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瀑布,走在石洞中,雪若悠这才发现这石洞并不像想象中那般黑暗无光,漆黑一片。那石壁看上去虽只是石头所筑,但却发出暗淡的光。她环顾了一眼四周,只觉那光亮也并非是阳光折射的,而是石壁自身发出的光亮。
沿着石洞走了片刻,雪若悠眸光带了些许疑惑地落在一朵开得红艳的花上,这花似乎她刚来时见过。因整个石洞中少有花草,刚一路走过,唯有这一朵花开得格外红艳刺目,又于石缝中生出,自然多留意了些。
若真是如此,难道说走了这半天,她又回到了同一个地方。雪若悠不由仔细环顾了一眼四周,口中低喃道:“这应该不可能啊!”。
这石洞中就一条路,并没有任何岔路,按理不可能会走错。想了片刻,只觉兴许是巧合。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她于腰间锦袋中取出一根细小的红色丝线,将那丝线系在花枝上。随后又加快了些步伐,继续朝前走去。
半响后停住了脚步,她不由眉头紧紧蹙了起来。果真又回到了此处,刚才可以说是巧合,可如今看着这花枝上的红色丝线,不可能再是巧合。
那唯一的解释便是这石洞中被设置了迷阵,所以无论她怎样走都是走不出去的。
雪若悠于腰间取出刚才璘羽给她的透明小瓶,心中想着或许这个能有用。打开瓶塞,幽蓝的荧光蜿蜒而出,汇聚在一起,犹如暗夜里的精灵,泛着淡淡的莹蓝色光。
光点很有灵性地在她眼前停住,微一晃,像是示意她跟随。随后朝石壁飞了去,在穿过石壁的瞬间,那石壁忽然消失了,另一条路就这么忽然出现在眼前。
难怪她怎么走都会回到此处,这真正的路根本就被隐藏了。想到这,雪若悠心里又一阵感激。亏得璘羽给了她这个,否则只怕她怎么也出不去了。
跟随着那荧光走了略一两个时辰,只觉有刺眼的光闪入眼中,突然从昏暗中转亮,雪若悠一时无法适应,眼睛被刺得睁不开。她不由抬手于眼前遮挡,片刻才缓缓试着睁开眼,朝那光亮中走了去。
穿过刺眼的光芒,黑暗的夜色下,有雪花悠然飘落。顿时,感到丝丝寒意,雪若悠不由瑟缩了下身子。
清冷的夜色下,路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这会不过初夏,这里却如寒冬腊月般。她不由奇怪地环顾了一眼四周,看着那红墙金瓦,还有面前敞开的殿门,匾额上赫然写着‘倚梅殿'。她不由眸光一滞,这里是皇宫。
自己怎么会回到宫中的,还有这大雪又怎么回事。看着满院开得格外娇艳的梅花,还有院中殿阁内,屋中隐隐闪现出的灯光。她不由疑惑,这是皇宫肯定没错,但这倚梅殿却又是不一样的。
倚梅殿她是去过的,哪里阴暗幽冷,院中的梅树早已因常年无人照看变成了一片枯木。还有这时节也不像是初夏该有的,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她似想起什么,环顾四周,却找不到了那幽蓝的莹光。回转身看去,也不见了来时的路。
没等她想明白怎么回事,只见殿内火光闪烁,那火光越来越亮,屋中有黑色的烟雾冒出。
“着火了!”雪若悠慌忙朝殿内跑了去。近了,隐约听到屋内有说话声,还有低不可闻的轻泣声。
里面有人,来不及多想,雪若悠朝冒着火光的屋子跑了去。刚冲入屋中,一根燃烧的横木便朝着她掉了下来。来不及躲闪,她本能地紧闭起双眼,伸手去挡。片刻,却什么也没发生,缓缓睁眼,只见那横木在脚下燃烧着。
一个焦急的声音带着哭腔道:“娘娘快些带小皇子离开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雪若悠抬眼向声音处看去,只见屋内一个约十六、七岁,样貌秀丽,一身锦绣华服的女子,面上还留有未干的泪痕。
“本宫又怎能看你替我枉死。”一个极好听的声音幽声道。那声音虽充满了凄然之色,却仍是婉转好听的。
雪若悠不由随声音看去,见那说话的女子虽一身素色的宫女服,却也掩盖不了原本雍容华贵的气质。静雅的面容,美得如画中走出的人一般,只是眉间却是隐不住的幽怨之色。她双手紧紧抱住一个年约七、八岁的男孩,男孩安静地双手环住她。
