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我只是想替您分忧!”
祁阳不等金乌继续言说便熟练地跪了下去,双膝磕地发出一声闷响,身侧五指紧握到泛起了青紫,不甘的低垂着头。
兄长?凭他也配?
少主之位本该就是他的!
他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他明明处处强过那人,可为什么义父的眼里却再也看不到自己?
“阳儿,你这是做什么?你我父子闲聊,我何时对你说过重话?”
“行了,为父知道了。”
金乌眉梢微纾,示意他起身,心想自己还没到和一“小屁孩”置气的程度。
跪地的祁阳并未回答,只是将头垂得更底了些。
金乌面露不解,看向脚边之人道:“你是在怪我?”
一种莫名的感觉由然而生,这小子竟然打算破罐子破摔了,还敢对我心生不满?
但祁阳的沉默也许就是回答。
金乌一个倒仰躺倒在软榻上,抬手一下又一下地来回抚着胸口,反复告诫自己: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没人替!
天知道从那个炎霖进门起,他就已经忍耐多久了?
得亏这小子是自己人,这要是再往前推个好几十年,这种敢惹恼他的人早就下往生见阎王了!
祁阳离得近,眼角的余光里有来回挥动的衣摆,自然也听到了金乌嘴里的碎碎念。
他的确有很多不满和困惑!
明明在幼时义父是那么的看重自己,可为什么自己现在却连金乌殿的大门都不能再随意踏足?
难道就是因为那突然冒出的兄长?
祁阳越想越不甘心,今日话都说到这了也是个契机,于是猛然抬头道:“是的,我……”
刚出口的话,在看到金乌泛白的面色后便没了下文。祁阳没想到他会如此生气,脸色竟比自己刚进门时更差了!
祁阳顿时心里一慌,下意识拾起地上的剑,举过头顶,低头认罚。
“我错了!义父,您罚我吧,这次我绝不再躲!”
金乌失笑,接过祁阳递上前的佩剑,垂眸轻抚过漆黑的剑身,想起了一些关于祁阳的往事。
他起初收养祁阳也是有私心的。那时的他还小,老是偷懒犯错,为了躲避惩罚时常与自己斗智斗勇。
金乌俯身,对跪在地上的祁阳微抬了抬手:“我们虽无血缘,但你好歹唤我一声义父,我便还是将你当作自己孩子的,快起来吧,地上寒凉。”
“义父,我……”
祁阳仰头看向了金乌,难道义父还没有放弃自己?
见祁阳望着自己出神,金乌出声调侃道:“你这是要为父起身扶你一把啦?”
“不可以吗?”
祁阳嘴里说着,但还是麻溜地起了身。
“我知你一贯信奉‘强者为尊’,带着你手底下的好事者也做了不少事。这也怪我,你少时受我教导,我也有不可脱卸的责任。”
金乌起身,将手里的佩剑递还给祁阳,目光深远地看向他道:“但我早就说过了,那个位置全凭本事,谁的拥戴多,那就是谁的。”
“安稳来得不容易,为父也不能老是替你们做决定不是?你明白吗?”
祁阳默不作声地接回佩剑。
“金乌!”
炎霖不客气地叫了声,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没工夫再欣赏他的“父慈子孝”!
“炎霖左使可是有话?”
金乌侧身,看向下方的炎霖。
炎霖倨傲地瞥了眼祁阳,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阳儿,你且退下吧。”
祁阳点头,带着剑转身离开了大殿,临出殿门时还侧头回望了眼炎霖。
“金乌,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来此是受了少主的吩咐,少主遣我来向你拿回一东西”
炎霖也站起了身,向前几步逼近了金乌。
“少主?”
金乌为难地捏了捏眉心,“哦,你瞧我这记性,你也知道我在这下界少说也待了几万年了,还真是一时没想明白这魔域何时又多了哪位少主啊?”
“你这是何意?”
炎霖不满,抬手直指金乌。
“左使莫急,想来你也知道,我们魔界称主向来是以实力为尊,历来继任者也都是大败前任魔主才得以继位。”
金乌笑了笑,缓步走向炎霖。
“所以啊……压根没有少主之位一说。”
“金乌你大胆!竟然敢讽刺少主!”
炎霖怒斥,抬手就是一掌,翻涌的魔气直冲金乌心口,但却在距离胸口一掌之距便停了下来,隔空击碎了金乌身后的软榻!
金乌回头看了眼,啧啧几声道:“多谢左使大人手下留情呀。”
炎霖收手,背过身淡淡开口:“哼,你怕是在这穷乡僻壤之地窝囊久了,连幽珩殿下都忘了吧!”刚刚确实冲动了些,等拿到主子要的东西,再收拾他也不迟。
“殿下既身为前任魔主的胞弟,执掌魔界又有何不可?”
“是吗?那幽珩直接继任尊主之位不就成了,还来寻我做什么?”金乌紧了紧衣襟,转身向殿内烧得火红的热碳盆走去。
幽珩,的确有那收买人心的本事,但可惜了那是魔界!
