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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助理来接林屿去公司开会的时候他刚刚吃完晚餐不久,正坐在沙发上看剧本。她给他打了微信电话,于是他立刻收拾好东西下楼去,大约一分钟后汽车就驶出了浦东星河湾,往富永路而去。

汽车还没驶出小区,林屿就一眼看到了守在外头的狗仔。林屿有些厌烦的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几天狗仔都守在小区外面,几乎一分钟都没有离开过,搞的他完全不敢出门。但好在他这两天没有什么工作,影响不大,除了今天必须来公司开个会之外。不出他意料的,从他家到公司这一路狗仔一直跟着他,他下了车后还能感觉得到有人拿着摄相机冲着他猛拍,不过他懒的理会,低着头大步走进公司里。

洛朗娱乐位于松江区富永路,这一带有不少的经纪公司,说是艺人工作室聚集地也不为过,在这些娱乐公司里,洛朗算是一家相当有资历的老牌公司了,旗下艺人很多,公司的大楼不小,但看起来却很低调。季久刚从洛朗离开单干的时候也曾经想过要把公司设在这里,但碍于与洛朗的往事,最终还是将公司设在和玉树路那边,不过两地离的也不远,那边也有很多的经纪公司,但放在今天看来,这倒是一个明智之举,省去了以后林屿和季久到公司开会不期而遇的尴尬。

林屿来公司的时间卡的很准,团队都已经到齐了,几乎立刻可以开始开会了。他跟王友谦一起走进会议室,会议便正式开始了。

今天的会议在林屿看来相当无聊,和平常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关于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和通告问题的。会议室里灯光明亮,所有工作人员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会议记录员也做好了准备,就等着开始了。这样的会议在过去的半年里已经开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为了林屿和季久离婚的事。

林屿最近这段时间很松,既不在剧组也不在宣传期,他也没有固定的综艺节目需要录制,甚至没有什么新的广告要拍或者是代言活动要去,所以私人时间很多。

他的下一部剧目前还没有定下来,他确实正在看剧本,有几个有意向的,但还没完全谈下来,不过即使真的谈下来了,也要等年后才会开拍,因为接下来的时间要尽量空出来给时尚活动。

与女明星的红毯斗艳不同,男艺人从不需要花太多的时间在这方面,因而这并不需要花费太长的时间。

除了这些表面上的东西之外,其实他们今天真正要谈论的还是接下来林屿的形象和人设问题——他现在和以前不同了,他和季久在婚姻状态时他无法和女演员炒CP,而现在他刚刚宣布离婚,这意味着接下来愿意和他炒CP的女演员会增多,愿意找他的剧方也会增多。

林屿看着王友谦兴奋的讲他的未来规划感到一阵心烦。

王友谦是一个好的经纪人,林屿很信任王友谦,无论是他的业务能力还是他的为人,他们相识多年,他一直对他很好,他知道王友谦很擅长捧红一个艺人,并且会为他做非常细致的规划,认真的为他考虑——直接的说就是,他相当擅长玩弄娱乐圈的那些小把戏,也很清楚现在的人们喜欢看什么东西,也让艺人给他们展现什么东西。

可偏偏,现在人们喜欢看的那些东西,都是林屿所不喜欢的。

时代不同了。林屿记得前两年季久这样对他说过。

现在的观众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批观众了,现在的人们喜欢的东西也不再是从前的人们喜欢的了,现在的人们生活在一个高速运转的社会中,每个人都处于高压的状态,每日精神紧绷,他们不再愿意下班回家后继续动脑子看那些需要动脑子的电视剧,去思考一些复杂而深刻的东西,电视剧对他们而言是一种消遣和放松,他们希望从中得到解压和放松,将自己从喘不过气的现实中抽离。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比起那些他们眼中的“好作品”,市面上的那些“烂剧”更加红的理由。比起作品,他们更爱看帅哥美女,爱看戏里的CP甜甜蜜蜜的谈恋爱。

