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又摇头叹息沉默了许久,也许打算将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去,但是泪水冲刷不尽他内心的愧疚,还是哽咽道:“我最为亏欠者,凤雏庞统也,当年一时糊涂,害了他性命,悔之晚矣。唉,凤雏一定恨我至深,否则,怎不见他来梦中责骂?”
“兄长,他要是听到你这么说,一定会感到欣慰的。”王宝玉差点就把陌千寻喊来听听,但最终还是压住了这个想法。
“也罢,待朕到九泉之下,再向他赔罪。宝玉,你说他会原谅朕吗……”刘备的声音越来越弱,再度陷入深度的昏迷中。
只怕刘备再不会醒来,群臣们随后又纷纷走了进来,跪伏于地上,看着诸葛亮脑门上缠着纱布,还有血痕渗出,王宝玉忍不住过去小声道:“先生,你又何苦作践自己呢?”
“宝玉,适才何等凶险,我若错说一句,只怕先一步离圣上而去。”诸葛亮低声道。
“我看刘备说得很真诚啊!”王宝玉道。
“辛苦创下的基业,岂有拱手让给他人之理,无非试探耳!”诸葛亮道。
想想也对,王宝玉没再言语,随后走到了后方抱着膀子的陌千寻身边,王宝玉看得出来,他眼里带着笑意,就等着刘备一命呜呼,然后自己回去大睡三天,了却这桩烦人的恩怨。
王宝玉小声的转述了刘备最后说的话,陌千寻登时就愣了,不可置信的说道:“刘备当真后悔当日之举?”
“咱们是好兄弟,我怎么会骗你呢!”王宝玉道。
“我偏不信!”陌千寻倔强的瞪大眼睛,眼中的泪水却越积越多,恨了这么久,难道会因为他的一句道歉就原谅他吗?休想!
王宝玉也不再劝,就在这时,昏迷的中的刘备突然大喊道:“凤雏!”
众人都是一惊,陌千寻心理防线完全崩溃,双膝一弯跪在地上,发出那声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呼喊,主公!!!
众人更是惊讶,怎么还有叫主公的呢?诸葛亮知道内情,连忙带头哭喊起来:“圣上放心,凤雏已去,还有卧龙!”
随后,再也听不到刘备的声音,众人上前一看,刘备气息全无,一代君王,生前机关算尽,病床无尽担忧,但临死之时却是嘴角带着一抹满足的笑意,撒手人寰。也许刘备听到了凤雏的心声,知道自己已经被原谅。
屋内的哭声顿时响起,声势惊天动地,王宝玉也不由抹起了眼泪,而哭声最为响亮的,却是陌千寻。瞧人家陌千寻,汉兴王的太尉,哭得都如此悲恸,为了压过他的风头,大家都使出吃奶的劲哭,谁哭得声音高谁就最忠心。
王宝玉耳朵嗡嗡直响,忍不住推了一把闭着眼张大嘴巴痛哭的陌千寻,“喂,千寻,别哭了,震得我耳朵难受。对了,你不是恨他吗,为啥还要哭啊?”
“我非哭刘备,而是哭我,多年的恩怨,今日终得释怀,终得释怀啊!”陌千寻哽咽道。
早知会原谅,又何必相恨许久,王宝玉感慨万千,好在并没有人知道陌千寻和凤雏的关系。
半晌之后,王宝玉才想起怀里还有一份遗诏,急忙躲到一边,打开看了看,确定上面没有对朋友不利的话,这才走上前方,高声道:“圣上遗诏在此,众人接旨!”
一听到这个,众人这才停止了哭泣,纷纷跪倒在地,王宝玉高声朗读道:“朕闻,人年五十,不称夭寿。今朕已六十有余,死而无憾,莫要伤悲。但以朕视卿等为兄弟耳,万事勤之!勉之!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惟贤惟德,可以服人。以人为镜,正己正行。卿等随丞相从事,勿怠!勿忘!建功立业,以求闻达。至嘱!至嘱!”
众人纷纷叩首,山呼万岁。随后,诸葛亮高声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但请新帝继承大统。”
刘禅放声痛哭,人都快哭瘫了,被架着推到了众人前方,戴上了皇冠,这家伙一时间还不适宜,脚下一软,差点跌倒,王宝玉一把扶住了他,接受了众人的大礼叩拜。
都是自己的长辈,刘禅很不习惯,连忙站起身招呼各位叔叔伯伯赶紧起来,却又被王宝玉按下,君王就要有君王的风度,慢慢习惯吧。
目前这只是个形式,回到成都后,还将要进行更为复杂的登基大典,同时昭告天下。
接下来便是刘备的隆重葬礼,刘备身穿华贵的皇帝服装,被装进了巨大的金棺之中,整个白帝城中素缟飘飘,哭声不绝,陷入到巨大的悲痛之中。
王宝玉见了刘备最后一面,自觉再无遗憾,遍地的哭声,让人心情压抑,就想着要回去,诸葛亮却找到了他,凝重的说道:“宝玉,尚有一事,还请相助。”
“先生,如今你已经真正的位高权重,还有啥事儿需要我啊?”王宝玉不解道。
“此事最大,非宝玉不行。”诸葛亮道。
“咱们是一家人,说吧,我一定尽全力。”王宝玉点头道。
“太尉李严,同为托孤之臣,其手握兵权,势力颇大,若让其回到成都,拥兵胁迫新帝,我等皆难自保也!”诸葛亮道。
王宝玉恍然大悟,这也许是刘备留的一记后手,难保不事先对李严嘱托了什么。
“先生,你说得对,但我能做什么啊?”王宝玉道。
“新帝虽畏惧于我,但未必肯言听计从,我见其对你倒有真情流露,深信不疑,宝玉可前往游说,令其先夺了李严兵权,如此,我等皆可安枕无忧也!”诸葛亮催促道。
“好吧,我去试一试。”王宝玉答应下来,立刻去找刘禅。
此时的刘禅正在一处房内歇息,眼中哭得跟红葡萄一样,一见王宝玉进来,立刻上前死死拉住王宝玉的手,说道:“禅儿怎能撑起江山,还请宝四叔辅佐。”
“禅儿不用担心,这么多忠义的文武,还有丞相帮着你,一定可以让你当个好皇帝。”王宝玉道。
“相父甚有威严,禅儿见之便畏惧发慌,连走路都不会了。”刘禅并无隐瞒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