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点点头。
长风看了眼他的表情:“再之后,好像有些资料被人刻意抹去了。”
如果夏纪在的话,一定能看出,被抹去的那部分,是她和清风阁一众人的交集,还有她在调查白虎的事情。
“继续。”顾云没什么太多表情。
“后来,她和一个名为傅宇的资产家合开了一家名为璞玉的店铺。那傅宇似乎和纳兰殿下交好,宫廷里所有的点心都是从璞玉订购的。”
顾云合了合眼。
他想起第一次进天界皇宫的情景。
那时候他还觉得奇怪,为什么这点心的味道会那么像她做的。现在想来,要是当时深究一下就没这么麻烦了。
颇有些担心顾云的情绪,长风顿了顿才继续道:“后面的事情都发生在皇家学院里。她以第一的速度通过了测试,却没有进内院。”听到前半句时顾云脸上露出一丝小骄傲,后半句又让他的脸色瞬间转黑。
“咳,听说是因为她用了些小聪明,激怒了出题老师。”长风小心翼翼地补充着。
“……继续。”
“嗯,这几位是她在学院里交好的人。”为了后面讲述的时候不会乱,长风拿出了几个人的资料来,他指着照片依次介绍,“这是她还没进学院时就认识的女孩,叫莫小冉。听说她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
顾云微微点头,把照片拿起来端详了一下。
用长风的理解就是:媳妇的妹妹就是我妹妹,得好好认认脸!
“这是季夏在外院宿舍的室友柳雪迟,她是那位柳大人的女儿,和季夏两人的关系应该不错。还有这位,是她刀类课的同桌,艾薇儿,本体是犬类妖兽,这是她的哥哥安卡斯。”说到这的时候,长风顿了一下,顾云挑眉:“安卡斯?”
说着,他把照片拿起来。
嗯,是张讨人厌的脸。
“他……貌似追过季夏一段时间,但后来不了了之了,现在应该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面前的人气场陡变,长风不由得在心里为这个不认识的安卡斯同学默哀三秒。
“后面的事情,也是这个叫安卡斯的人引起的。他与学院内一个世家子弟的小团体结了梁子,让人家绑走了,季夏出面救他回来,一路上还……炸毁了小半座森林。”说着,长风拿出了一枚圆球放在桌上,“用这个。”
“雷珠。”顾云拈起来看了看,“刚刚的佣兵战是不是也用过它。”
“对。”长风补充道,“这是鬼界常用的强攻击性宝物,虽说从黑市也有可能流传过来,但是……”
但是应该没有这种巧合。
见顾云点点头,长风继续道:“小丑团因此盯上了季夏,他们没有立刻自己动手,而是挑拨一个名叫安柯的五级修师试水。那时候季夏的公认实力是四级战士,两人比拼斩妖塔,季夏没有悬念地胜出。用时四十八分二十一秒,安柯身死,季夏止步十二层。赛后人们重新定义了季夏的实力,认为她有战士六七级的水准。”
“她体术本就厉害。”顾云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话,长风觉得自己莫名被塞了一嘴狗粮。
“不过事情没有到此结束。小丑团认为丢了面子,于是以她的朋友艾薇儿性命相胁,逼迫季夏向他们挑战。这第二次斩妖塔之战,到现在依旧是学院学生津津乐道的传奇。”长风几乎已经把季夏和他家少夫人划等号了,语气完全不像是在作报告,带有异常浓重的感情.色彩。
更诡异的是,顾云还挺满意。
“详细说说。”
“少主,有影像。”
这一次不用顾云吩咐,长风非常主动地开始播放。
看着看着,长风后悔万分。
现在真是越看越像少夫人。这挥刀的动作,这飘逸的身法,天底下哪还能找出第二个。只恨他上一次调查的时候没有看过影像资料,后悔啊。
身为特使事务繁重,几乎没有能休息的机会,常常要到处拜访。但这一天,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几乎完全没看到长风或者顾云从办公室里出来,真是奇了怪了。
他们还真的就在办公室里重播了一天视频。
“哎,那人开挂开得太过分了,要不要点脸。”看得太过投入,长风甚至一拍大腿愤愤地骂出声。
骂完才想起来少主就在自己旁边,他一身冷汗地向身边望去,居然没看到少主生气的样子,反而,顾云居然很赞同地点点头,他聚精会神地看着投影,完全没有要惩罚长风的意思。
好吧,他都忘记了,只要是和少夫人有关的事情,少主总是格外的……恕他找不到词形容。
视频里的场景越来越血腥惨烈,直到最后画面定格,只见那个孤身奋战在变异蛛群中的女孩手握着刀,双眼被杀戮溢满,嘴唇微微颤抖,身上还插着一段蜘蛛前肢,顾云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紧双拳,屏住了呼吸。
“少主,少夫人她真厉害。”长风喃喃着。
“……嗯。”
看着画面正中的她,顾云有些恍惚。
短短四百多年,当初那个有些胆怯,有些忐忑,又有些小聪明的女孩,已经成长到这般田地。
而他错过的,应该远远不止这些。
视频终于结束,长风觉得自己好像工作了三天三夜那么疲惫。全是紧张的啊,他现在手心里还都是汗!
少夫人怎么那么胆大呢,他一个大男人都不敢独自面对那么多变异蜘蛛。
“长风,接着说吧。”
见顾云把记录石拿过来放进贴身的口袋里,长风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打算偷摸自己再多看几遍。
当然他也不敢问。
“后面呢,就是那个叫莫小冉的女孩,在内院被人欺负。外院学生不能进出内院,因此季夏去求助了身为学院老师的纳兰殿下。二人应该是因为共同的朋友傅宇而认识。这件事处理完,季夏在皇家学院的第一年也就结束了。”
长风抽出了第二沓材料:“第二年,季夏决定考入内院。在那次内院考核里,有人下手害她,把她推进了绝境当中。”
绝境,三界都有,只不过没有皇家学院的森林里那么多。大多数只是分布在非常边疆的区域。
顾云皱起眉。
他知道绝境是什么地方。
“两天后,老师们才通过跟拍器联系到她。但没过多久,遇见兽潮,跟拍器毁坏了,后续发生什么也不得而知。”长风给了顾云一个结论,“是纳兰殿下亲自进入绝境中把季夏带了出来。那段时间,应该刚好是少主您夜探皇宫。”
顾云微微颔首。
“咳,再之后,学生间就流传起季夏和纳兰的绯闻。”长风小心地观察着顾云的脸色,生怕他发怒波及自己,谁知顾云只是脸色黑了黑,却好像对此早有预感似的没多说什么,“呃,季夏当众澄清过,不过绯闻还是在。随后十月份,天兵二十四部的肖统领亲自去学院中抓人,说季夏是鬼界派来的奸细。据属下们考证,应该纯属子虚乌有,只是为了抓人编造的理由。”
这理由太歪打正着了。
顾云回忆了一下肖统领的样貌:“这人为何要针对她。”
“肖统领的儿子是小丑团的老大,所以估计是为儿子扳回面子。”
“哼,没用的东西。”
长风简直不要太同意。
对!没用的东西!自己打不过就叫老子,欺负我们少夫人,算什么本事!