这些道理林屿不是不明白,只是知道并不意味着他能够接受。坦白说,他厌烦透了那些公式化的电视剧和千篇一律的套路,还有那些所谓的“甜”“宠”和“糖”,还有不断生硬的植入的投资方的广告。作为演员,既然他接了这部剧,他就必须认真的对待作品,为自己的角色负责,无论他如何的不喜欢作品,但依旧会用心去揣摩角色,认真的拍摄,但在戏拍完之后,他便会从角色中走出来,回归到他自己本身和他的生活当中。他将作品和生活分离,他在作品里的角色可以爱上女主角,他可以扮演好那个角色,演任何亲密的戏份,但是在戏外,他实在是不愿意再演那种虚假的戏,继续给人们喂所谓的“糖”。

除了影视作品之外,还有综艺也很重要。综艺是增加热度和保持热度的最好方式,也是赚通告费的最佳方式。林屿并不是很反感在宣传期上一些综艺,但是他实在是不怎么喜欢真人秀,尤其是要在家里安装摄像头的真人秀,他厌恶把自己的私生活展露给别人看,也讨厌不相识的人进入到他的家中,在这一点上他的态度很坚决,几乎可以说是底线,王友谦也是明白的,过去几年他把找过林屿的真人秀节目全都推掉了。

以前季久曾开玩笑的嘲笑过林屿真是那些小说里走出来的男主角:出道多年,没有什么丑闻,形象好,演技好,厌恶绯闻厌恶炒作,却也能人气爆棚,奖项拿到手软,依靠实力长红。这样的人总是出现在小说里,或者是粉丝臆想的同人作品里,而在现实的娱乐圈里,这样的人屈指可数,要么是早已功成身退的大前辈,要么就是无人知晓的十八线艺人。

林屿知道自己并不是这样的人。他的确不喜欢绯闻也不喜欢炒作,但他知道,他需要这些。他明白,在娱乐圈里他并不是无可替代的,人气是昙花一现的泡沫,喜欢他的人很可能今天还喜欢他,明天就去喜欢别人去了,他终究会被市场所淘汰。他也很清楚,没有名气的十八线艺人在圈子里的话语权和待遇与高人气的一线明星或是流量明星的话语权总是不一样的。

“现在上恋爱综艺不是一个好的选择。”王友谦双手拍在桌子上,说道,“至少要等个一年半载的再做考虑。”

林屿百般无聊的转着笔玩,心里想他也并不怎么想去上恋爱节目。

“我不去恋爱节目。”他开口说道。

“我没有叫你立刻就去。”王友谦立刻说,他不想和林屿在会议室争辩浪费时间,摇了摇头,说,“算了算了,这事儿以后再说,反正你一时半会人的也去不了。说不定过两年你的想法就变了呢。”他说着,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上恋爱节目也不是真叫你爱上谁,你就把它当做戏,好好演一场戏就行了。综艺节目都是有剧本的,你自己也清楚。”

林屿心想说,那这样他就更不想去了。

王友谦挥了挥手,像是想要驱赶走什么东西,将话题移到了下一个阶段。

关于林屿后面的形象,王友谦希望放长线钓大鱼,不要急于一时。季久那边刚刚出席活,声称对自己而言工作很重要,所以他希望这段时间林屿能够低调一点,给自己打造一个佛系、爱生活的形象,也就是一个和季久完全相反的形象,这样一来可以坐实他们是性格不合而离婚的,二来也能够借以打造出季久把重心都放到了事业上,追名逐利,不注重家庭的形象。她这些年烂剧演了不少,口碑下降的厉害,这种形象对她而言将是一个很大的打击。而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们这边也可以对外放一些季久的“料”并适当的卖一卖可怜,可以给林屿打造出一个受了伤又不愿意说前妻的坏话忍辱负重的好男人的形象。

王友谦自顾自的说的很幸福,林屿却是听着越发的烦躁。最后,他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王友谦,说,“我不准备和季久开撕,而且她没有出轨,也没有什么黑料,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别天真了,林屿。”王友谦看了他一眼,“你很清楚,没有人是百分之百的完美的,只要你想黑一个人,你总是能找到她的黑料的。税务问题、绯闻,或者是其他的随便什么东西,只要你写一片长文,配上几张图,看起来有点道理符合逻辑,就总会有人信的,你甚至不需要拿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林屿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他强压下心中的厌烦,深呼吸了一口气,“季久那边肯定也有所准备。”

