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奇差,整片天空是蟑螂的深黑色,雨水像浓痰一样连成丝落下,庄咏在空气中嗅到不耐烦的呕吐味道,自幼如此,庄咏每次都会把自己口鼻的味道施加给没有过错的空气,一如她嘴里的呕吐物一般没有来由。面前的某人轻蔑的笑了。
“我记得令妹似乎很不受你的待见啊,庄同学。怎么?现在自己看到了结局又不能接受?你比我想象的貌似要脆弱很多啊。”
是呢,某一天开始,自己对妹妹的态度变的灰暗。没有一点印象,也许从妹妹每次浑身泥泞回到家时就已经开始了,肮脏的妹妹,肮脏的家,家里无时无刻没有腐烂的味道,地板上没有家具,只有黑色的泥水和从垃圾袋里流窜出来的黄色黏液,还有数不清的虫子尸体。从某天开始她再没有回过家,外面的灯光颜色像路边马粪一样给了她归属感。她开始生活得比以前好,尽管要把自己寄托在浑身汗臭的老男人怀中,那些男人们嘴里的气味如同他们腋下的气味和身上的气味,庄咏慢慢承受一切,每个夜晚在自己租下的雨水一般黏糊糊的出租屋里接待男人,每个早上穿过马路走进大学开始新一天的课,至少学校里没有人知道她灰暗的曾经,她的生活似乎终于迎来改变。直到她接待到了自己的任课老师,一个同样散发着恶臭的老男人。
那之后庄咏落入了男人的掌心,无数次的胁迫,恶毒的语言,锋利的刀,灼烫的烟头,柔软的皮带,血红的蜡烛,庄咏几乎失去了继续生活下去的信念,但一只脚即将踏出时,妹妹的脸浮现在她眼前。
“姐姐,我想你。”
庄咏把安眠药放进了床边的抽屉,她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妹妹。
“这样的话,回家去找她,带她一起去死吧。”
庄咏清理掉了上一个醉酒的男人留下的呕吐物,打开窗户妄想吹走屋内的恶臭,掏出手机,她看到朋友给她发了消息,老男人死了,在校外一家黑宾馆被人分尸,碎肉飘遍了整个房间。而奇怪的是,碎肉中间还有一只完整的小手,是左手,掌心有一处胎记。
那是我妹妹的手。朋友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照片,庄咏一眼认出那只手,随后倒在地板上,在刚才呕吐物的位置上重新呕出了一滩。
回到现在,那个人正拿着手机居高临下俯视着她,手机屏幕上正是她妹妹惨遭分尸的照片,庄咏在应邀来到此地之前,并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于是她又开始呕吐。
“你,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
“这种问题的答案想都不用想啊,”面前的人微笑着,仿佛庄咏是一只老鼠,无需任何防备,“我杀了你妹妹,也是我杀了吴广川。”
庄咏不会在意谁杀了她的妹妹,她好奇的是此人为何要来到她的面前宣告罪行,更何况这个人是——
仿佛看穿了庄咏的心思,这人又咧开了嘴角,“别想那么多了,我特意告诉你这件事,只不过是也要杀掉你。”
庄咏还没来得及多想,面前的人将手一抬,手中水果刀的锋刃顺着她的左耳切到右肩,暗红的血从庄咏的脖子喷射而出,混着雨水从她的衣服上滑落,地上霎时出现一片暗红的血泊。
为什么?庄咏念头刚起,又是一刀刺进了她的腹部,刀刃一上一下地滑动,庄咏的肠子洒了满地,扑鼻的臭味,和她房子里的气味一样,又是一刀,又是一刀,庄咏的身子像烂泥一样瘫倒下去,面前的人带着微笑继续挥刀。
又是一刀,又是一刀,刀滑掉在地上,捡起来,又是一刀,又是一刀。
数不清多少刀,碎肉顺着雨水流的快活,天台上满是死亡的血腥味道,庄咏浑身已不剩一块好肉,下半身几乎被捅烂,仅剩的一只眼睛没有闭合,死死的盯着天空,又一刀下去,眼球也消失不见了。
这人仍是微笑,脸上没有一点汗水或是雨水,微微叹了口气,用像是在主持葬礼般的语气开了口。
“再见了,庄同学。”大雨愈发粘稠,这人向天台楼梯处走去,“没办法啊,谁让你是那样的人,而我是这样的人。总而言之,再见。”天台上残存着挥之不去的庄咏失禁的臭味和血的铁锈味,这人如是说着,别扭地打开了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