“但所幸尚莯大人和院长沈柯轮流现身保下了人,沈柯当众带走了季夏,算是把事情掐死了。没两天,季夏就被聘请为皇家学院的实习、老师,成为了纳兰殿下的助教。”
一口气说完,长风有点不敢往下说了。
“继续。”
“呃,少主,后面的,您就知道了。”
顾云看着他。
“就是,就是舞会啊。”长风实在不敢拿小命冒险,只希望少主能自行意会了。
舞会……哦。
又是该死的舞会。
“那天正好也是皇室舞会,纳兰提前离席了是吧。”
“……对。从时间上看,应该是离开皇宫就去学院了。”长风闭着眼睛。
半晌没动静,就在长风以为少主在消化这件事的时候,就听他忽然说:“有视频资料么。”
???
“有。”长风略懵。
“放。”
OAO少主你为何要如此想不开。
“让你放你就放。”
长风最终还是从怀里拿出了最后一个记录石。
犹如拿着一颗随时会炸的定时炸弹。
他深吸一口气,扭头看了看顾云的表情。
嗯,没什么表情。
画面开始了。
这是官方版的录像,只不过剪辑掉了其他部分,是从纳兰突然降临现场,邀请夏纪跳舞开始。
长风悄悄退到一边,一面紧张地看着视频里纳兰牵起夏纪的手,一面提心吊胆地观察着顾云的神情。
他可是提前看过这视频一边的人,以他对少主的了解,看到后面没准会把这座大使馆平了。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在视频里两人合舞期间,顾云一直表现得很镇定,甚至轻轻抿了口茶。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纳兰猛地将夏纪带进怀里。
长风清晰地听见了茶杯开裂的声音。
那那那那可是用魔界最顶级材料制成的茶杯啊,居然裂缝了。
他咽咽口水。
视频继续。
舞会妖精,评选了夏纪和纳兰。
一帮不怕死的小孩怂恿着台上二人亲一个,长风甚至听得见自家少主的呼吸已经变了频率。
视频里,夏纪有点慌乱。
【纳兰殿下,您……也说两句。】
纳兰扫视了一圈观众,最终目光落在夏纪脸上。
【可以。】
对视。
【你不愿意吗。】
【不会真来吧……】
空气静止了,后期剪辑的人如同搞事情一样,在这个档口竟然将背景的众人尖叫声渐渐减弱至完全空灵,镜头也慢慢拉近,仿佛天地间只剩两人。
然后,撩丝巾,凑近。
朦胧而暧昧的吻。
而龙族虽说高冷而凶暴,但它们对于幼兽是真的非常爱护,想必这点也是龙族在众妖兽中地位极高的原因之一吧。
然而反常的是,最近生活在龙谷或者龙谷附近的幼兽们总能看见天空中飞翔着巨龙,有时甚至是两三只一起。一开始的激动新鲜劲儿一过,幼兽们都纷纷猜测了起来,到底龙族里出了什么事呢?
城灏这几年忙得想死,他头一次想要舍弃自己龙族的身份,投身大自然的怀抱,做一个正常的妖兽,然而,这并不可能。
叹了口气,抬手化出一面水镜,粗略整理了一下自己已经一周没换过的茶色风衣,拢了拢微卷的米黄色头发,城灏拿起文件夹准备进到龙殿里。
就在他把脚迈进龙殿大门的刹那,里面的人也正好出来,与他擦肩而过。
城灏愣了一下,回过身去,正好见着那人垂头丧气的背影,或许是因为太疲惫了,那人头顶上的龙角都没有收回去,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几欲化回龙身。
城灏忙赶上去,一把扶住他,踱给了他一些龙力。看着他头顶上的龙角总算是收了回去,城灏松了口气,低声埋怨道:“言言,怎么累成这样都不休息?”
言言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眼底的一片青色让城灏心疼够呛,看到扶着自己的人是城灏,言言疲惫一笑:“是城灏啊。我没事,回去睡一觉就好了。你也是来送报告的吗?”
城灏皱着眉头,盯着言言的眉心,表情严肃,半天没说话。
言言心头一跳,伸手推开了城灏,侧过身去避开城灏的目光,有些慌乱地说:“你快进去吧,族长心情不太好,你小心着点。”
城灏一把抓住言言的胳膊,不让他跑走,顺势一拉,将他拽到身前,声音隐隐含着愤怒:“不对,你这不是累的。你告诉我,是不是族长拿走了你的龙珠?”
言言见瞒不住了,索性任由城灏拉扯着,他悲哀地一笑:“你们多少都寻到了些踪迹。只有我一无所获,这罚也是我甘愿领的。”
“少族长被偷走又不是你的错!”城灏忽然激动地抓住言言的肩膀,从他脸上已经看不出悲喜,只剩下再也压抑不住的愤怒,“这几年咱们几乎把鬼界翻了个遍,他根本体谅不到咱们的辛苦!说到底我们到底错在哪了?”
言言被城灏摇晃得一阵头晕,他伸手捂住了城灏的嘴,低声喝到:“我知道你委屈,但这是龙殿前,你疯了么!”
城灏瞪着眼睛看他,眼中满是不忿。
“要说我们错在哪。”言言松开了捂着城灏的手,苦笑了一声,摇摇头,“错就错在咱们不该在少族长失踪的最初那几十年隐瞒这件事情。族长闭关出来,咱们依旧没有托出实情,这就是咱们的错。五十多年过去了,能找到少族长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也不怪族长变得暴躁。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孩子,我们龙族的希望都系在那一颗蛋上,不光族长着急,大家都急啊。”
“可是。”城灏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他看着言言强忍疲惫地安慰自己,心中一疼,“再怎么说也不能拿走你的龙珠啊。”
“没事,一两天又不会死。”言言反而看得很开的样子,他冲城灏笑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族长,刀子嘴豆腐心,对付这种吃软不吃硬的人,我再装得可怜一点他就心软了。放心吧,过两天我就会把龙珠要回来的。”
说着,他拍拍城灏的肩膀,示意他赶快进殿,不要让族长久等,而自己则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走回住处。
城灏望着言言的背影,攥紧了手中的文件夹,定了定神,回身迈进了龙殿。
啪!