王友谦自己肯定也是知道季节那边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的。他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了些,捏了捏笔,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再次开口,语气放缓了些,带上了点哄孩子般的口气,说道,“我们得保护你,林屿。我是你的经纪人,我们是你的团队,我们的工作和责任就是保护你。我们所有人都是为你考虑的。”

“我知道。”林屿头疼的轻轻的合上眼又睁开,他看着王友谦的眼睛,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我不想主动去撕季节。而且,她也确实没什么可以开撕的地方,她做的很好,所有的一切,甚至可以说离婚的问题出在我的身上,我没有道理反过来去撕她。如果你有所准备,我是说,如果你查到了季久的一些什么,我们可以把它当做一张牌,如果季久那边放出了什么东西开撕的话,到时候你可以打你手里的牌,不管是绯闻啊还是逃税漏税甚至是你说她嗑药都行,随便什么,我都不管,这样行吗?至于其他的,就全都听你的。”

王友谦眯着眼睛盯着林屿,一只手转着笔,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他才又轻轻的叹了口气,妥协了,“你要知道,林屿,我们是以你的利益为优先考虑的。”

“我知道。”林屿苦笑,“谢谢。”

王友谦点了点头,给记录员打了个手势表示这段不用记进去,然后继续会议。既然已经说到季久了,王友谦便顺着季久继续说下去。之后的时尚活动林屿和季久是肯定会碰上的,季久那边有新的作品要上,红毯是肯定要和新作品的男主角一起走的,而林屿这边,他们希望他能带几个公司的新人。对人这些事林屿向来是不太在意的,他自己在新人时期也是前辈带出来的。

林屿漫不经心的抬起头看着王友谦不太好看的脸色暗自苦笑了一下,他知道王友谦这两天在心烦些什么,想必是季久那边又有什么戏约了。他知道季久接下来有一部电影要上,是在他们离婚之前接的,季久在看剧本的时候他们还讨论过几次。林屿知道季久很喜欢那个剧本,很用心的投入其中研究角色和剧本,甚至在那几个月林屿都要担心季久自己的心理会出什么问题,但他知道季久不会——季久是一个好演员,她善于将作品与生活、自己与角色分开。

林屿想到这里不由得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的听着王友谦说话,熬完了会议,好不容易宣布会议结束,他站起来就想走,却被王友谦叫住了。

王友谦看着林屿的神情有些微妙,欲言又止的样子,林屿知道他还是想说关于季久的事。

王友谦向来不太喜欢季久。

有的时候林屿觉得王友谦不喜欢季久这件事很神奇,他也曾经和王友谦谈论过这件事。当时王友谦一边喝着红酒,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耸耸肩膀,回答他说,他不喜欢季久,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而已,或者也可以说是他有点害怕她,因为她是一个奇怪又很不好对付的人,当然,林屿也不好对付,但他的不好对付和季久的不好对付不是一种不好对付,林屿的不好对付是因为他是一个艺术家,他总是有怪脾气的,这很正常,可季久不一样,她是一个商人,一个野心家,一个对手,甚至可以说,她是一个敌人——从她还在洛朗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她终有一天会成为他们的敌人的——她是一个强大的敌人,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敌人,所以他不喜欢季久。

林屿有的时候觉得,王友谦其实并不是不喜欢季久,而是害怕她。不过这话他可从来没有和王友谦说过,也没有和季久说过。他也能够感觉得到,当他和季久离婚的时候,王友谦实际上多少有些高兴。

“关于季久的事……”王友谦慢慢的说道,不理会林屿明显翻了个白眼以及一副不想听的样子,自顾自的说道,“你知道池南山导演的新作品《梦莲》找了她吗?”