“那不是你该管的事,你只要将少主吩咐的东西交予我就行了。”
金乌搓了搓手,随声道:“何物啊?竟还要劳烦他寻我到此。”
眼看炎霖的耐心就要消耗完了,金乌也不打算再和他继续兜圈子。
“前任魔主魔灵核!”
金乌伸向火盆的手指一顿,随即大笑出声:“魔灵核?左使这是为难我了,我怎么会有前任魔主的灵核?你莫不知当年的仙魔大战我是身负重伤掉落此处的?”
“我若当时与魔主在一块,以我俩的过命交情,他多少也会拉我一把,绝不会任由我被打落到此处不是?”金乌把玩着掌心的热碳道。
“你也说了是过命交情,所以别的废话也就不用再说了。”
炎霖转身看向金乌,下颌微抬,出声威胁道:“我倒是有时间陪你等,可就是不知幽殿下那边还等不等得起,要是他亲自来了可就没我这么客气了。”
“呵,那听起来是有点麻烦了呢。”
金乌闻言一笑,掌中热碳化为齑粉。
“知道就好,尽快将东西送过来吧。”
炎霖话毕,不疾不徐地向殿门外走去,刚行几步,便脚下一顿,忽地回头道:“金乌,你就不想问问少主是如何知晓你躲在此处的?呵呵,可想而知啊,你在下面过得也不过如此吧!”
……
“六哥,我们这都寻了两天了,也不知那人躲到哪里去了。”
“要是再找不到,我们回去可也没好果子吃啊!”
小厮打扮的人抬袖搽了把额头的汗珠,担忧出声。他一家老小,可是全指望着他这点灵石过日子,要是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他迟早要滚蛋!
“眼下就东边没找了,兄弟再坚持会儿。”
领头人李六在巷子口停下,左手撑着墙壁休憩,骂骂咧咧道:“呸,等老子找到那贱东西定要好好收拾他!”
“六哥啊,能找到我就谢天谢地了,把这烫手的山芋给楼里快点送回去才是正事。”
小厮扶着墙角坐下,开口劝道。他也是听到了点楼里风声,他们追的这人可是被大人物给点名要了的,所以有了损伤他们可担待不起。
“出息,瞧你那熊样!”
李六笑骂了句,抬脚玩笑似得踹了过去。
小厮沿着墙角躲避不及,推倒了巷子口堆叠的竹筐,一时间堆积在一处的竹筐都应声倒塌,一抹鲜红也出现在了领头人的眼角!
“六哥!我……”
小厮刚想起身解释,就被领头李六人打断了,他指了指那红到晃眼的衣角,悄声道:“鱼儿进了水沟沟了!”
“你去!”
小厮应声,放轻脚步,向着那能藏一人的竹筐走去,刚到近前那一抹鲜红就被一把扯到了筐里。
他知道楼里不是个好地方,这人若被抓回去了也会凶多吉少。
“狗东西,你磨蹭什么呢!”
李六见小厮站在那半天不动,气上心头,上前对着竹筐就是一脚!
随即,连人带竹筐都被一脚踢出老远。
楼里的打手也是修士,竹筐在空中立时四分五裂,筐里的人也重重砸向墙壁,摔落在地。
“噗——!”
红衣人狼狈落地,鲜血从口中喷出,随后伏趴在地,气息微弱。
“哟,没想到还是个模样不错的男人!”
李六堵在巷子口,放声大笑:“你跑啊!有本事你再给老子跑一次!”
“六哥,别了吧!你看我们还是快点把他送回去吧!”小厮不忍出声。
“没事,晾着这小子也不敢跑……”
二人说话的功夫,地上的人五指微动,接着挣扎间以手心撑地,像是应了李六的那句话一般,想要重新起身。
“嘿,你还真敢起来!”
红衣人的起身触到了他的怒火,李六几步上前,又是一脚将他掀翻在地,抬脚踏在其胸口之上,脚尖抵着他的下颌质问:“你那什么眼神?怎么?莫非是觉得我骗了你?”
“你怕不是太天真了吧?”
李六加重了脚底的力道,可脚下之人只是发出一连几声闷哼,眼神仍旧不改。
“老子挖了你的眼珠子!”
李六五指捏出脆响,俯身就要动作,却被小厮给拉住了,“六哥,不能再把他打出伤了,回头我们不好交代啊!”
“哼,也是,但我这气可咽不下去啊!”
李六收了手,回头眼神阴恻。
小厮心底一沉,结巴问道:“那,那六哥想怎样?”
“以他这姿色,想来也是做惯了那等雌伏之事吧?”
“六,六哥是想……”
小厮头皮一紧,感觉事情大发了。
“哼,我嫌脏!”
李六移开脚,伸手钳制住了地上之人的下颌,语气森然,“不过,倒是可以扒开他的衣物瞧一瞧,看看他与那些姑娘们有何不同啊!”
“六哥,别——!”
小厮阻拦的话还未出口,那人便已开始了疯狂报复性撕扯衣物,地上之人也早已丧失了反抗的能力,眼神逐渐趋于涣散,似是失去生机。
布帛撕裂的声音从没有哪一刻像今日这么刺耳!
小厮于心不忍,转身避过。
彼时,一道破空声传来,打断了领头人拉扯衣物的手。
“放开那个男的,让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