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小胖子始终没见返回。这下子秀芬爹可待不住了,起身想要去寻找小胖子。他想走,可人家马贩子可不干了,一把扯住他的衣服,大声说道:“你还没给马钱,不能离开。”
秀芬爹可急了眼了,扯着嗓子大声嚷嚷:“你搞错了,我可不认识他的。”
马贩子冷笑道:“别以为你们两个人演双簧,我就会自认倒霉放你离开。告诉你,没门!现在你要是不把马钱拿出来,我就带着去见县太爷!”说着,马贩子便扯着秀芬爹的褂子衣角,向衙门走去。
秀芬她爹想要挣脱,这个时候,旁边又走过来几个人,很显然,都认识马贩子。他们看到这边出了状况,急忙过来问怎么回事?
马贩子指着秀芬爹的鼻子,气愤地说道:“刚才他和一个小子,说呀试我的马。那小子骑上马跑个没影,这家伙竟然说不认识那小子。这不是明摆着,两个人串通好了,想要白得我的马嘛!”
马贩子朋友听了,也替他鸣不平,说道:“把他送到官府去,让县太爷痛打他一顿,关进大牢!”
秀芬爹一听要进大牢,顿时慌了神了。小胖子至今未归,秀芬爹呀猜到,肯定是上了那小子的当了!向秀芬爹终年打雁,临老竟然被雁啄了眼。现在想起来,那是悔之莫及。看着马贩子气势汹汹的模样,秀芬爹苦苦哀求:“你让我回家取钱,取了钱一定还你。”
马贩子不干了,说道:“你要是到家,仗着人多不承认怎么办?”
秀芬爹说道:“不会,我一定给你钱。”
马贩子眼珠子一转,说道:“要不这样,你写个买马欠我二十两银子。回家取钱,你要不给,我就拿着欠条到县衙告你去!”
秀芬爹一听,登时气急败坏,大声说道:“你这马顶多值十两银子,你怎么能狮子大开口,要二十两银子呢?”
马贩子嘿嘿一笑,说道:“我这马就值二十两!你到底写不写?不写咱们就去见官!”
原来,马贩子也看出来了,这汉子可能是上了那小子的当。马贩子才不管那些,这样也好,他正好可以趁火打劫,多要点银子。果不其然,秀芬爹一听见官,吓得脸色煞白,这要是见了官,肯定没好果子吃。秀芬爹登时口气软了下来,慌忙说道:“我写,我写。”
马贩子看到秀芬爹肯写了,心里乐的开了花。急忙从旁边店铺借来了纸和笔,让秀芬爹写了一张欠二十两银子的字据。然后,马贩子带着几个朋友,押着秀芬爹一起去取银子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小胖子骑着马,快马加鞭,按着原路返回。到了村口,看到张有田探着脑袋,在那里焦急地四下张望。他等了小胖子小半个时辰了,始终不见小胖子返回,心里正在着急,抬头看到小胖子骑着一匹马,向这里飞奔而来。
这匹马脚力相当不凡,只见在漫天的尘土中,棕马像是腾云驾雾一般,破开尘土,飞驰而来。到了张有田跟前,小胖子以勒马缰,大声喝道:“吁……”
小胖子勒住了马,飞身跳了下来。别看他体型臃肿,从马上跳下来的动作,却是相当飘逸。犹如大鹏展翅,又像金鸡独立。若不是他太胖子,也不失是一个让无数少女想入非非的少年。
张有田看着这匹马,满脸疑惑,问道:“兄弟,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一匹马呢?”
小胖子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小胖子疯了呢。张有田看到小胖子笑的这么夸张,心中更加不安,小心翼翼地问道:“兄弟,到底怎么了?”