听到池南山导演的名字林屿脸上不耐烦的神情减少了些,他正了正神色,说道,“我不是很意外,池导和季久认识挺久了的,还有半清,他们以前来我们家——我是是说,我和季久以前的家——吃过几次饭。”

王友谦叹了口气,“《梦莲》是部国民剧,题材很好,投资也很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肯定会爆。”

“我和季久没聊过这件事。”林屿淡淡的说,“不过这部剧应该对她很重要,她会演好的。”

“我不在乎这个。”王友谦摆了摆手,又皱起眉向林屿投去一道带有疑问意味的目光。

林屿明白他想问什么,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可能是离婚冷静期接的,也可能是更后面一点的事,反正我不是很清楚。”

王友谦又叹了口气,说道,“是她提出的离婚?”

“嗯。”林屿点了点头,微微低下眼睛不去看王友谦,“不过问题出在我的身上。”

“你没有说过具体的理由。”王友谦说,他皱着眉看着林屿,苦口婆心道,“你要明白林屿,我们是你的团队,我们是你的人,我得对你和你的职业生涯负责,你可以信任我,你也必须信任我,我们所做的所有所有事都是为了保护你的利益。”

林屿苦笑着看着王友谦,摇了摇头,拿起了不知道是谁落在桌子上的笔转动了起来,好半天都没有说话,一时间整间会议室都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才终于开口,慢慢的说道,“问题出在我身上这一点是肯定的,我想,和简宁有点关系吧。”

“那次活动已经是半年多前的事了。”王友谦立刻说道,“虽然那个时候炒了一下你和简宁的意难平,但我想做的不算太过分。我觉得季久那边应该没有特殊的料……”他说着顿了顿,皱起了眉头,眼睛里流露出了后悔的神情,接着说道,“要是早知道季久会在那个时候提出离婚,当初就本该同意炒你和简宁,现在想想,真的是一个错误的决定,简直是我们亲手给敌人递上了一把刀子。”

王友谦的这番话是完全以一个经纪人,一个商人的立场出发的,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些林屿平日里对他隐瞒自己和季久的感情状态以及婚姻状态的不安和责怪,林屿完全能够理解也接收,但这种利益式的思考方式让他有些不舒服,并且他知道王友谦这番话的潜在意思是什么:他怀疑季久是故意在他和简宁同框后才提出的离婚,他怀疑这是季久布下的一个局,一个陷阱。

“不是这个问题。”林屿皱着眉挥了挥手,他扶了扶额头,“是感情方面的。我想……”他顿了顿,扯了扯嘴角试图笑一笑,但这笑容总是带有苦涩的感觉在,他的胸口无端的泛出一些羞愧感来,这种感觉让他不舒服,“也许是我还没有完全放下简宁。”

王友谦愣了愣,看起来很惊讶,他看着林屿好半天都没有说话,然后才说,“你们分手很多年了吧,我是说,你甚至和季久都有11年婚姻了,你现在和我说你还没有放下简宁?等等,那次活动,你们之间……”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屿便不悦的打断了他,“我没有出轨,你放心,而且简宁都已经结婚了,没有你想象的那种狗血的戏码。”

王友谦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林屿接着说,“离婚是我和季久共同做出的决定,在她看来这是最好的选择——你是知道季久的脾气的。”

王友谦点了点头,感觉有些头疼。他不喜欢季久,可他确实足够了解季久,他很了解季久的脾气。接着,他又忍不住感到有些头疼,他抬起眼睛看着林屿,“简直就像是白月光和朱砂痣,白玫瑰与红玫瑰一样。”

“也不全是这个问题。”林屿说,他的声音有点轻。

林屿这段时间总会回想起他和季久分开之前最后的那次谈话。他们那次谈话是冷静的,季久直接而尖锐的指出了他和她还有简宁之间的问题。

她没有(也不会)用红白玫瑰来形容她和简宁于他,她只是淡淡的说她相信他是爱过她的,她相信他们之间的那些过往和情爱都不是演出来的,她也相信他从来没有把她当成过简宁或者其他任何人的替身,她也相信他没有出轨,没有和简宁做什么不道德的事,她也相信在他们交往的时候他就已经准备放下简宁了并且他真的这样做了。

