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肆意
沈珞在等待中把这一天收到的微信都回了回，其中，沈问给她发的尤其多，她应付的回了几条，沈问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草草结束了谈话。
“行吧姐，你忙你的事去吧。你公寓储物柜有我上次过去给你带的医疗箱，里面有胃药，你记得吃。”
沈珞一下子呆在了原地，有药？那一会不就露馅了吗？！
看着时钟已经过去了20分钟，沈珞顿时瞳孔地震，顾不上没穿拖鞋就直直冲到储物柜前扒拉了起来。
当那个巨大的医药箱出现在她的眼前时，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一方面她感谢沈问的贴心，另一方面是惊叹于沈问把这个庞然大物搬进来的时候，她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抱着巨大的医药箱，茫然的扫视了一下公寓，她有点遗憾，怎么那个时候没听老爸的话，买一个大点的公寓呢？
传呼机响了起来，这意味着林宴清已经到了楼下。沈珞急中生智，把医药箱藏进了被窝里，随即狂奔到了门口的传呼机前摁下了开门键。
趁着林宴清上楼的时间，她转而跑进了卫生间，把头发又弄的更乱了些。敲门声响起，她深吸了口气，放慢步子缓缓挪了过去了。
门打开的瞬间，刺骨的冷风猛的钻了进来。沈珞被这风吹的清醒了些，微微皱起眉看着他泛红的脸。
“外面…很冷吗？”
这是个很多余的问题，十一月中旬，北方的风跟刀子一样，她在这住了二十多年，不会有人比她更了解这里的气候。她问出这句话，其实心里也是打着鼓的，早知如此，是不是不该让他大晚上跑这一趟的……
林宴清不答，给她递上药袋：“你没说具体的症状，我就买了些常规的胃药，你先吃着，应该会有所缓解的。”
“嗯。”沈珞接过了药，侧过身示意他进来，可林宴清却站着不动：“进来啊。”
林宴清抿了抿嘴：“不了，药送到我就走了，时间不早了。”
林宴清的拒绝又挑动了沈珞的表演欲，她立马皱起眉委屈道：“你就留下来陪陪我呗，这些药你总得告诉我怎么喝吧？再不济，你进来喝杯茶暖和暖和也好啊？”
听着她把他的后路全部堵死，林宴清心里竟然生出一丝好笑。下一秒，沈珞就连拖带拽的把他拉了进来，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本来，林宴清是打定主意她是装病的，可一进屋，扑面的酒气再加上她毫不掩饰的憔悴面容，他倒是有些动摇了。
开放式的厨房没有任何烟火气，林宴清微微皱起了眉：“你今天吃饭了吗？”
沈珞坐在桌子前，正研究着他买的药，头也没抬地应了声：“没有，昨天吃的泰国菜，伤到胃了。”
随着一声轻叹，她手中的药盒被他夺了过去：“这些药虽然是中成药，但是也会对胃造成负担，你需要吃点东西。”
沈珞愣了愣，下意识就要笑着对他说这个点外卖都下班了，可林宴清却脱掉了外套，挽起袖口走向了厨房：“看你厨房不常用，家里有食材吗？”
“有米，面条，鸡蛋，火腿，还有一些青菜。”沈珞看着他风衣内穿着考究的衬衣，努力的忍住了嘴角的笑意，她摆正坐姿尽量装出泰然的模样：“调味料都有。”
