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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眩晕

“今天中午才有人给我推荐了雅初酒店的厨子,咱们去尝尝鲜?”肖颖吃东西不算讲究,很经常想一出是一出。不过尝鲜是认真的,她一想到要跟郑沛华他们一起吃饭就觉得没胃口,所有美食在正事面前总会变得索然无味,明明无心品尝,还要看着这个总那个总的面子胡乱夸一通。她想着只要郑意禾把自己的意思传达给郑沛华,这顿饭早就吃不成了,不如自己过来尝尝。

“那家新开的六星级酒店吗?”

肖颖眉毛头抬起来了:“你知道?”

“知道啊,宣传做得不错,地铁站公交站到处是,只不过最近应该只是试营业。”

肖颖点点头:“所以才不会人多眼杂呀。”最重要的是,去那里吃饭,不用担心被拍。如果出了新闻,雅初酒店作为高端消费场所,单凭隐秘性差这一点就会直接让那些有钱人,潜在消费者望而却步,毕竟这是他们最忌讳的东西。她将以一种大无畏的精神,带着她红遍全网的小白脸,来试水这家酒店的安保措施。

徐小明疑惑了:“刚才在超市的时候,你不是还天不怕地不怕么?我以为你根本不在乎呢。”

肖颖想,一男一女在超市被拍那是生活气息,若是在酒店被拍性质可就不同了。不管你是去吃饭还是工作,澄清的时候都很少会有人相信。调侃归调侃,她并不想让徐小明承受这些不必要的指责。

在拎着大包小包回家的时候,肖颖第一次觉得狼狈。“早知道开个车过来了。”

“不要这么娇气,快到了。”

最近真的,为什么总会因为一句话,或者一个细节就回忆起从前。是因为离他太近了吗?回忆这东西有时候很奇妙,忘了的人总会不经意提起,而真正记得的人,却只能靠着别人提醒才发现自己已经忘了许久。

二人终于挪到了公寓门口的保安室,请保安晚一点将东西送上楼,拐到停车场驱车往雅初酒店。

肖颖很少自己开车,基本只有公司到公寓的这段路熟一些。跟着导航开的时候,徐小明坐在副驾都能感觉到她一边开车一边看导航的慌张,简直目不暇接。徐小明心里发笑,表面上却用温柔的声音给肖颖指着路,试图缓解她的紧张。

到雅初酒店的大门口,肖颖像完成任务一样舒了一口气。像是高压之后的放松,从大堂开始,肖颖便从各个角度将酒店品评了一番:香薰,装饰,前台,服饰等。说是来吃饭,仿佛领导视察一样,就差提出整改意见了。

好不容易到了包厢,二人听从推荐让服务员看着办,就坐在落地窗前,开始品茶和餐前小点。

“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肖颖的眼睛依旧四处乱看。落地窗前的夜景也是可圈可点。酒店不惜重金在旁边打造了个人工湖,加上灯光效果美极了。

徐小明无奈地笑了:“肖总,咱们今天是来视察工作的吗?”

肖颖此时才知道自己是说得太多了,赶紧结束这样的对话半开玩笑地说:“当然不是,我只是眼红罢了,酒店的风格和服务还是不错的。。”

“肖总还会眼红别人啊?”徐小明一脸不相信。

“你怎么又叫我肖总。”肖颖终于发现了称呼的改变。

“嗯,我决定,以后再有这种情况,我就叫你肖总。”

“什么情况?”

“当我感觉到你处于工作状况的时候。”徐小明颇为郑重地说。

肖颖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这种下意识的情况她自己生活的时候从未发现过,颇为抱歉地说:“你说的对。生活跟工作是应该分开的。原本是这家酒店的老板想邀请我来这里吃饭,后来觉得可能没有多大必要,毕竟该谈的都谈完了。刚才饿了就突然想起。我真的只是简简单单跟你过来吃个饭。可能是习惯了吧,如果是应酬的话,总需要说一些半真半假的恭维,看起来很像是走火入魔了吧。”这是肖颖头一回只为了填饱肚子不带任务的出行,似乎还未适应这种轻松愉快的改变。

“小颖一定活得很辛苦。”