长风听见茶杯粉碎的声音。
他猛地一个激灵,想上前赶紧关掉视频,却听一个极尽冰冷的声音在耳旁炸裂:“慢着。”
视频中,女子瞳孔微缩,脸颊泛红,甚至几乎是被对方按在怀中。
长风看到,顾云看得很仔细,很认真,目不转睛。
观众的尖叫声传来,画面中纳兰冲夏纪勾唇一笑,抓住她的手将她拉下台,视频结束。
空气冷寂。
顾云的手心淌着血,滴答滴答地落在衣服上。
“少主,您流血了。”
“嗯。”
顾云垂眸,随意将血抹在衣料上,却越抹越多。
长风看着心疼,从空间里拿出医药箱来,走到顾云身前,尽量轻声道:“少主,包扎一下吧。”
顾云没抬头,但停下了试图抹掉血迹的动作,任凭长风轻轻拉过上药。
看着这样的少主,长风只觉得鼻子发酸。
“昨天在舞会上。”顾云忽然开口,低低地说着,“我碰到她了。”
长风没作声,他大概猜得到。
“长风,她好像不认识我了。”
……
长风手一抖,一团棉花落在顾云手心的伤口上。
一点点仔细地将伤口包扎好后,长风起身,趁着收医药箱的功夫偷偷抹了抹眼角。
此时顾云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仿佛刚刚的不堪一击只是错觉。
“少主,要不然,去和少夫人相认一下吧。”长风实在不忍心看到顾云那副表情。
顾云摇摇头。
“为什么。”
明明少夫人也认出少主了吧,长风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两人不肯找个机会相认一下。
顾云却不愿提这茬,他轻轻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长风,我当着她的面,抱了别的女人,不止一次。”
“……”
长风:收回刚刚的心疼还来得及吗。
顾云望着天花板,苦笑一声:“你觉得她会原谅我吗。”
“……”
这个实在不好说。
顾云眸光微微暗淡。
但是,不和她相认的原因却不是这个。
他闭上眼,再一次许下无尽个日夜他都在祈祷的愿望——让这场风波快些结束吧。
夏纪从皇宫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三点。
接下来几天纳兰说过给她放假,所以几乎一进家门,她便进到了空间里,只留一个幻影化身成自己的样子在外面,以防万一。
以往每天晚上她都是在火狱里度过的,可以在里面修炼半年的时间。
不过今天,她只想赶紧找个能说话的人,好好倾吐一下这一晚上的狗血遭遇。
给紫尾念话说会回来,所以一进空间,夏纪便看到他正站在不远处的小屋旁等着她。
紫尾诧异地望着快步走来,最后一头扎进自己怀中的夏纪,一时间手足无措。
半天,感觉到怀里的人居然在微微发抖,他才小心翼翼地拍拍她的后背:“怎么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是去参加宫廷舞会了吧。
莫非是舞会上出现了什么变故?
“……腿软。”夏纪闷闷地回答。
进到这空间里,她才找回活着的知觉。真是地狱里走过一遭。
扶着紫尾的手臂站稳,夏纪扯起嘴角笑了笑:“你猜我碰见谁了。”
“天界之主?”
紫尾拿了张藤椅出来,扶她坐下,自己则蹲下身来帮她揉按着小腿的肌肉筋骨。
夏纪摇摇头:“他没出席舞会。”
手上的动作停了几秒,紫尾困惑地看着夏纪。
他想不到还有谁能让她受这么大的刺激。
叹一口气,夏纪闭上眼沉默半晌,轻轻吐出两个字。
“……谁?”紫尾以为自己幻听了。
睁开眼,夏纪用平淡的语调,给他讲了一遍这一晚上发生的所有事。
半天,紫尾都回不过神来。
连他都有点反应不过来的事情,她是怎么做到支撑了一个晚上的。
一瞬间,紫尾发现自己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然而冷静下来再看她的眼神,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那双眼睛里没有迷茫和不解,也没有愤怒或悲伤,有的只是一片清明。
“你已经决定好该怎么办了。”紫尾反应过来。
“嗯。”夏纪笑笑,“和他二十来年没见,说实在的,相见场景我想过无数种,这就算是很好的。”
至少他还活着。
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想该怎么办。
后来想明白了,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
权当根本不知道他在天界。
不管他有什么打算,在做什么计划,都和她没关系。她不可能帮得到他,他若是聪明的话也不会来打扰她。
他们各过各的,相安无事最好。
见夏纪想得很清楚,紫尾松了口气。
她自己看得透就行。
顾云在这里目的是什么,魔界和天界到底是真联手还是相互试探,他们一无所知。
这个时候表明身份绝对是最下策。
且不说要是被告发怎么办,要是相互联系被抓到把柄,这一抓可就是两个准。
“我去睡一觉。”起身拍拍紫尾的肩膀,夏纪此时却显得比他要轻松,她交代了一句,便进到火狱里。
紫尾此时却想到了另一茬上。
这个消息可千万不能现在让小火知道,他正在闭关,受不了刺激=?=。
紫尾有理由相信,顾云在天界这个消息带给小火的冲击不会比带给夏纪的小。
哎,但愿他知道了之后不会跑去炸了人家的大使馆吧。
随后几天果真相安无事,没有人联系她,也没有什么秘密信件传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正合她意。
新年过后,又到了新学期。
夏纪惊讶地发现这个学期纳兰的课表很满,这让她把疑惑了很久的事情忍不住问出口。
“殿下,现在正是大战将至的时候,明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可以由你来做啊,课表安排得这么满,太屈才了。”新学期第一堂课,夏纪抱着教案跟在纳兰身后,絮絮叨叨地问着。
虽说去年,纳兰带着她见了许多权贵,好似办了一大堆重要的事,但到头来年底一想,似乎又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
夏纪当然知道真正的机密文件纳兰不会给她看,但在少主府兜兜转转摸了一遍之后,她真的没发现任何一点有关三界大战的资料。
更别说,她所见的那些权贵几乎每日都在燕舞莺歌,一点开战的气氛都没有。
太反常了。
纳兰瞧了眼她,心想,这大概是找不到资料心急了。不过,也只能让她失望了。
“此言差矣,这世界上哪有比种得桃李满天下更重要的事情。”纳兰心里明镜似的,面上却不显,他笑笑,把话头完美地圆了上。
夏纪一时没话接,便到了教室门口。
“你先进,我去拿教具。”说罢,纳兰走到了一旁的授课准备室里。
叹口气,夏纪推门而入。
“老师新年快乐!”