林宴清没有察觉到她眼神里的玩味，只专注的检查起她的冰箱：“生菜发霉了，我就给你扔了。上海青还可以吃，我给你煮点粥炒个青菜吧。”
沈珞此刻完全听不进他的话，满眼都是林宴清被衬衣勾勒的清晰的腰线。她应了声好，随即坐到了厨房边的吧台旁托着下巴看他：“林老师，原来你真的有听我的话诶。”
林宴清忙着洗菜，皱着眉头应了一句：“什么？”
“我让你穿的帅点来见我，你果然穿的很帅。”沈珞懒洋洋的说，却见林宴清来回移动的身形微微一顿：“墨绿色的衬衣很配你。”
接下来，沈珞最大限度的保持了沉默。倒不是她怕打扰林宴清，而是许久没响动的姐妹群忽的热闹了起来。她抱着手机细细看着，这才明白是陆荔要回国了。
说起陆荔，就不得不说一下她、兰岚、陆荔铁三角的姐妹情了。沈家和兰家是世交，父辈都是从政的，她和兰岚是从幼儿园就开始的好姐妹，兰岚是兰家的独生女，性子骄傲且直爽，那个时候她性格软一些，兰岚就跟大姐大一样护着她，帮她拦下那些臭小孩的骚扰。后来到了高三，她们认识了复读生陆荔。陆荔的家庭相比于他们两个就显得十分普通了，她父亲经营一个小型传媒公司，一开始生活还算过得去，直到高二时因为经济危机破了产，家庭方面就甚是拮据。好在陆荔争气，复读一年后考进了A大新传，大三就修满了学分交换去了斯坦福，毕业后国内国外两头跑，加上她和兰岚的支持，这两年在国内外的传媒行业里都小有名气。
她有意注资陆荔的企业，把沈问安在她名下，正好陆荔回国，也可以找她好好聊聊这件事了。
沈珞正专注于打字，面前忽的响起碗和桌面的接触声，她懵懵抬头，一眼撞进了林宴清不悦的目光里：“吃饭的时候不要看手机，不利于消化。”
“真的假的？”沈珞嘴上虽不饶人，右手却顺从的扣下了手机：“林老师说这话，是不是也有一些其他的私心呢？例如…希望我的注意力可以集中在厨师身上？”
林宴清扶额：“吃饭吧，一会该凉了。”
话说到这，沈珞才注意到面前的饭，一碗粥，一盘青菜。
“我……”
沈珞今年快二十五岁，这近二十五年来她最最最讨厌吃的就是青菜。她可算想起来这些青菜是从哪蹦出来的了，是周慕寒前一阵子来，两人一起逛超市时经他威逼利诱买下的，买回来她就没碰过。
室内的气氛有点凝固，沈珞真的在心里给自己骂了个千遍万遍，菜是自己点的，现在再说自己不爱吃，那不是整人嘛。
林宴清有些疑惑：“怎么不吃？”
沈珞扬起一个完美的微笑：“林老师，冰箱里有火腿你怎么不放啊？”
“你现在胃疼，再加上你说你昨天呕吐的情况，吃肉会加重胆的负担，不利于康复。”
沈珞嘴角一僵。
林宴清看着她的表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你不爱吃青菜？”
沈珞沉痛点头。
林宴清觉得有些好笑：“不行，膳食纤维必须要补充，否则肠胃会经常出问题。”
沈珞看着他毫不退让的模样，重重的叹了口气，反正饿了一天，吃点青菜就当充饥了。
她心一横，拿起筷子夹了一口。他炒的青菜口感完全不似她想象中生涩，反而被翻炒的十分绵软，不知道林宴清放了什么调料，她竟吃出了一股肉味。
“林老师，你怎么能把青菜炒的这么好吃？！”沈珞真诚的冲他眨了眨眼：“是我的错觉吗，我觉得有一股肉味。”
林宴清弯起嘴角：“就是焖的时间久了些，调料放了蚝油。”
她一口菜一口粥的吃的很香：“好吃!”
