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里的春插搞完了。春水回到居委会部上班,他还兼任了居委会的邮递员,这天上午,他骑单车去镇南街道给一家个体户送一封快递信。送了信转身到影剧院的路口,忽然,遇见了祝倩华,他几年没看到倩华了,他很高兴,倩华怀里抱着孩子,她和她母亲从祝家塆的那条路走过来,春水跳下单车,把单车停在路旁,他高兴地先喊一声,“倩华。”
倩华笑盈盈的抱着孩子走近过来,她笑道:“是春水呀,几年没看到你了,刚才去哪里忙什么?”
春水笑道:“倩华,真的几年没看到你了,你都有孩子了,孩子多大了?我刚才去给人家送快递信。”
倩华说:“孩子半岁了。春水,听说你现在居委会部工作是吧?很好啊。”
春水走近前细看孩子,笑道:“哦,长得好漂亮,倩华,就像你呢。男孩女孩?”
倩华笑道:“是女孩,都说长得像她爸。”
春水笑道:“让我抱下呗,她会不会要我抱?”春水伸手要去抱孩子,倩华母亲笑道:“春水,她还认生,不得要你抱。”
春水笑道:“倩华,有一件事我要同你说,我们成亲戚了,你晓得吗?”
倩华笑道:“我早就晓得了,你现在和我表妹玉梅。太好了,祝你们相亲相爱白头到老!”
春水又笑道:“倩华,我现在应该叫你姐姐。”
倩华笑道:“是呀,你现在要叫我姐姐呀。”
春水于是笑称道:“倩华姐,你现在抱孩子去哪里?”
倩华笑道:“我和我妈去镇上给孩子买点吃的去。你表姐夫现在县烟草局工作,已经转正了。”
春水笑道:“哦,祝贺你!表姐夫转正了,成国家职工了,很好。祝你和表姐夫一辈子生活美满幸福!”
倩华急着要走了,她笑道:“春水,我要去给孩子买吃的去了。你以后和玉梅到我家里玩去,我陪你们。”倩华说后,她抱着孩子和她母亲走了。
时间过得好快,夏季里,农村里要忙双抢:抢收早稻,紧接着抢插晚稻。农人们每天起早贪黑,挥汗如雨,一直要大忙到八月转初立秋节的时候,家家户户的双抢就陆续完成了。春水家的双抢在立秋节前一天就搞完了,他又回到居委会部上班。他仍然过些日子要去一趟玉梅家,和玉梅的感情也在慢慢进展。
天气渐渐凉快了,这一天上午,春水又去给镇东街道的一家个体户送一份《广播电视报》,转身时候,在小学路口,他遇见了李如雪,如雪在匆匆走路,往她回去的方向走。春水下了单车笑问:“如雪,你怎么走路?回去吗?没乘班车?”
如雪笑道:“春水哥呀,我走路回去呀。我刚才坐班车到镇上,来买染发剂的,现在理发店有人等着急用的。班车还要等一个多小时,我等不急了,反正走路也快,到我理发店只有六里路,我走路只要半个小时就可以走到。人家等着急用染发剂,我就赶点时间啊。春水哥,你刚才忙什么去的?”
春水说:“我刚才给一家个体户送《广播电视报》转身,现在回居委会部去的。”
如雪笑道:“那好吧,春水哥,你去忙吧,我也要走了。”
春水说:“如雪,要不这样吧,我骑单车送你回理发店去。我现在也没什么急事,我正好理个发去。”
如雪笑道:“那就好,春水哥,那就麻烦你了。到我那里给你理发。”
春水把单车调了头,骑上去,如雪坐上他单车走了。
春水一面踩着单车,两人又在说话,如雪说:“春水哥,我准备再等两个月去买一辆单车去,买那种小型的轻便单车。我今年开理发店都是借的本钱,这几个月捞的钱都还账了,以后再捞的钱,就积攒着买单车。”
春水说:“买单车好啊,你们丫头,买那种小型的轻便单车,又漂亮,又好。”
如雪说:“我骑单车技术还不熟练,跟着师傅学理发时候,把我师傅的单车学过两回。”
“自己买了单车,骑的次数多了,慢慢技术就熟练了。”春水又问:“如雪,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孙东海结婚?”
如雪说:“结什么婚?春水哥,我在考虑,想和孙东海分手。”
春水说:“和孙东海分手?不好吧。”
如雪说:“春水哥,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在一起,结婚不会幸福的。他家里准备要我们今年十月一日结婚,我没答应。我把分手的想法同我爸爸和妈妈都说了,还同我哥哥也说了,我爸爸和妈妈都反对我分手,我哥哥还理解,哥哥说随便我。”
二人边说话,春水踩着单车到理发店门口了,下了单车,春水仍然把单车锁在外面靠边处。如雪进理发店去了,春水也进去,他看到,有一个男人坐在长椅上,可能是等着理发的。谢秋红说:“师傅,刚才要染发的那个女人走了,说是下午来。”她又指着坐长椅上的男人说:“他是来理发的,刚才来,我要他等一会儿,说我师傅马上会回来的。”
如雪说:“那个要染黄头发的女人,不是说可以等我回来,她不急么?下午来就下午来吧。”
如雪又转对春水笑问:“春水哥,你很急吧?”