一进屋,还没来得及看清少年们嬉笑的脸,就被迎面的一簇红玫瑰逼停脚步。
班长举着那束玫瑰花,一脸认真严肃地推推眼镜:“老师,请收下这份心意。”
夏纪哭笑不得,却没有接过:“又是你们谁的主意。”
她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进这间教室的时候,这帮学生用一场别开生面的战役欢迎了她。那今天这突如其来的殷勤看上去就很引人深思了。
为防止在纳兰不在的时候被这群家伙套进去,她还是谨慎些为好。
班长耸耸肩:“我们也不知道是谁送的,反正来的时候它就放在门口了,上面还插着一张卡片。”
说着,他转身把一张小小的方形纸片递给夏纪,夏纪一瞧,上面写着一行小字:给季夏小姐。
陌生的字迹,会是谁呢。
几乎立刻,夏纪就想到顾云。
“会不会是纳兰殿下想给你一个惊喜啊。”学生们纷纷偏向这种猜测,一个人提出便有许多同意的声音。
“对,肯定是殿下不好意思亲自送。”
“哎呀好浪漫,我要是有殿下这么贴心的男朋友就好了,我家那个就是一榆木脑袋,哼,想想我就生气。”
夏纪摇摇头,但还是接过花。
不会是纳兰,他不会送她玫瑰花的。
大家正猜着呢,纳兰推门进来了。
“吵吵闹闹地干什么呢。”
纳兰走过来,学生们纷纷乖巧回到座位,不过目光却暧昧地在夏纪和纳兰两人之间打量,似乎就等着纳兰走上前承认花是自己送的。
“玫瑰花。”挑挑眉,纳兰的目光探究地瞟向学生们,“谁送的。”
这下大家都傻眼了。
“居然不是殿下吗。”
“哎我就说嘛,要是殿下肯定就当面给了。”
“你可拉倒吧,刚才你还不是这么说的呢。”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殿下,谁还敢送季夏玫瑰花啊。”
注意这个用字,“敢”。
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季夏老师那么优秀一个人,爱慕者哪里会少。
但如今她已经被贴上了准王妃的标签,也就没人敢堂而皇之地展开猛烈追求了。毕竟谁也不想和一界少主当情敌。
然而今天,这玫瑰花都送到课堂来了……还是纳兰殿下的课堂!到底谁这么狂妄,居然当中挑衅一个堪称完美的情敌。
看着夏纪怀抱玫瑰皱眉思考的模样,纳兰莫名觉得扎眼。
一束花而已,当初他送的她随手扔了,今天这束为什么抱得这么用力。
忽然伸手将花束从夏纪的怀里抽出来,迎着对方惊讶的目光,纳兰笑了笑,无比自然地道:“你不是不喜欢玫瑰么,我帮你保管吧。”
说着,玫瑰凭空消失,怕是已经进了他的储物戒指。
夏纪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他这是吃什么飞醋呢。
而下面坐着的吃粮群众们早已自动将这句话翻译了过来——别人送的花你不许喜欢,我帮你销毁吧。
啊啊啊没想到他们温柔清朗的纳兰殿下还有这么霸道的一面!能够选修这门课程、真是太美好了。
处理掉花束只是一秒钟的事,接下来便开始上课。
殊不知,此时此刻,长风正徘徊在顾云的门口,万般犹豫要怎么进屋报告。
他还想多活两天QAQ。
咬咬牙,一狠心,长风推门而入。
“你在外面站了三分钟,长风,我办公室的门有那么好看吗。”屋内,顾云头都没抬地说了句。
长风当然知道自己这点小动作躲不过少主的眼睛,他认命地来到顾云桌前,垂着头低声道:“没有。少主,是花送到了。”
“她没收?”
“收了。”
“那你这是什么表情。”顾云端起茶杯。
长风想想就生气,他欲哭无泪地说道:“少夫人收是收了,结果还没抱一会就让纳兰殿下夺了去,说要代为保管。”
啪。
长风一阵肉疼。啊,这是刚换上没两天的茶杯啊。好贵好贵的。
这次好歹没割伤手,只是洒了一身的茶水。
长风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低着头祈祷少主千万别一个生气直接杀进皇家学院里。
没想到,等了半天,顾云竟然没发飙,反而很快平静下来,淡定地换了身衣服:“那就明天接着送。”
“还送啊少主,被发现怎么办。”长风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顾云瞪他:“办这点事都能让人发现,我还养着你干什么。”
赶紧低头应下,长风骂自己蠢得一批,少主虽然这两年沉稳不少,但终究还是那个没啥好脾气的少主啊,特别是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坚决不能惹。
接连一个月多月,只要是上课的日子,准保一束玫瑰花雷打不动出现在教室门口。
这种持之以恒的精神叫班里的学生们倍感钦佩。
不过他们一点都不理解,为什么这个人送花不留名呢,不说名谁知道是谁送的。
难道是表明身份怕纳兰殿下责难?怎么会,殿下才不会是那种人。再者,都挑衅到这地步了,还差那一点半点的?
真是太奇怪了。
时间长了,当事人都开始见怪不怪。
每天,夏纪和纳兰两人一同来到教室,纳兰收起玫瑰花,然后无视学生们八卦的眼神,平平静静地开始上课。
简直一点意思都没有!
充分发扬了搞事情精神的学生们决定,一定要查出这个人是谁。
为了做到这一点,他们运用了在课堂上学来的诸多手段,躲过门委老师的查岗,夜宿在教学楼,就等着第二天早上看看到底是谁来放花。
结果是,无论他们怎么严防死守,到了时间花束总会安安稳稳地出现在教室附近的某个角落,而他们之中居然没有一个人能感知到对方是什么时候来的。
连续守了几天,学生们选择死亡。
长风也选择死亡。
他以前还觉得纳兰这人不错,待人谦和有礼、没什么架子。
但是现在,他已经把纳兰这个名字列入“如果有可能一定要暗杀”名单的第一位。
(╯‵□′)╯︵┻━┻简直欺人太甚!
偏偏少主还总是一副淡定的样子,每天丢给他一句“接着送”就忙活别的去了。
他想说少主啊,你的火气呢,你的占有欲呢!如果现在少主要杀进皇家学院,他保证二话不说提刀冲在第一个。
唉,到底还是皇上不急。
“你总叹什么气。”被持续哀叹的长风烦到受不了,顾云停下脚步。
两人此时正走在皇宫的一处侧宫里。
这一片侧宫都是纳溪的地盘,顾云受邀去往公主的小花园喝茶聊天。
“少主,以往都是纳溪殿下磨好久您才见她一次,现在怎么、怎么都不矜持一下了。”
长风哀怨地走到顾云身侧,不敢抬头,传音道。
少夫人和少主之间平白多了一个碍眼的纳兰,虽然不知道他和少夫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岂能不防!结果少主非但不紧不慢,反而这面还和别的女人亲近,真是急死他了。
“心爱的女子邀约,哪能随意推脱。”见长风问了个无聊问题,顾云重新迈开脚步。
“您还有心思开玩笑。”长风落在顾云身后一步远的距离跟着。
“我现在要的不是她有回应。只是让她记挂着有我这个人,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才好……”边给长风传音说着,顾云边拐进了纳溪传信里说的小花园,结果整个人急急地停下脚步,害得后面长风险些撞上。
好么,上一秒还在说着下次见面怎么怎么样,下一秒就看见她端坐在小石桌边,和别的男人谈笑风生好不开心的样子。
长风大张着嘴目瞪口呆,第一次直接看见戴着面具的少夫人,他还有点认不出来,不过为什么偏偏久别重逢会是这样的画面啊!为什么少夫人看起来和纳兰聊得很开心啊!为什么!
