看管。
一套青灰色的地摊西服,虽然有些皱但还算干净,只是袖口上的布标让孔白觉得非常刺眼,再往下看,倒,脚上蹬的竟然是一双起毛的白球鞋,回力牌的,这样的搭配,在乡下那叫个性,在城里这叫老土。
“没想到吧?”小乞丐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双颊深嵌着两个酒窝,倒是能羡煞无数爱美的女性,可能这也是他身上唯一的亮点了。
“你……你没有……”孔白有些愧疚,连声音都低了几个分贝。
“你以为到了收容所就等于到家了?那地方也是牛栏里关猪------”小乞丐看了孔白一眼, “靠不住”。
有了两个月前的教训之后,这回孔白终于学聪明了,也不说话,等着小乞丐自己把谜底说出来。
孔白仍觉有些莫名的歉疚:“对不起,上次的事……”。
“我知道,那个电话不是你打的”。
孔白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的”。
“怎么?是你打的?”。
孔白一听连连摆手焦急地辩解道:“不是,我是说是不是我打的,不是,我的意思是……”。
小乞丐笑了,笑得很放肆,猛一回神就看见周围有几十双火一般的目光,吓得他一把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要知道国人善于跟风,万一有人起头大家伙一拥而上,那他的脸可真成了“大盘”了,而且保证是红通通的牛市。
“你叫什么?”孔白突然对这个满嘴是“猪”的猥琐男产生了兴趣。
“朱小毛”耳边响起一声惊雷般的怒吼。
注意,这话可不是小乞丐自己说的,他没那么大嗓门,况且也没有必要啊。
一辆破旧的栅栏车疯一样地停在了路边,一个满脸横肉须发贲张的“镇关西”从车上跳了下来,尽管身处寒冬时节,但他的两只袖管撸得很高,看见小乞丐时他两眼放光,怒气冲冲地闯了过来。
与两个月前一样,围观者很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周围到处是一双双幸灾乐祸的目光,说来也只能怪小乞丐自己,别人正伤心呢,你就是捡到了宝贝也别笑出声来啊。
“你快走”慌忙间孔白推了小乞丐一把,差点把他放倒在地.
可惜已经迟了。
“朱小毛,侬只死猪”镇关西紧握双拳旋风般地杀到了跟前。
完了,一个念头闪过,孔白紧张地闭上了眼睛,脑子里瞬间出现了一幕血腥的画面。
小乞丐镇定自若地抱着双臂,脸上洋溢着诡异的笑容。
“死老牛,你他妈猪八戒进高老庄,充什么好汉哪?”小乞丐当胸给了镇关西一拳,而后一指身后的交易大厅说道:“还不快给我滚进去,看看你那支当老婆一样伺候的垃圾股吧,现在可真成了没人要的黄脸婆了”。
小乞丐此言一出,镇关西立即没了脾气,耷拉着脑袋快步跑进了营业厅。
孔白傻呆呆地看着二人的角色转换,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
“哇------”平地顿起一声惊雷般的哭嚎。
“脆弱的人”小乞丐指了指身后又对着孔白摇了摇头。
五分钟后从大厅里走出一个“泪人”,镇关西哭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了,当再次看见小乞丐的时候忘情地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
“别,别,别这样啊,老牛,我可没有龙阳之好啊”小乞丐拼命往外推,不过根本挣不脱镇关西有力的臂膀。
“小毛老弟,小毛大哥,小毛……”镇关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伤心欲绝的样子很难与他的外表挂上勾。
“你干脆叫小毛大爷得了”小乞丐笑嘻嘻地说道。
“小毛大爷”没想到镇关西竟然真的脱口而出,只听得周围顿起一片干呕之声。
“这次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呀,要不然我就死定了”伤心之余镇关西又张开双手,不过却扑了个空。
“你呀”朱小毛的食指重重地点在了镇关西的脑门上,“让你抛抛抛,你偏不信,放屎画大猪,光想美事呢,都说吃鱼能聪明,就你这点儿脑子,吃一头鲸鱼我看也补不回来”。
“我……”镇关西怒气横生,冲着朱小毛扬起了粗壮的手臂。
“你想干什么?”孔白不知道哪里来的劲,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又冲着朱小毛使了个回避的眼色,不过朱小毛还是笑眯眯地纹丝不动.
“啪,啪”镇关西抡起另一只手狠狠地煽了自己两耳光,仍觉不过瘾,正准备继续自残的时候,另一只手被朱小毛扣住了。
朱小毛惋惜地说道:“老牛,你这是何苦呢?晚上回家不还得挨揍吗?这两下留给嫂子多好,至少不会再加罚你跪搓衣板了”。
“小毛兄弟啊,我真浑哪,要是早听你的话,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了,小毛兄弟,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镇关西低声下气地哀求道。
“哎,对了,马累怎么样了?”朱小毛想起了上次抓他的另一位“镇关西”。
“扑哧”一声,老牛竟然破涕为笑了:“他?他比我还惨呢,已经当了两天‘厅长’了,听说老婆正跟他闹离婚呢”。
什么叫心理平衡?这就是了。
“啊?哈哈,报应啊,谁让他上次打我来着”朱小毛一听乐不可吱。
“你们在说什么呀?”孔白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抢过了话头。
“男人说话,女人别插嘴”镇关西板起了一副极为凶悍的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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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牛,你他妈老母猪逛公园,找抽呢,这么大声干嘛,别吓坏了孔小姐”
镇关西点头如小鸡啄米:“是,是,是,不过小毛兄弟,就看在上次我帮过你的份上,你就拉兄弟一把吧”。
“帮,帮,帮,帮你个猪头三,亏你还好意思说,上次马累打我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一说我就来气”。
“我怎么没帮啊?后来不是马上停手了吗?”镇关西哭丧着脸,感觉非常委屈。
“你那叫帮啊?‘这小子嘴硬,打他没用,饿他两天,看他服不服’,老牛,我没说漏一个字吧?”朱小毛怒气冲天。
“扑哧”孔白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中隐隐带着一丝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