可不是嘛。肖颖心里这么想着。但一想到某个人,他就觉得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切都不算什么。肖颖无奈地笑笑:“不算辛苦,这世间有很多比我辛苦的人。”

徐小明就这样呆呆地看着肖颖,觉得这个女人又熟悉又陌生。突然,他的眼前黑了一下。还好是坐着,他一下子向座椅靠了靠将眼睛闭了起来。这种仿佛贫血一样的突然眼前一黑的状况,最近出现得越来频繁了。

肖颖见状赶紧放下手中的茶杯起了身:“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徐小明的耳朵都有点耳鸣,却隐约能听见肖颖的询问,他不想让肖颖担心,随口胡乱说:“我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

“我打电话叫救护车。”肖颖有点慌张,想掏出手机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徐小明眼睛虽未挣开,凭着声音的方向将手伸了过来,抓住了肖颖的手:“我没事,别担心。这种情况最近很经常出现。我已经看过医生的。没事的,我休息一下就好。”

肖颖的手也紧紧握住了徐小明,他没看见的是此刻的肖颖,眉毛早已皱成了一团,眼眶泛红,满脸写着紧张和担忧。

徐小明就那样坐了一会儿,在他确定这样的眩晕已经慢慢消失之后,挣开了眼睛。他看见肖颖就站在自己的座椅旁边,眼中带有一丝痛苦的情绪,就这么一直盯着自己。和过去的肖总完全不一样。徐小明其实对这个女人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在第一次茶水间见到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感觉。他总觉得这个女人的相貌与自己记忆中的某个人是可以重合的,但是这种熟悉稍纵即逝。

“感觉好点了吗?”肖颖见他睁开了眼睛赶紧问,“你喝点茶吧。”肖颖正想拿开一开始被徐小明握住的手,给他倒点茶,却被徐小明抓紧了一些。

“吓到你了?”

肖颖的内心复杂,是,她吓到了。但是她不想开口,她甚至对徐小明反过来关切的语气和眼神不知所措。

徐小明又笑了笑:“我没事了。”说着,起身将肖颖拉到她原本坐下的地方,示意她坐下休息一会儿。

“你。。。”肖颖见徐小明也回去坐下,望着远处的夜景,想询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想到他刚才自己已经说去医院看过了,没什么事,觉得自己没必要多此一问。

“嗯?”

“没什么。”

“五年前我出过车祸,醒了之后,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徐小明觉得,这种事情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自己一定不会相信。他很无奈,但没办法。他选择告诉肖颖,是因为他感觉刚刚肖颖脸上的关切并不是装出来的。失忆的这几年,他察言观色的本事反而增强了。因为不记得任何人,所以更想从别人对自己的态度来揣测此人与自己的关系。醒来以后,他认出的第一个人就是在自己病床前憔悴的女人,她惊呼“你醒了,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她跑前跑后找医生,照顾自己,虽然一度被自己口中的“我不记得了”所伤害,却又强装镇定地自我安慰醒了就好。

肖颖静静地看着他,虽然自己很想知道,但她不敢开口。

“之后我挺经常像今天这样头晕眼花,把我妈吓得不轻,一直带我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不出什么来,只说可能是在慢慢恢复记忆。”

“那你,记起什么了吗?”肖颖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期待。

“没有。”徐小明才不会告诉她,有一回自己头晕过后,脑子里便莫名其妙开始有了吃软饭的念头。

此时,菜已经陆陆续续上了桌,服务员留下一句“用餐愉快”便退出了包厢。

“我们先吃饭吧。”肖颖起身之后下意识想去扶徐小明。手刚伸过去,徐小明就自己起来了。

徐小明并没有急着走开,而是贴着肖颖的耳边说:“你不用这么照顾我,我一点都不虚。”轻笑一声后,慢悠悠地走向了餐桌。

肖颖愣住了,原本的担心被这一句话瓦解,甚至带上了点暧昧的意味,这让肖颖特别不悦。她感觉徐小明不仅把自己的好心当了驴肝肺,还不知道从哪儿学的这些撩人的本事,在自己急得要死的时候施展简直大错特错。但是,她的耳根却在不知不觉中,红透了。

徐小明心里高兴得不行:下午的帖子果然没有白看。他先将椅子挪了出来,笑着示意肖颖过来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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