顾云下意识地想要迈步过去破坏这一幕的和谐,却忽然被人拉住手臂,拽到一边。
“嘘,顾云哥哥,千万不要吱声。”只见纳溪梳着丸子头,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着急地望他,“难得气氛这么好,培养点感情多不容易啊。”
仔细一瞧,才发现她手里正端着一盘小点心,一年来饱受荼毒的顾云一眼就认出这是她自己烤的,不禁反上一阵胃酸。
“他们怎么在这。”撇开眼不再看那盘点心,顾云指着外面聊得气氛火热的纳兰和夏纪,皱眉问。
“我这不是想找个机会帮我哥追追嫂子嘛。”纳溪靠在顾云的肩膀撒了个娇,“嘿嘿,我知道顾云哥哥你想和我独处,但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对不对,这次就帮我助助攻吧。”
他可去他大爷的吧。
帮情敌助攻自己媳妇这种事哪个煞笔玩意干得出来。
顾云忍了又忍才没破功:“上次不还说要考察一下,怎么现在直接嫂子嫂子地叫上了。”
想起这茬纳溪就郁闷,她叹了口气:“还不是被我哥那家伙蠢到了。和人家女孩子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了一年哎,居然到现在连关系都还没确定下来,我就算要考察也得等有谱了再给人家发难不是。再者说,让我哥自己努力,撩到手指不定得等到哪辈子,到头来还得靠我这个贴心的妹妹帮忙。”
先是被“同一屋檐”“朝夕相处”这八个字点了一把火,随后又被“关系还没确定下来”这八个字舒了舒心,顾云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迟早得心脏病。
“顾云哥哥,你瞧季夏看我哥的眼神,我觉得她不是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哎,你帮我看看,有苗头没。”
听了这话长风差点给这位小殿下跪下。
能不能别再刺激我们家少主了,我们家少主他还是个孩子啊!【并不】
顾云念了几次心法,这才强迫自己把目光移过去。
“没意思,一点都没有。”眯了眯眼,顾云连续否认了两次,不知是在坚定些什么。
纳溪撇撇嘴,坚持认为自己的直觉是对的,她拉起顾云的手,从藏身的小树丛出来。长风就候在花园外。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纳溪将点心放在桌上,笑眯眯地指着自己身边的位置,“顾云哥哥坐这。”
这个位置正对着夏纪。
顾云和纳兰相互见礼后坐下,见夏纪礼貌地朝自己笑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学校的事。”纳兰道。
“你们天天在一块,也聊不腻啊。”纳溪挤挤眼睛,揶揄的语气不要太明显。
无奈地给了纳溪一个“安分点”的眼神,纳兰靠近夏纪轻声说了两句自家妹妹的坏话,顺便让她不要介意纳溪的过分活泼,夏纪掩嘴直笑,纳溪直翻白眼。
“听说二位在学院里刚好教同一个班级,那还真是难得。”顾云忽然开口,强行融入三人的气氛里。
见夏纪和纳兰两人都不回答,纳溪只得接话道:“谁说不是呢,能让季夏姐姐和哥哥同时教课,我都羡慕那些同学的福气,唉,只可惜我没本事考进皇家学院啊。”
夏纪宛然一笑:“没什么可羡慕的,您见过纳兰殿下上课的样子么,和平时那真是完全两个人,学生们都怕他怕得很呢。”
“哎,真的吗,以前听他们说我都不太敢相信,我哥真有严厉可怕的时候?”纳溪张大嘴。
“当然,有时候你哥发起怒来我都有些打怵。”夏纪吐吐舌头,“不过我发而觉得,你哥哥板着脸的样子更帅,这叫什么来着,反差……反差萌?”
纳溪唰地亮起眼睛:“对对,平时看他不温不火的样子都看厌了。哎呀,你越说我越好奇了。”
纳兰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看着二人,并不插话,但光是看那副样子就知道,他完全不介意她们拿他开玩笑,甚至还有点小高兴。
啪地一声,三人惊愕回头,只见原本被顾云端在手中的茶杯已然碎了一地,茶水洒了一衣袍。
“呀,顾云哥哥,你……你没事吧。”纳溪不知该帮他擦擦身上的茶水还是怎么样,手足无措地拿出手帕却迟迟没有动作。
顾云垂着眼,并不做声。
“手,手划伤了吗。”下一刻传来夏纪的声音,却让他的眼睛唰地亮了起来,猛地抬头,正好和夏纪对视,倒是把夏纪看得一愣。
“没事。”嘴角不受控制地漾开一丝笑容,顾云摊开手,示意自己的手心没有伤口。
放下心,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夏纪和纳兰对视一眼,有点心虚。
纳兰却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见夏纪眼巴巴地望过来,还以为她被吓到了。
轻轻拍拍夏纪的后背安抚,纳兰转头对顾云道:“顾云殿下随我去换身衣袍吧。”
小花园里就有休息室,两人进入。
纳兰拿出一套随身带在储物戒指里的长袍,递给顾云:“看上去你我身形相差不多,应该是能穿的。”
道谢接过,没什么犹豫地,顾云将湿了的袍子脱下,换上纳兰递来的。
“话说回来,顾云殿下怎么对小小一茶杯起了这么大‘杀心’。”纳兰随口开了个玩笑,没想到正戳中顾云的痛点。
小小一茶杯,已经是小小三茶杯了好吗。
“皇宫里的茶杯精致好看,看着看着一不小心就捏碎了。”
顾云随口扯了个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
“哦?这样吗,原来顾云殿下喜欢收集茶杯,难怪前些天还派人买了不少回大使馆。既然如此,那顾云殿下便在宫中挑上几套喜欢的带回去。”
顾云面上应下,心里却连连冷笑。
这是在暗示大使馆的所有动作都在皇室的眼里吗。
不过也不知道是因为哪个混蛋才害得他买了一批茶杯回去-?-。
两人没多逗留,换好衣衫,就回了小花园。
回去的时候,看到两个女孩正聊得开心。
夏纪眉眼弯弯地讲着纳兰在学院里的各种轶事,逗得纳溪大笑不止。
“噗哈哈哈,真的吗?原来哥哥每天会收到那么多情书啊,天啊,好想亲眼看看。”纳溪捂着嘴,笑得脸都红了,“哥,你们回来啦。”
“嗯。”在石桌边落座,纳兰看着纳溪,“你把我们找来,不是有重要的事要说么。”
“哦对,差点忘了。”纳溪忙轻咳一声,把桌上放了很久也没人碰的点心盘子推到夏纪跟前,“听说那家很有名的璞玉是季小姐开的,所以今天把你请来,想让你帮我看看我做的点心还有没有什么能改进的地方。”
看着那一盘颜色不大对的点心,夏纪想着应该不能毒死人,于是拿了一块小咬一口。
“怎么样。”
纳溪是真的很想提升一下自己的手艺,可从夏纪的表情里,她一点都看不出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就看着夏纪几口把点心吃完,沉吟一会才点点头道:“烘焙的火候和时间应该没有大问题,只是面有点硬,糖放得少了。”
一早就领教过纳溪手艺的纳兰和顾云,不禁对夏纪的面不改色抱上了一丝敬意。
“那、那我们现在去厨房重做一次吧!我想亲眼看看你是怎么做得那么好吃的。”纳溪唰地站起来,毫无预警地就指明了下一个目的地,“哥哥和顾云哥哥也来!”
呃。
顾云对进厨房有一种本能的抵触:“君子远庖厨……”
“顾云殿下,魔界这陈旧腐朽的思想可要改改了,男子有什么不能进厨房的。”纳兰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顾云。
纳溪凑过来拽拽顾云的袖子,小声道:“走嘛,不会待很久的。”
顾云看向夏纪,见她站在四五步以外的地方回头等着他们,只能叹口气:“好吧。”
他怎么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憋屈了呢。
小花园到厨房有一段距离,四人前后两排走着,纳兰在前带路,夏纪走在他身边,纳溪则挽着顾云的手臂走在后面。
“说起来,纳溪殿下是否知道,你哥哥不仅精通琴棋书画、斧钺刀剑,就连做菜也是相当好吃。”夏纪忽然回眸笑道,“前阵子少主府的厨师回老家过年,大家轮流做饭,我才得以有幸尝上一次。”少主府民主得很,主仆一心,气氛融洽,夏纪还蛮喜欢那里的。
听了这话的顾云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们还互相做饭给对方吃……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这点纳溪还真没听说过,她猛地停下脚步:“哥哥你重色轻妹,我都没吃过你做的东西!”