“奴婢自小跟随娘娘,娘娘待奴婢如亲人。只要娘娘与小皇子能平安,奴婢就是死也值了。”那锦绣华服的女子又看向那宫女怀中环抱的男孩,随即道:“就算娘娘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年幼的小皇子考虑啊。留在这,尹皇妃定不会放过娘娘,最后只怕谁也活不了。”那锦衣女子,话语间眉宇尽显焦虑。
雪若悠奇怪着,这屋中之人,就如同看不到她一般。而那锦衣女子口中所说尹皇妃难道是……,雪若悠心下猜测着什么。她看向那男孩,难道他就是儿时的秦子轩。
那名身着宫女服的女子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男孩,面色有所动容。她眉眼间充满不忍与悲痛,杏眼低垂,似很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起身拉起男孩便走。到了屋门口,她停住步伐,并未回头,只低头看向男孩道:“轩儿向玉儿姐姐磕头谢恩。若今日逃过此劫,万不可忘了有恩之人。”
男孩听话地转身跪地,认真地朝着屋中的玉儿磕了三个头。起身,一双清澈的眸子定定地看着玉儿,声音显出非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冷静和沉稳道:“子轩谢过玉儿姐姐。”略一顿,他眉宇间显出一丝凌厉道:“家族之仇、姐姐之仇,子轩定铭记于心。”说完便转身跟随母亲一同快步离开了。
玉儿微一愣,似没想到如此幼小的孩童能说出这样的话,转而又笑容复杂地凄然开口道:“这样我便可以放心地走了。”说完,取出藏于怀中的短剑,朝心口深深插入。
看着瞬间倒地,眼中流出最后一抹清泪的女子。雪若悠只觉鼻子一阵酸涩,说不出此刻心里是怎样的。
收敛了情绪,刚要离开,只见眼前幻化成了另一幅景象。
夜色笼罩下的承辉殿中,一女子端坐于软榻上,美艳的面容散发着一股威慑之气。她一手拂了拂鬓边整齐的发丝,并未说话,只听着宫人禀报着倚梅殿中情况。
待禀报完,那名宫人见皇妃许久未发话,也不敢起身,只低头跪着不敢动。
半响,女子眸光掠过一丝冷意,看向跪地的宫人,开口道:“你是说倚梅殿中只有一具烧焦的女尸?”
宫人确定地回道:“回皇妃,确实如此。”
“今夜你可有见过小皇子?”
那宫人犹豫着道:“这个……今夜倚梅殿着火一事惊动了皇上,皇上也亲自去了。匆忙间,奴才也只是急急查看了一下。只是那屋中的女尸,虽已烧焦,但从身形和身边配饰来看,绝对是皇后娘娘。至于小皇子,奴才并未留意。”
话音落,一阵沉默。那宫人偷眼看去,见尹皇妃面色露出一丝不悦。宫人慌忙道:“奴才这就去带小皇子来见娘娘。”
尹氏柳眉一锁,低声自语道:“没想到皇上还惦记着这贱人。本宫本不想赶紧杀绝的,如今就怪不得本宫了。要怪就只能怪皇上。”
她唇角勾起一抹寒冷、阴狠的笑意,看向跪地的宫人吩咐道:“不用了,皇后根本就没死,只怕如今皇后正设法带小皇子出宫。你速赶往宫门处,传本宫的话,今夜若有人出宫不得阻拦。”
宫人略一犹豫道:“可是皇上若知道了,只怕怪罪下来。”
尹氏冷哼一声,很是肯定道:“皇上若知道本宫有意放她母子离宫,不但不会怪罪,只怕心中还要感激。”
“奴才这就去。”那宫人这才放心的应着,起身行礼后准备离开。
尹氏又忽然叫住他道:“你暗中派一队亲信于宫外监视,若发现有人私自偷跑出宫,你该知道如何处置了?”她意味深长地看向那宫人。
见尹皇妃眼中极浓的杀意,宫人会意道:“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会尽心办好此事。”
“你办事,本宫自是放心。只是,苏氏一族谋反一事已让皇上心烦,此事断不得再惊扰了皇上。”尹氏言下之意,宫人自然明白。
那宫人领了命,行礼后便离开了。
偌大的殿中只留下尹氏一人,刚才眼中闪现的杀意顿消,转而眸光一暗,一抹凄清之色浮在艳丽的面容上,略带苦涩的笑意于唇角漾开。
看着此时的尹氏,与刚才表现出的阴狠是完全不一样。想来她也只是一个孤独可怜之人,只是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
若她知道,今日所埋下的仇恨之种,最终结成的苦果,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自己最关爱之人,她可会后悔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