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岂能有假,蔡相国亲赴江东,与吴王所谈正是如此。”孙邵脸红脖子粗的问道:“蔡相国,此事过去时日不多,您不会是忘记了吧?”
“呵呵,孙丞相稍安勿躁。我确有此语,但并未约定归还之时,我方在荆州所投资财,不计其数,尚且未获收益。”蔡文姬道。
陌千寻摆了摆手,说道:“凡事都以合约为凭,两方让荆州之时,并未约定必须归还。”
说完后,陌千寻还拿出那份孙刘签署的协议,递到了孙邵的面前,孙邵早便看过这份协议,随便扫了一眼,还给了陌千寻,争辩道:“此合约只为平息战火而定,不可当成凭据,有道是,无功不受禄,轻取之财,理应归还。”
“何来轻取之财,自接管荆州以来,汉兴王倾彝陵所有,耗资无数。照你说来,莫非吴王故意设计算计我等,白白占了彝陵多年来的财富不成?”蔡文姬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这……”孙邵一时答不上来,最后咬牙道:“荆州所耗费资财,江东愿意赔偿。”
“江东也要掂量,可否能赔得起。”陌千寻说着,又拿出了一份账单,上面条目清晰,从城市改造、街道拓宽以及医疗卫生教育的前期投入等等,投资共计五十万两黄金。
孙邵的眼珠子瞪得溜圆,恼羞道:“因何耗费如此之多?”
“陆逊南郡一战,几乎征光了百姓的钱粮,莫非我等要看着荆州百姓饿死不成?”陌千寻不依不饶的说道。
这么多的钱,孙邵虽然如今贵为丞相,也不敢擅自做主,再次争辩道:“只是暂时托管,并未让你方如此耗费,此事不妥,绝不可赔偿,荆州还应归还。”
“荆州之地,你等如此之快便来讨要,彝陵之财也绝不可轻言放弃,孙丞相只管将这些黄金运来,我保证荆州之地再无彝陵一人!”蔡文姬不悦道。
孙邵脸部一抽,“财物我自可向我主言明,只怕彝陵并不肯轻易退出。”
陌千寻和蔡文姬互相看了一眼,正想说出下一招应对的计策,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衣冠不整,口内哼着小曲,却是祢衡祢正平。
“两位,琴破了,给我再做一个。”祢衡大咧咧的说道。
蔡文姬知道祢衡的性情,不懂什么礼节,客气的点头道:“祢先生,一桩小事,稍候便派人去办,定是上等的古琴。”
祢先生?孙邵仔细看去,惊得手中茶杯都摔地上,揉揉眼睛再看几眼,激动的四肢颤抖,连忙叩拜道:“不知恩师尚且活在世上,请受弟子一拜。”
陌千寻和蔡文姬都愣住了,看起来孙邵的年纪不比祢衡小啊,两个人居然还是师徒关系?
祢衡依旧歪斜着身子,瞟了一眼孙邵,说道:“你可是那担柴换米的孙长绪?”
“正是在下,当日若无恩师提携,只怕长绪难有出头之日。”孙邵泪光盈盈道。
孙邵能够投奔到孔融的帐下,是祢衡介绍的。当年,孙邵是个不折不扣的穷小子,因为孝顺,每日上山砍柴到集市上去卖,换来米粮养活老母。若逢阴雨天气,砍不到柴,或者柴火淋湿无法售卖,孙邵忍饥挨饿,骗过母亲说自己已经吃过,也要将仅存的粮米做熟给母亲吃。
祢衡偶遇孙邵,被他的孝心所感动,将他推荐到了孔融的帐下打杂,享受了一份俸禄。那时的孙邵认识的字还不多,祢衡又提点他多读书学习,于是孙邵不忘嘱咐,日夜苦读,很快就让孔融刮目相看,并得以重用,成为了执掌一方事务的功曹。
孙邵发自内心的感激祢衡,也敬仰祢衡的才华,尊祢衡为恩师,这个称呼与年纪无关。当年闻听祢衡遇害,孙邵足足哭了三天三夜,后来舍弃了孔融,投奔江东。
“长绪,你来此地作何?”祢衡没表现出热情,他自从经历了生死,后来又跟随左慈之后,便沉迷于音乐艺术,很少过问世事。
“回禀恩师,受吴王之托,前来索回荆州。”孙邵毕恭毕敬的答道。
“吴王是谁?”祢衡稀里糊涂的问了一句。
孙邵汗了一个,还是说道:“江东之主,孙权孙仲谋。”
“向谁索要荆州?”祢衡又问。
“汉兴王!”
“天地之大,从未标注为谁所有,我与汉兴王宝玉乃为密友。徒儿,别要了,赶紧回去吧!”祢衡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孙邵哭笑不得,犹豫道:“这,长绪回去无法向吴王交代。”
“你且告诉吴王,就说我祢衡不答应,若是再行纠缠,我便去江东骂他三天三夜,碧眼小儿,如今成了些气候,也敢如此张狂,真不知天高地厚,海阔空渺,圣人云……”
祢衡作为天下第一大愤青,口才堪称盖世无双,引经据典,唾沫乱飞,一口气说了半个时辰,吵着陌千寻捂上了耳朵,蔡文姬低头去了后面,而孙邵则听得满头大汗,脸色苍白,连半个字都插不上口。
孙邵绝对相信祢衡会去江东大骂孙权,曹操、刘表这种英雄人物,每日好吃好喝好招待,都被他骂的狗血喷头,何况是孙权了。
“为何还不走?”祢衡喝茶的功夫斜眼瞥了一下。
“这,恩师,长绪实难复命。”
“官职大了,俸禄高了,反而这胆量却小了?”
“恩师说笑,身为人臣,当为主分忧。”孙邵连忙辩解道。
“哦,你母亲安在?”祢衡又问了句不相干的话。
孙邵一愣,这跟工作什么关系,直言道:“母亲前年已经仙逝。”
“被你气死的?”
嗯?孙邵满脸惊恐,讪笑道:“母亲寿终正寝,安逝家中。”
“那她生前欢颜可有换柴买米之时多?”祢衡又逼问道。
“徒儿汗颜,公务缠身,反不如之前常能侍奉跟前。”
“此乃孙权之过,害你母子不能时常团聚。为忠弃孝,你怎还为孙权驱使?”
这,孙邵不知如何作答,这分明是强词夺理,无中生有,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祢衡哼声道:“罢了,你若是再不离去,我便随你一道去江东,与那孙权小儿辩论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