纳兰无奈:“我也是最近才开始接触一些。再说宫里那么多厨子,哪有我露手的机会。”
“我不管~一会我要吃哥哥做的菜。”
“好好好,咱们快点走吧,过会天黑了。”
四人继续前行,没走两步,夏纪忽然又道:“欸,说起来,顾云殿下刚刚是因为不擅长厨艺,才不肯同来厨房的吗?”
哟嚯,居然敢直接搭话自己。
顾云挑眉:“的确不擅长,这是我这辈子第二次进厨房。”
“哇,这居然不是第一次。”纳溪睁大眼睛,“那第一次是为什么进的啊。”
“嗯,为了一个重要的人。”顾云敏锐地发现走在前面的夏纪背影僵了一下,他略带些得意地勾起嘴角。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较什么劲,但就是感觉扳回来一局。
“那个人当时一定很幸福吧。”纳溪小小地开心了一下。
嘿嘿,这次顾云是为了她才进的,所以她也很幸福。
“当时幸不幸福我不知道。”顾云意有所指地道,“我只想知道她现在幸不幸福。”
这句话一说出口,夏纪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纳兰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
顾云笑笑:“听说他后来娶了自己不爱的人,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了。”
哦,男的啊。纳溪放下了戒备心。
纳兰停下脚步:“到了。”
天界皇宫在夏纪的印象里一向是奢靡无度的。
这么一看果真不出所料。
哪怕只是个小花园里的厨房,也足有一个现世五星级酒店的级别。
几位殿下的突然造访并没有让训练有素的厨工们慌乱,厨师长上前来询问有什么需要,被纳溪勒令所有厨工都离开。
“留下几人给殿下们打打下手吧。”对纳溪殿下的手艺,厨师长了如指掌,他十分害怕如果让几人单独留下,会把整个厨房给炸了。
“不用。”纳溪却自信得很。
闲杂人等离开后,纳溪迫不及待地央着夏纪给她演示曲奇的做法。
两个女孩子围在灶台边研究,偶尔纳兰插上一句嘴。
而顾云呢,则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
恕他实在玩不来这些。
做着做着,纳溪忽然哎了一声,表示自己要去厕所,然后二话不说放下手里的模具,拉起顾云就往外跑。
“溪儿。”纳兰一把揪住纳溪的衣领,把人拎到眼前,“去厕所你拉着人家顾云殿下做什么。我就说你三分钟热度吧,人家季姑娘都特意为你过来了,你这是要把人家单独扔在这?”
纳溪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哥哥,低声道:“不是还有哥哥你在这陪着么?!”
唉,这队友,简直带不动。
看着纳溪一溜烟地离开了厨房,顺便还拽走了无所事事的顾云,纳兰长叹一口气,转过身歉意地看着夏纪:“让你见笑了。”
“没事,纳溪殿下很可爱。”夏纪笑笑,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她巴不得纳溪赶紧把顾云带走。
那家伙无聊的时候总盯着他们看,貌似是在看着纳溪,但实际上目光全落在她身上了。
夏纪十分确定他已经认出她来,不过看样子他并没打算戳破。这样也好。
再说说纳溪和顾云这边。
无语地看着纳溪趴在厨房窗外,顾云轻咳一声:“我们出来干什么。想看直接进去看不就行了。”
“哎呀,你们男人不懂,培养感情怎么能有其他人在场呢,爱的火花是需要二人空间的。”纳溪高深莫测地晃了晃头。
顾云面部肌肉抽搐两下。
还爱的火花。
就算真迸发出来了,他也绝对第一时间泼一盆冷水上去。
纳溪这厕所一去就是好久,直到夏纪和纳兰将烤盘从烤箱里拉出来,有说有笑地等着曲奇凉透,两人才回来。
天色已晚,郑重许诺了以后如果有时间还会再来,夏纪被纳兰送回了家。
对于自家妹妹的用心良苦,纳兰是既无语又感动。
但是宫里人多口杂,更重要的是,他不希望父王盯上夏纪,所以还是故作严肃地警告了纳溪以后不许再背着自己把夏纪请到皇宫里。
可惜,这话他还是说晚了。
书房内,荆靠在椅背上,静静地听着白霄报告了夏纪四人一天的行程。
“……然后殿下就送季夏出宫了。”面无表情地说完,白霄看着荆。
“季夏。”荆慢慢地念了两遍这个名字,似乎在琢磨什么,半晌,他才抬头看白霄,“你觉得这季夏和纳兰真的是外面所传的关系?”
白霄神情分毫未变:“看着不像,两人没有任何越矩的行为。”
荆点点头,嘴角挂着一抹叫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是与不是,试一下便知。”
将荆的表现收在眼里,白霄脸上划过一抹阴晦。
“好了,你做得很好,退下吧。”
“是。”
退出荆的书房,白霄在门口稍微停了一下,两眼微微一眯,身形忽地消失。
再说被纳兰送到家门口的夏纪。
刚脱下外套,松下一口气,夏纪忽然感觉身体里一股力量在流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浑身的血液喷张。
来到落地镜前一看,夏纪震惊地发现额头处的火焰标记显露了出来。
这是……白虎的气息?!
“紫尾,小火还在火焰狱吗。”
“嗯,怎么了。”
“没事。”
夏纪沉吟。
当初在森林里,白虎来警告过她,按理说应该是不希望她来主城的意思,如今为什么又主动现身?
罢了,直接当面问问吧。
虽说不是没想过这是个陷阱,但夏纪实在找得心急,哪怕是陷阱,只要有白虎的痕迹,她也要追过去瞧瞧。
想要躲避纳兰设下的看守有些麻烦,足足二十分钟后,夏纪才来到了气息源头所在的一处小胡同里。
她一眼就看见了胡同深处,一个体格高大、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的男人正靠在墙壁边,像是在等人。
察觉到她的靠近,那个男子抬起头,与她来了个对视。
这片空间被封锁住了,夏纪没有犹豫,还是往男子的方向走去。
“是您把我叫出来的么。”在男子面前五六米远的位置站定,夏纪沉声发问。
听了夏纪的问话,男子似乎是嗤笑一声,他微微合眼,肉眼可见的,他的头发开始从发根处渐渐变色,从普通的黑色变成银白,再睁眼,纯黑的瞳孔也变成了深橙色。
“看来您就是白虎。”夏纪抱拳致意,“找了您很久,今日终于得以一见。”
男子却不搭理她的客套,他淡淡地吐出两个音节:“白霄。”
反应了一下,夏纪才明白这是他的名字。
“幸会,在下青龙季夏。”想了想,夏纪还是报了假名,“既然您今日在此现身,是否是代表了您朋友的意思?”