春水明白她的意思,他说:“如雪,这位大哥先来,你先帮他理发,再帮我理发。”
如雪开始给那男人理发,一会儿理完了,又给春水理发。
春水的发理完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钱来递给如雪,如雪不肯收钱,她说道:“春水哥,你帮忙把我送回来,我不会要你的理发钱。你要给钱,就把师妹我当外人了。”
春水说:“如雪,你做生意也不容易,你还是把钱收了。”
如雪还是不肯收钱,春水把钱放在她理发柜上了。如雪对谢秋红说:“秋红,去煮饭,多煮点,春水哥在这吃中饭的。”
春水说:“如雪,我不在你这里吃中饭,现在才上午十点多钟。我要急着走了,等下张书记找不到我的人。我也怕其他居委会干部找我有事。”他说着,站身往理发店外面走去。如雪见留不住,只好送他到了门外面,她看着春水骑上单车走了。
春水回到居委会部,果然,治安主任找他有事,治安主任安排他用毛笔在白纸上写《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写好后,要张贴到街道边的公告栏里去。治安主任把毛笔和墨汁,还有白纸交给了他,他于是赶紧写去了。
又过了几天,春水想玉梅了,这天上午,他找张书记请假要到玉梅家里去,张书记答应了。刚请好了假,听到镇政府广播站下通知:下午两点钟,各村农技员赶到镇政府开会;春水还兼任居委会的农技员,下午要开会去。张书记说:“春水,下午镇政府开农技员会,很重要的。我建议,你开完会后再到丈母娘家里去,一般下午四点钟就散会的。你骑单车可以赶到丈母娘家里吃晚饭。你明天上午赶回居委会部上班。”春水答应了。
下午,春水到镇政府开会,果然,四点钟就散会了。他急忙先回家里去,同母亲说了要到玉梅家里去,他洗了手脸,梳了下头发,换了衣服,然后骑上单车走了。
时节是农历八月转初,天气不冷不热,舒适宜人。春水内穿一件白色衬衣,外穿一套深蓝色西服,他快踩着单车往玉梅家里去。
到了玉梅家,丈母娘正在弄晚饭,春水先到厨房喊了丈母娘一声妈,丈母娘应了一声,她说:“玉梅在她房里折衣服。”
春水很高兴,他到玉梅房里去了,看到玉梅正在房里忙着折衣服,他兴奋地喊了一声,“玉梅。”玉梅竟然不理他,他又喊一声,玉梅还是不理他。他惊愕了,自己刚刚来,又没得罪她,玉梅怎么不理他呢?他又喊一声,“玉梅,你怎么不理我?”
玉梅这才冷冷的口气说:“我怎么不理你?你自己去想。”
春水惊愕道:“我想什么?玉梅,你到底怎么了?”
玉梅说:“春水,我们分手。”
“分手?”春水的头顶好似一个惊雷,他一激动,泪水从眼里流了出来,“为什么?玉梅,你为什么突然说要分手?”
玉梅妈在喊吃晚饭,玉梅说:“你先去吃饭,吃饭了再说。”
春水还哪有心情吃饭?他说:“我不想吃饭,玉梅,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我刚才来,你为什么突然说要分手?”
玉梅妈进房里来了,春水眼含泪水说:“妈,玉梅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说要分手?她到底是怎么了?”
玉梅妈说:“春水,你先去吃饭,吃饭了再说。玉梅是听了别人的话。我劝过她,我等下同你说。”
玉梅爸也来到房门口边,他说:“春水,你来吃饭,吃饭了再说,我等下给你说。”
春水说:“爸,妈,我不想吃饭,玉梅到底是怎么了?她听了哪个别人的什么话?为什么说要分手?”