“好吃就好。”
沈珞埋头苦吃，却总有一两缕头发跳出来遮挡她的视线，林宴清看着她垂在眼前的乱发，心猿意马间就伸出手帮她拂到了耳后。
一个垂眸，一个抬头，造就了一个深深的对视。望进她的双目，林宴清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胸膛里心脏的躁动，他忽的想到了一个十分老生常谈的词——心动。
原来这个词并不是如他想象中的那般抽象，原来心动时，全身的感官都可以十分清晰的接收到这样的讯号。
“林老师，你喜欢我吧？”沈珞敏锐的感受到了他眼神的变化，她稍稍挑眉，托着下巴看着他。
“是。”林宴清双手插兜，大方承认：“你故意示弱，不就是为了制造反差，让我沦陷吗？你的目的达到了。”
沈珞笑意更甚：“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是，可我认为感情不该是这样步步算计来的。”林宴清淡淡说道：“我们并不合适。”
“既然都没尝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合适？”沈珞丝毫不气，掰着手指算道：“和我在一起很划算的，我们各取所需，省去那些纠纠缠缠的片段，不说未来，不谈过去，就只专注当下。谁腻歪了就潇洒分开，分开后还可以做很好的朋友，这样不好吗？”
林宴清沉默了，他想说一句“不好”，却找不到不好的理由。
“徐进和我说了你的事，你知道你从前的感情为什么都失败了吗？”沈珞凑近他，轻声说道：“你不是投入的不够，而是投入的太多，想那么多干什么？谈恋爱就是追求那一份来之不易的悸动，想太多，会消磨掉这些感觉的。”
她轻轻挪开隔在两人之间的清粥小菜，手臂攀上他的脖颈与他呼吸可闻：“你循规蹈矩的人生，需要一个调味料，需要一个肆意的理由。”
女孩的话仿佛恶魔的低语，林宴清从前一直对古希腊神话中那些被魔女诱惑的神表示不解，一个眼神，一句话，真的可以引人堕落吗？望进女孩清澈的瞳孔，他第一次意识到，如果那些故事的主角换成他，他也的确做不到更好。
“你再不说话，我就亲你了。”沈珞努了努嘴，装作威胁的模样。
“我……”
“如果你还是要拒绝的话，那你还是沉默吧，好歹我还能亲你一口。”
林宴清笑着摇头：“都是成年人，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可矫情的了。”
沈珞迷茫的眼神忽的变得明亮，那澄澈的瞳孔倏的迸发出耀眼的笑意。林宴清还没从这目光里回过神来，一个温热的吻就落在了他的嘴角。
触感的转瞬即逝并没有使心跳迅速平复下来，他微睁双目，有些呆滞的僵在原地。
“哈哈哈哈，林老师是我的喽。”
“咳，先把饭吃了。”林宴清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窘迫过，被一个小自己八岁的女孩子搞成这种模样，说出去恐怕会被人笑掉大牙。
“还吃什么饭啊，我要吃你～”
女孩穿着拖鞋匆匆绕过吧台，一把抱住了他，她的小手不安分的撩起他的衬衣，微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震。他想推开她，却被她越抱越紧。
“别闹，你不是还胃痛？你……”
“都这个时候了，就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林宴清已经被她的动作逼到了墙边，他自认为性思想也不是多保守，可他还是觉得一切的发展都过快了些，从相识到彼此吸引，再到……他不喜欢这种“超速”的感觉。女孩的挑逗是富有技巧的，如果再任她这样下去，有些事他真的无法控制。
沈珞正要去解他的第二粒纽扣，就觉得身子一轻，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林宴清抱在了怀里。
“你……”
沈珞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清晰的下颌，只见林宴清目视前方，抱着她径直走进了她的卧房。
沈珞正美滋滋的想他开了窍，可转眼间，她就被他“毫不留情”的抛在了床上。
林宴清看着她疑惑的眼神，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回去？你！”沈珞甩手就要起身，谁知手却打上了一个硬物，疼的她龇牙咧嘴的缩起了身子：“我靠，这啥东西这么硬？！”
两重怒气攻心，沈珞愤怒的掀起了被子。可看着被子里她刚刚藏好的医药箱，她的怒火又被一种名为尴尬的情绪浇了下去。
她僵硬转头，果然看到林宴清盯着那个医药箱发起了愣。
“我想我可以解释的。”沈珞缩回被子上，睁着眼睛看他。
林宴清表情平静，看不出什么异常。可他却缓缓走近她，甚至一步步的爬上了床，将她禁锢在了身下：“解释什么？”
“我其实真不知道家里有药……而且我……”沈珞有些心虚，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红唇却没了丝毫情欲。她索性把心一横：“好吧，我其实就是想把你匡回家吃干抹净的。”
看着她如此坦率的模样，林宴清终究是没憋住心中那股泛起的酸甜笑意，低低的笑出了声。
听见他的笑声，沈珞这才放松了四肢，可回过神来，她却发现自己已经被被子层层的缠在了其中。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眨巴着眼笑看她：“这一招叫声东击西。”
看着女孩奋力挣脱的模样，林宴清嘴角的笑意更甚，他俯下身在她的唇上辗转了一瞬，将刚才那未平息的悸动传递到了她的唇上。
“走了，记得吃药。”看着沈珞的嗔怪的目光，林宴清心满意足的起了身，总不能每次都让他被撩的方寸大乱吧？总得让她体会下这种滋味才对：“晚安，我的女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