夏纪指的当然是第四位天命之人。
不料白霄像是没听到她的问话,劈头就是一句质问:“你为什么要来这。”
“为了寻找您和您的朋友。”这是实话。
白霄却好像对夏纪的回答完全不满意,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不耐:“我是问,为什么在我警告过你之后,还要来这个地方。”
果然,那次是警告吗。
夏纪的脸色也渐渐拉了下来:“既然您是神兽,那想必也知道那则预言。只有聚齐四个天命之人才能度过这次危机。”
白霄微微眯眼,似乎在仔细打量夏纪。
半晌,他忽然朝她走来,一步,两步,最后,在她身边停下脚步,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一字一顿地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立刻回到你的鬼界去。还有,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可以再进那皇宫。”
说罢,不等夏纪的回答,他迈开脚步要离开胡同。
来不及思考白虎是怎么知道自己是鬼界人,夏纪转过身:“白霄阁下,如果我说,我做不到这点呢。”
白霄顿住脚步,微微偏过头,深橙色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那就麻烦你在出事的时候跑得快一点,实在躲不过,也请自生自灭,不要连累任何人,比如纳兰殿下,或者你的老相好顾云。这点要求不过分吧,夏纪姑娘?”
夏纪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眼睁睁地看着白霄离开。
她不懂白霄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还有顾云的事。
呼,冷静,不能乱,好好想想。
他刚刚让自己不要再去皇宫。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今天去了宫里的?
她才回来没多久,消息不至于传的这么快,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一直就在宫中。
夏纪靠在胡同深处的角落里,思考着。
既然白虎在宫里,那是不是说明,第四个天命之人也在皇宫里,或者说,与之有什么关联?
皇宫里常在的人无非侍卫宫人,或者官员大臣。听说今天天界之主召集人员安排过一阵狩猎的事,难道真的印证了自己的想法,是天兵二十四部的某位统领?
夏纪有预感,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夏,你要怎么做。”在空间里看到了这一切的紫尾问。
“先听他的,最近不进宫。”
没人邀请自己,她想进也没机会。
“不过这个狩猎,我是一定要去的。”
狩猎的地点是在皇家学院,又不是皇宫。
“夏,你在生气吗。”紫尾敏锐地察觉到了夏纪的情绪变化,“因为他话里话外瞧不上你?”
“能不能看破不说破。”夏纪叹了口气,“怪不得人家。论资历,我的修炼时间恐怕还没有人家的二十分之一多。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这情况,我就算想走,也走不了。”
都站到这个位置了,如果空着手回去,她没脸见阎王大人和鬼城的大家。
六月份的某天。
主城一如既往地繁华喧闹,仿佛与世隔绝,外面有任何狂风骤雨都不能影响主城人的生活节奏。不得不说,这样的民风形成与天界之主荆脱不开关系。
也正因如此,荆在人民中的拥戴度很高。
水利、交通、通讯、娱乐、文化,等等许多方面,在荆的治理下,得到了大幅度的发展和跨越。
把自己安逸的生活和阴森森的魔界鬼界相比一下,天界的人民难免生出一种内心的高傲感。
当然,这都是些看不透的人。
天界中还有一些人,深谙三界局势变化,知道安逸的日子不会长久。这类人,一般是常年游走在边地的雇佣兵之流,当然还有不少王公大臣,也是清楚内情的。
这群人里有些特殊的存在,让天界之主颇为头疼。他们,就是皇家学院的老师们。
皇家学院虽说挂着“皇家”的名头,但稍微有点门道的人都知道,皇家学院并不受皇室制约。虽然从学院走出来的大部分人才,都被吸纳进了军队或是官场,但仍有不少高手,选择留校做老师,拒绝了皇家开出的诱人条件。
他们的出发点或许不同,有些人是单纯厌恶官宦浮沉的生活,有些人则是看不惯皇室虚伪的作风,还有的人,却是知道一点三界大战的内幕,不敢放肆反对天界,又不愿违背良心,索性敛去锋芒,在学院里安安分分地当个小老师。
这些年,皇家学院已然在人们心里留下了威严的地位,老师们完全相信,只要自己留在学院里,皇室就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除了选择眼不见心不烦的学院老师们,还有一拨人,是暗暗打起了反对天界的念头。
其中最为耀眼的,则是那个名为清风阁的组织。
“莫大人,傅宇公子来了。”
小二把手巾甩到背上,跑来禀告。
“快请他进来。”
莫义良马上低头整理了一番着装,傅宇被小二领进屋后,莫义良迅速在屋内激活一小型强结界。
“莫大人,这么着急叫我来是出什么事了。”傅宇刚在桌边落座,就忙不迭发问。
他是收到了莫义良的紧急消息,才扔下一堆事情,匆匆赶来。
莫义良愁眉苦脸地给傅宇倒了杯茶:“公子,您还不知道呢。皇宫里没这消息么。”
傅宇的脸色微变:“到底出了何事。”
“唉,前阵子路清他们不是去了西北部的村落么。上午人回来了,折损了三分之一的人手。”想到这事,莫义良就心抽抽。
“怎么会这么多。”傅宇脸色大变。
清风阁每每派人去解救中毒的村子,都会以小队的编排,十人一队,平均实力在四级修师。每队还必须要有一位六级修师震场,确保不会出现大事故。
前些年清风阁的实力还没有这么强,还是最近从外面吸纳了不少能人义士。
“风声走露了?”傅宇猜测。
莫义良摇摇头:“按理来说不会,因为要去哪个村子,连我都不知道,每次都是小队的队长临时决定的。不过,这不是最坏的消息。”
傅宇的脸色又沉了沉,这还不是最坏的?
莫义良长叹一声:“公子是否还记得,去年咱们的人在一次出巡的时候发现,尸毒再次变异了,现有的解药是无效的。”
“记得,当时为了研制新的解药,清风阁还向季姑娘借了一笔灵石。”傅宇对此有印象。
“对,所以我们只能暂时派人在受害的村子边驻守,加快研制解药。”
作为曾经的首席药剂师,莫义良自然作为研究的主力,日夜不分地工作了将近一年,才勉强改良了解药,能抑制毒素一段时间不发作,却不能彻底根治。
“但没想到,还是出事了。”莫义良拿出一张天界地图,上面用小红点标注出了一个个边远地区的位置,“这些都是受害村庄,我们的人在村子把守,防止有人误闯,也防止里面的家伙们出来害人。”
清风阁的人远远不止这个小酒馆里的,夏纪所见的大多只是清风阁的决策部,真正的实行人都分散在天界边域,数量还不少。
说着,莫义良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圈出大概十几个红点:“但是就在三天前,这些村庄的看守人,都在同一时间和总部断了联系。我们马上派人去查,发现……”
“发现什么。”傅宇紧紧盯着他。
“发现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说出这话莫义良自己都觉得心里毛毛的,“行尸走肉的家伙们全部一夜之间消失,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我们的人呢。”
听了这句问话,莫义良没忍住鼻子一酸:“阁众们自己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在巡查的过程中,遇见敌人,敌不过对方即咬断后槽牙,咽下里面藏的毒药,说什么,也不能变成那些怪物。我们去的时候,只看到了他们的尸首。”
傅宇神情无比凝重,他攥紧了拳头。