玉梅妈这才问道:“春水,我问你,你是不是和一个理发的丫头相好?她叫李如雪。你要实话实说。”
春水这才明白,原来是为李如雪,他于是把和李如雪的一些事情全部坦白说了。最后他说:“爸、妈,玉梅,李如雪和我是唱过戏的师兄师妹之情,我们是清白的。”
玉梅妈说:“听你这样说,你和李如雪是师兄师妹之情,你们有交往也都是人之常情。但别人不是这样说的,别人说你道德品质不好,本来李如雪今年十月一日要结婚的,就是因为你,她不同意结婚了,还要同她男朋友分手。”
春水说:“妈,李如雪要和她男朋友分手,不是为了我,不关我的事。你要相信我。”
玉梅说:“不关你的事?别人都说你是当代的贾宝玉,见一个爱一个的花花公子。人家说,看到你用单车载着李如雪,你送她回去的,你们两个很亲热。”
春水说:“玉梅,我上次是用单车送李如雪回去,我们没有很亲热呀。”
玉梅爸说:“春水,那个李如雪我不认识,但她男朋友我认识,那男儿叫孙东海,孙东海的妈妈的娘家就是我们组里的。我和他妈妈虽然不同姓,但他妈妈平常也很尊重我,孙东海平常也喊我舅舅。前天,孙东海的妈妈同我说,说你女婿文春水不是个好东西,她家
媳妇,准备今年十月一日结婚的,就是因为你,她媳妇不同意结婚了,还说要分手。她说你当第三者,你破坏了她儿子和媳妇的关系。”
春水说:“爸,真是天大的冤枉,我没有当第三者,李如雪要分手,真的不关我的事。我没有破坏她儿子和她媳妇的关系。”
玉梅说:“别人说你,当初和我倩华表姐,之后又喜欢上了你们剧团的沈妍雪……,春水,你什么时候感情专一过?”
春水解释道:“玉梅,不是你说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春水,你不用解释了,越描越黑,反正我提出和你分手了。”玉梅说。
春水揩了把眼泪说:“好吧,分手就分手。玉梅,你对我的误会太深了。”
他说后走出了玉梅的房门,又出了大门,他的单车是放在外面的,此时天已经黑了,因是农历的八月初七,已经有了朦胧的月光,他骑上单车就走。只听身后是玉梅爸说道:“春水,晚上回去不安全,明天再走嘛,晚饭也没吃。”
春水头也不回的骑着单车走了。他疯也似的快踩着单车,一路上颠颠簸簸,心里只感到郁闷,痛苦。
他回到了小镇上,把单车锁到居委会楼下,他上楼去了。没吃晚饭,他也不感到饿。开门进了自己的房间,坐在藤椅上发呆,忽然泪如泉涌,他索性小声泣哭起来。整个居委会大楼晚上就他一人,也没有人听到他的泣哭声。一会儿后,他止住了泣哭,把二胡拿来,他拉二胡,让琴声代替泣声。他拉《红楼梦》里的《枉凝眉》;《葬花吟》;《叹香菱》等曲子。幽怨的琴声如泣如诉,他边拉二胡,眼泪又随琴声不停的流淌出来。
第二天早上,他回家里吃早饭,同父母说了玉梅要分手的事,小梅说:“分手?也要退见面礼钱啦?”
文哲之吃完了早饭,呆坐着抽闷烟,也不做声。
近几天,春水白天佯装笑脸,每天晚上他都拉着幽怨的二胡声。
到了农历八月十四,明天是中秋节,按乡俗,未婚的男儿明天要到丈母娘家去陪媳妇儿过节的,春水心里想,玉梅提出要分手,但这几天,她也没有托媒人来我家说什么呀?是不是玉梅想通了?自己到底明天去不去玉梅家?
他在家里吃过了晚饭,何丽华到他家来了,张贵没来。小梅给何丽华筛了杯热茶。何丽华把两百块钱见面礼钱退给了春水,她说:“春水,你和玉梅到底怎么了?她把见面礼钱退给你了。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你欺骗她,她说你和李如雪。”
春水此时心如刀绞般痛苦,他说:“何婶娘,我没有和李如雪,我和李如雪只是唱戏的师兄师妹关系,玉梅听了别人的话,误会我了。”
何丽华说:“春水,还有一些话,但不是玉梅亲口同我说的,是别人告诉我的。别人说,玉梅说的,玉梅说你其实喜欢的是她表姐,她表姐叫祝倩华。说你因为看玉梅长得像祝倩华,才说爱玉梅的,在你心里,玉梅只是祝倩华的影子。”
春水说:“何婶娘,玉梅长得像祝倩华这是事实,但在我心里,玉梅不是祝倩华的影子。我爱玉梅是真心的,不是因为她长得像祝倩华。”
何丽华说:“哎,你和玉梅没缘分,才会有这些误会,春水,听你二婶娘说,前天你二婶娘问你和玉梅的情况,你还揩眼泪水。你想开点,好丫头多的是。”
小梅说:“是呀,好丫头多的是,还揩眼泪水?分手就分手么?”
文哲之只是叹息,抽着闷烟,也不作声。
何丽华站身要走了,小梅仍是客套笑着送何丽华出了门。
文英结婚的日子定下来了,定于今年元旦节结婚。文哲之急起来了。农村里山上的油茶采摘完,田里的晚稻收割完后,文哲之就开始安排家里的木材料,准备要给文英打嫁妆家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