但是,尽管她相信他爱她,可爱的却并不是她,并不是真实且完整的她——她认为他爱的是她作为演员、作为艺术家的那部分,他爱的是那个能够与他谈论艺术与作品的她。

他们结婚、生活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他实际上从来没有主动的把她勾画进他的人生与生活当中,她只是进来了而已,或者说,她只是把他带入到了她的生活中罢了。

他什么都没有做,他就像她买来的一个洋娃娃,是一个摆设,好看,但是没有一丁点自己的想法。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的生活和他们的未来,他只是被动的接受了一切。他曾经所构想的人生的搭档并不是她,而是简宁,只是,他们都没能到达,而他对于他们的将来没有任何的兴趣,她知道那种感觉,因为她也曾经天真的和别人一起构想过未来,她也一样没有抵达,但是她知道,她的将来是他的而不是和别人的,她为此努力了付出了,但是他没有。

她相信他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也相信他不会那样做,他对她很好,宠她包容她,她可以假装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可以继续这样和他继续生活下去。

可以说,他是一个完美的丈夫,只是没有爱而已——如果她想要一段婚姻,或者说想要维持他们的婚姻的话,那么她就应该把这一切都忘掉,然后继续生活,接受他这个完美的丈夫。

可是,她一旦想到那个人是他,她就没办法做到,她没法这样自欺欺人下去——她想要的不是他这个“完美的丈夫”,而是他,是林屿,是他这个人。

她是带着爱和对未来的美好幻想和她结婚的,所以,她希望他也是爱她的,她不需要一个“完美的丈夫”,而需要一个和她相爱的丈夫,但是他显然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她也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了,她也不想用道德和婚姻来束缚住他,所以他们最好分开,及时止损,对这对他们都好。

林屿还记得那天,季久那未用任何彩妆粉饰的脸上浮现出的疲倦和无力,这十多年来他第一次见她如此疲倦,比她熬了几天拍夜戏要更加的疲倦,眼睛有些发红,但脸没什么血色,但她整个人看起来依旧是理智的,像是只要换身衣服,整理一下头发就能够再去开一场重要会议似的。

她苦笑着说,“我想,如果我要一个老公,那么我真的应该对你满足了,不应该再作了,你做的很好,我以后可能不会再找到一个比你更好的了。”

林屿看着季久也只能苦笑,说,“我和简宁真的已经结束了——已经过去了。”

季久说,“我知道。”

林屿其实真的很想大声的告诉季久真的不是她想的那样的。他和简宁已经分手十二年,几乎十三年了,他们曾相爱这件事在如今看来几乎已经谈得上是一件久远的事了,如果说他至今仍放不下那段感情,对简宁心怀爱意、念念不忘也未免太牵强了些。

如果非要说,也只能用不甘心来形容吧——关于曾经相爱,关于年少时的那些彼此的小脾气、别扭,无法妥协以及最后的负气分手,那些年少时共同的追求和幻想过的未来都以抵达,虽然身边的人不是对方,但也没有遗憾,仔细想想,或许这也是命运的一种安排,没什么不好的。

但是……那毕竟是曾经深爱过的人,是他们曾无数次的倚在一起梦想过的未来——亲眼看着她与另一个人抵达又怎能真的甘心。

过去的几年里,林屿有好几次与简宁共同参加一个活动。

他见过她的丈夫,知道他很爱她,也知道她很爱他,他们生活的很幸福,他为她弯腰提礼裙,扶着她走红毯,为她挡住那些不善的言语,如果说那些表面上的东西可以表演,带着几分真假虚实,那么他私底下曾几次偶遇他们挽着手外出遛狗散步,一起去超市购物,一起回家,那些言行举止中的体贴照顾,眼里的温柔爱意都必定是真实的,绝不可能是表演出来的。

林屿曾近距离的看过简宁望着她丈夫的眼神,温柔羞涩,还有几分崇拜,她以前也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的。