窗外不知何时变了天,浓云密布,遮天蔽日,整个主城被笼罩在阴影中。
“公子。”说这话的时候,莫义良没有看着纳兰的眼睛,而是望向窗外,“您真的不知道那尸毒的来源吗。”
傅宇沉默半晌:“不知。”
莫义良苦笑一声。
“为了避免无意义地折损人手,我已经让其他地方驻守的人都撤回来了。”
“做得对。”
“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想了想,傅宇道:“尽快研制解药,研制成功之后用灰羽雁传播出去,虽然这样效率低,但姑且安全。暂时让阁众歇息一阵吧。”
“是。”
十分钟后,莫义良靠在窗边,看着傅宇登上马车渐行渐远,脸上的表情逐渐暗淡。
“大人。”黄如佳在他身后轻轻唤了一声,“傅公子说什么了。”
长叹一声,莫义良没有回身:“如佳,公子的身份,这世间只有你我知晓。”
“嗯。”黄如佳点点头。
“我有没有给你讲过,清风阁刚建立那会的事。”
黄如佳微微一愣:“没有。”
虽说是在莫义良的感召下,第一批加入清风阁的阁众,但清风阁的成立背景她的确一无所知。
低笑一声,莫义良收回目光,转身来到桌边,招呼黄如佳坐在自己对面:“来,我给你讲讲这些陈年旧事。”
这清风阁的建立,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对抗尸毒。
在尸毒刚刚研制出,还未被世人知晓的时候,纳兰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他找到莫义良,希望他可以帮忙研制这种毒素的解药。
那时候莫义良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毒,也不知道它的来历,如果他知道,也许说什么都不会答应。
不过反正是做解药,也不是制毒,更何况纳兰身份尊贵,人品有目共睹,价钱又给的优厚,他就答应了下来。
解药研制出来了,毒素也爆发了。
这个时候莫义良才知道,自己研制的解药竟然能救这么多的人。
但正是因为能救很多的人,也就意味着会挡一些人的路。
那阵子莫义良刚刚成婚,妻子与他一样也是一名药剂师,为人温婉善良。她常常劝莫义良放宽心,救人是功德,不会有什么恶果的。
后来似乎是为了印证妻子的话,仅仅一年他们的女儿就降生了。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宝宝满月的时候,他的妻子忽然失踪。
三天后,才有人来通知莫义良,说他的妻子被查出是某个邪恶组织的成员,虽然她到死都没有承认,但还是被官家除掉了。
那一刻,莫义良除了悲痛欲绝,还有冷汗淋漓。
他忽然明白过来,这是警告。对他所作所为的警告。
同时他也明白,警告自己的这个人,一定是比天界少主还要尊贵和有权势的存在。
那这个存在会是谁呢,答案不言而喻。
身为药剂师协会的首席药剂师,莫义良对皇室的作用很大,也立下过许多功劳,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那位才没有直接对他下杀手,但他明白,如果不敛去锋芒,恐怕那位也不会放过自己。
于是莫义良带着女儿莫小冉,一夜消失。
人们都说他因丧爱妻而隐居,也有人说莫义良也是邪恶组织的成员,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逃到森林中定居,莫义良从小就禁止莫小冉私自去主城。
五十多年过去,期间纳兰派人来找了他许多次,起初还劝他回去,但后来也不再劝说,而是经常给他带来一些主城的消息,或是日常用品什么的。当然,一直没有被小冉发现过,他明白莫义良不希望莫小冉知道他的存在。
莫义良知道自己将妻子的死全部归罪到纳兰身上是没有道理的,但还是没办法放下这个疙瘩。
尸毒的蔓延远远没有结束,反而愈演愈烈。
毒素发生了变异,解药却慢慢跟不上毒素的翻新速度。逐渐出现了解药解开毒素之后,第二天又毒发的现象。
为此,纳兰再次找到了莫义良。
然而莫义良很迟疑。为了保护小冉,他拒绝了很多次。但作为一个将医者天下奉为信条的药剂师兼大夫,莫义良知道自己只是在一味逃避。
最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回到主城。
也就是收留了夏纪的那一阵子。
“竟然是这样。”黄如佳神色有些复杂。
身为加入清风阁的最初几人之一,黄如佳仅仅知道某天莫夫人去世,紧接着莫义良就消失了,并不知道还有这些内情。
就连傅宇公子就是纳兰殿下这事,也是她最近几年才知道的。
“你知道最让我寒心的是什么吗。”莫义良看着黄如佳,苦笑着道,“是我把我自己的性命,小冉的性命,还有我的所有,都置于生死一线的位置,公子却从未告诉过我实话,他一直说自己不知道毒素的来源。”
但他却知道,除了皇宫里的那一位,还有谁有这样的能力。
“也许公子是怕我们得知真相以后,会打退堂鼓?”黄如佳不愿往不好的方向猜。
莫义良合了合眼:“或许吧。”
但他更偏向于相信,是纳兰殿下在袒护宫里的那位。
既然已经做了,为什么不做的彻底一点?既然明明知道是错的,为什么不强硬一点去阻止?既然知道这是关乎天下苍生的事情,为什么依旧把那位的声名放在第一位?
就这么不希望旁人诋毁吗。
这何止是能用敬重来形容的,已经是近乎不分对错的追随崇拜了吧。
不对,公子是知道对错的。他一直心如明镜。
不然也不会暗地里成立清风阁。
“唉。”莫义良长叹一声。
黄如佳不敢打断莫义良的思考,见他叹气,才轻轻出声道:“大人,弟兄们已经开始准备了,只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而且有许多东西没办法短时间内筹集到。”
“无妨,应该还有些时间的。”
黄如佳看着莫义良的眼色,小心地问:“这件事,不告诉公子真的好吗。”
“不能告诉。”莫义良的眼里突然划过一抹严肃,见黄如佳忙垂下头,他这才放缓声音,“公子今天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等着他来组织是不可行了,而且说什么,都不能让他知道一点风声。”
黄如佳强压下颤抖的双手。
看来他们这是要彻底背着纳兰行动了。
不过论亲疏,莫说完全不知道这清风阁背后主使人身份的普通阁众,即便是一些知道内情的高层,包括她,也一直都是以莫义良的话为准的。
这时候应该追随谁,答案很明显。
离开房间,黄如佳长出一口气。
很快,就要变天了。
我叫小火。
这名儿是不是很low,恩我也这么觉得,但没办法,破壳之后第一眼见到的那个小丫头给我起了这个名字,一点都不符合我高大伟岸的形象。
我们龙族破壳的时候需要做的准备可多了,别问我刚刚出生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作为强大的龙族成员,自然是出生就带了传承记忆。
不同于其他低等的妖兽,我们龙族在壳里的时候就能感知到壳外的事情。
起初我能感觉到周围有同类的气息,我知道我是在龙族的巢穴里,非常安全。还经常有个威严却不失慈爱的声音对我说话,那应该是我的父亲吧。
之后,父亲闭关修炼了,而我则被龙族成员带着出谷吸收珍贵的天地精华,那段时间我被照料的很好。据说因为我是族长的唯一子嗣才有的这个待遇。我很骄傲。
但是有一天,当我小眯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的气息发生巨变。我再也感受不到同族的气息了,反而有个奇怪的气息一直带着我到处跑。
后来我知道了,那个混乱的气息,是半人半鬼的低等生物,连妖兽都算不上。
被低等生物带着跑的那段时间我一点都不慌乱,毕竟我是伟大的龙族族长之子,我确信这个时候一定有很多我的族人在找我。这个低等生物弱得可怕,根本不可能伤害到我。
没过几天,我被低等生物带到了一个气息非常混乱的地方。这里非常不适合我生存发育,因为这儿挤满了血统不纯的低等生物,我开始烦躁了,为什么我的族人还没有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