小胖子狂笑一阵以后,这才极不文雅地用衣角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缓了一口气,方才说道:“这都是坑你毛驴的那个秀芬爹送的。”
“秀芬爹送的?”张有田是一脸的不相信。凭他对秀芬爹这个守财奴的了解,他要是肯白白送上一匹马,真是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要让人难以置信。
小胖子瞧了瞧天色,只见太阳已经蹒跚着落下了西山,在天边有一片片的云彩,红的像是被火烧过一般。太阳下山之后,山风也刮了起来。秋天的风虽然不是十分寒冷,可小胖子和张有田还穿着白天的衣服。衣服比较单薄,山风直接穿透衣服,仿佛能吹进骨头里面一般,从心底升起一阵凉气。
“秋菊他哥,你快上马,到家里咱再细说。”
听了小胖子的话,秋菊哥应了一声,踩着马镫子,飞身上马。
“你做好了。”小胖子说着,一勒马缰,吆喝一声:“驾!”马儿就像离弦的箭一般,踩着碎石小路,飞快地向张有田的家里跑去。
很快到了家中,秋菊和赵倩郡主早就在院子里翘首以待,看到小胖子和张有田骑着马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始的时候,她们还担心小胖子和张有田会和苏家打架。现在看到他们完好地回来,像一块石头落了地。
小胖子和张有田趾高气扬地从高头大马上跳了下来,小胖子此刻的神气的很,像一个在数百只公鸡里面,斗胜了的那只,昂着头,回到全是母鸡的鸡窝。更像一个打了胜仗回国的将军,在接受万民敬仰时候神态。
“小胖子,你这马是从哪里弄来的呢?”秋菊好奇地问了一句。
小胖子得意洋洋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秋菊和赵倩听了,也是笑的花枝乱坠,直不起腰来。苏家骗婚还骗物,真可谓恶人。这下好了,恶人自有恶人磨。小胖子这招太毒了,让苏家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张有田听了小胖子的话,本该是感到大快人心的。可是,他怎么也笑不出来。张有田这人太老实了,他觉得,宁可别人对不住自己,也不能让自己对不住别人。此刻,他心里有个想法萌芽了,不过,他谁也没说,默默地藏在心里。
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黑色的夜幕悄悄地铺上了漫天,星星们相约跑了出来,在天边眨呀眨这眼睛。月亮只剩下一个月牙,宛若一个被小孩吃剩的烧饼,孤苦伶仃地被遗弃在一旁。秋菊家里一定点上了油灯,在屋里大桌上摆开了一个小型聚餐会。两个轿夫本来不敢和郡主一块儿吃饭的。后来,架不住大家的软磨硬泡,勉强答应了下来。大家都坐在桌前,一脸的的兴奋。眼前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是,别具风情的农家餐,也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气。袅袅的香气,让人垂涎三尺。酒也是自家酿的,不像外面的酒,全是掺了水的。大家你一杯我一杯,一直吃到了半夜方才休止。秋菊家里虽然没有钱,但是空房有着不少。赵倩和秋菊就住在了秋菊以前小时候住过的房间,小胖子和两个轿夫随便再一个厢房对付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秋菊就和家人告别上路了。虽然心中万般不舍,还是在泪眼婆娑下,迈出了家门。临走的时候,秋菊今年攒的银子都给家里人留了下来,又嘱咐哥哥,找个不贪钱,哪怕平凡一点也无所谓的女人成家。
闲言少叙,此四人启程,顺着小路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大路。大路上宽广平坦,来往的马儿也很多。昨天若是赶着马车的话,现在就已经到了赵倩外婆家了。之所以没有乘坐马车,那是有原因的。赵倩从小就晕车,只要坐上马车,稍微有些颠簸,就呕吐的不行。没有办法,只好选择这脚程比较慢的轿子了。好在她外婆家也不远,到了中午十分,便看到了一个很大的村落。秋菊来过几次,熟练地给轿夫指引着路。
穿过青山环绕的小桥,走过四通八达的街道,顺着一条小巷,最后停在了一个黑色木门前。木门是虚掩着的,透过门缝,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一些散养的鸡鸭,在拼命地抢夺着地上的粮食。
赵倩下了轿子,望着这虚掩的门,脸上有些戚色。自从母亲去世之后,爹爹和哥哥都待她不亲,仿佛没拿她当家里人看待。只有外婆家,外婆和两个舅舅看她最亲了。赵倩受了委屈的时候,总是会回到外婆家住上一段时间,享受着难得的亲情。
推开虚掩的门,赵倩轻轻的走了进去。小胖子和秋菊跟在身后,也迈了进去。秋菊来过好几趟了,对这里自然没有新鲜感了。小胖子却是第一次来,进门便看到有两个北屋门,在两个门口之间,有一个供奉神灵的香案。香案上摆放着一个香炉,还有几支没有燃尽的檀香,在空气中,弥散着让人心旷神怡的香气。香案的两旁,各种着一颗石榴树。现在的石榴已经成熟了,裂开了大嘴,露出饱满的果实。
赵倩深情地看着屋门,哽咽着说道:“外婆,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