林屿知道,她已经完全放下了他们的那段感情,有了自己的生活。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林屿很清楚,纵然有再多的不甘,也终究只是遗憾罢了——就像他说的,他和简宁真的已经结束了。

想到这里,林屿感觉有些不舒服,微妙的酸痛感在胸口膨胀。

从季久提出离婚到今天,这段时间里林屿想了很多,关于他、简宁、季久,还有他的这段婚姻。

有的时候,他真的觉得季久尖锐而直接的可以,几乎不留半点情面——他也说不清到底是对他的还是对她自己的——那日季久提离婚的时候,他虽觉得惊讶,却又有一种莫名的大梦初醒的恍然感,就好像他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和季久已经结婚了一样,即使他们已经结婚十一年了。

这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季久是他的妻子。

季久是他的搭档,他们一起拍摄了一部电视剧因而结缘,她是他的恋人,他的妻子,是他的枕边人,他的家里的一份子,可他却很少意识到这一点。

她的存在太过自然了,就像每天都要用的牙刷牙杯一样,她就在那里,每天都会看见,你自然而然的也就不会特意去留意她了。

林屿几乎已经想不起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在意季久是他的妻子这件事的了,但他确实记得他们交往时的那些事——在《相思醉》剧组的那些日夜,他们从陌生到近亲再到最后生出超乎同事情的过程,他也记得他第一次产生季久很美的想法是什么时候,记得自己在《信女》剧组冲动而疯狂的像季久求婚。

林屿记得自己求婚是真的很突然,没有做任何的准备,就连戒指都没有。他那天去剧组探班,季久正在拍一场独自在舞蹈室练舞的戏,剧组总是闹哄哄的,但在开机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季久穿着芭蕾舞裙,踮着脚跳舞,表情脆弱而又执拗,然后在一首曲子将近结束时重重跌倒在地,在人造的类似于黄昏的光线下,她的脸有一半是藏在阴影里的,整个人看起来具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戏拍完之后,季久去和导演确定自己的表演,然后来找林屿。她好像已经从角色里出来了,脸上带着笑,还有些羞涩,问他她表演的怎么样。

林屿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看着季久,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结婚吧。

剧组人生吵杂,他也不是贴着季久的耳朵说的,在乱糟糟的环境中,他甚至不知道季久有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他只是看着季久那双错愕的眼睛,看了很久,直到她再次笑了,说,“好啊。”

或许,季久说的是对的吧。过去的几个月,林屿总是苦笑着想——季久说她相信他曾经是爱过她的,只是爱的不是完整的她,而是她作为演员,作为艺术家的那部分——他想,也许她是对的吧。

想到这里,林屿的自我保护机制开始运作,他逃避似的阻止自己的大脑继续想下去,也不愿意再和王友谦多说些季久的事了。

王友谦神情微妙的拍了拍林屿的肩膀,让他回去好好休息,然后便走出了会议室。林屿也只好苦笑一下,跟在他的身后也走了出去。

经纪人把林屿送回家,然后便离开了。大门滴的一声自动上锁了,林屿顺手把门反锁,然后再墙上摸索着打开灯,将帽子和包随手一丢,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深呼吸了一口气。

接受季久已经搬出去了这件事比林屿想象的要困难一些。他原本以为过去的几个月已经足够他习惯季久搬出去剩他一个人生活这件事,况且他们两人平常就总是外出拍戏和做其他的工作并不总是待在一起,所以他应该能够很快的接受早上醒来看不到季久,晚上睡觉前也不和季久打招呼这件事。

但现实却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容易。

几个月过去了,他依旧难以习惯这间屋子里少了一个人的气息,也依旧无法习惯屋子里那属于的季久的东西全部都被搬走了而多出的那些空间,这让他感觉空荡荡的,有的时候,他甚至会产生一种他是否还能继续将这间屋子成为“家”的错觉,但有一点他很清楚——无论他是否还能再将这里称之为“家”,这里都不会再是他和季久的“家”了。

林屿拉上窗帘,把自己扔进沙发里,慢慢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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