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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进退维谷

夏季的一个夜晚,李志远在自己的出租房子里寂寞难耐。

更难受的不是这,而是奇热无比。

他租的单间是在顶层,六楼,没有空调,在白天直接暴露在夏季暴烈的日光之下,似乎能够在瞬间把房子烤透。

就算是到了晚上,太阳犹如一位暴君,还是余威仍在。

点了蚊香,可以免去蚊子的骚扰,但是也把人熏得昏昏沉沉的。把风扇开到最大,只是感觉热风袭来。席子和皮肤之间,还是滚烫无比。

现在的工资才1300每个月,不允许他去租住条件好的套房,好点的套房估计得1000左右;似乎也不允许他去加装一个空调,加一个空调也得4000左右,而且以后还需要移动。

很多时候,他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下去了,这么苦逼的现实生活。此时他想起了上学时候看的《苍蝇》。

《苍蝇》是法国存在主义大师让-保罗·萨特的戏剧作品。是萨特对于古代传说进行的再创作。

它以王子俄瑞斯忒斯回到故国开篇,在一连串的事件中俄瑞斯忒斯发现了阿耳戈斯的秘密。尾随他前来的朱庇特想把他引出城邦、阻止他走向复仇之路,于是不厌其烦地向他描绘阿耳戈斯的恐怖景象——苍蝇满城飞舞、民众失去人性。阿伽门农被害以后,所有的臣民都感到罪孽深重;每年的亡人节,都要在一个据说最接近地狱的深不可测的岩洞举行仪式,召唤亡人回来过一天人间生活,以表达活人的悔恨之意;他们无休止地哀叹自己的罪过、忏悔自己的罪孽。在朱庇特看来,他们曾对阿伽门农的遇害缄默不语,理应感到愧疚;而俄瑞斯忒斯见此则郁郁寡欢,想马上离开阿耳戈斯。这时,他遇上了他的姐姐厄勒克特拉,随后目睹了王后母女的口舌之战。

第二幕中俄瑞斯忒斯参加了祭奠死者的仪式。厄勒克特拉违抗国王的旨意,在仪式上跳起欢快的舞蹈,差一点让民众摆脱了使他们恐惧和驯服的法术。厄勒克特拉预感到国王要对她实施最严厉的惩罚,俄瑞斯忒斯想带她逃跑,但遭到她的拒绝,因为她要在此地等待弟弟回来复仇。于是俄瑞斯忒斯道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厄勒克特拉却不认他这个弟弟,因为他无法承担作为阿伽门农儿子的重任。厄勒克特拉的态度使俄瑞斯忒斯猛醒,决意留下履行自己的职责。朱庇特预见到要发生的一切,向国王埃癸斯托斯发出警告;但埃癸斯托斯不愿再为过去的罪恶躲躲闪闪,没有采取任何防范措施。于是潜藏在御座后的俄瑞斯忒斯杀死了国王和母亲克吕泰墨斯特拉。复仇神的苍蝇成群地飞落到俄瑞斯忒斯与厄勒克特拉头上,他们被迫逃往阿波罗神庙寻求庇护。

第三幕里,面对弑母弑君的罪行,姐弟俩的态度和行为截然相反。当俄瑞斯忒斯杀死弑兄篡位的埃癸斯托斯和淫乱杀夫的克吕泰墨斯特拉而为父报仇,实现了厄勒克特拉的梦想后,她失却了存在的依托,不相信复仇的正义性,开始感到恐惧和悔恨。俄瑞斯忒斯同样感受到自己所作所为的严酷性,但他把杀死国王和母亲看作一件天经地义的行动,他勇敢地面对现实、承担全部责任。因此,当朱庇特到神庙来劝诱他们赎罪时,厄勒克特拉甘愿领受复仇女神的惩罚;她的行为同母亲杀害阿伽门农以后的行为如出一辙,她将在忏悔中痛苦地了却一生。但是,俄瑞斯忒斯却公然反抗朱庇特,坚守自由的意志,他没有让朱庇特勾起丝毫的负疚感;他鼓动阿耳戈斯民众重新认识他们的自由,并引着穷追不舍的苍蝇离开了阿耳戈斯,使城市得到了净化。

上学时候,他特别欣赏主人公俄瑞斯忒斯自我选择的英雄气概,扫清处于战后苦难荒诞之中人们的悲观失望情绪,号召人们积极介入现实生活的行为。

说得简单点,他希望自己像一个王子一样,高高在上,藐视人间,不被生活所累,拥有坚强的意志和超凡的能力。

为此他写了一篇文章小文章《从〈苍蝇〉中看萨特的自由观》。

这篇文章就发表在他床头上的一本杂志上,他又重新翻阅了一遍。自己看一次感动一次,自我欣赏一次,以前拿给别人看,却没有收获到什么,毕业后遇到的现实中人,似乎更关注实际的东西,就算有好的作品,人家首先想的是这是不是下载抄袭的。

突然,“滴答”一声,手机响了。

李志远似乎很兴奋,估计是自己的一个大学同学高丽华。

高丽华长得非常漂亮,有时候和李志远很聊得来。好久没有收到她的信息了。

他匆忙拿起床前凳子上正在充电的手机,由于拿得快,数据线也拽下来了。

看了信息,“睡了吗,在干嘛呢?”

发信息的不是高丽华,而是刘海燕。

刘海燕是他的一个同事,也是让很他无语且很搞笑的一个女同事。

有一天中午,一个中年同事,也就是已经成家的同事,对李志远说,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他有点好奇,反问道:“谁呀?”

那位同事说:“刘海燕,怎么样?”

李志远心里差点笑出来了,她比自己早来单位一年,自己和她都没有说过几句话,凭什么要介绍给他呢!

另外,这个刘海燕长得也让他无法接受啊,人很黑,说她面如李逵也不为过,个子也很矮,一眼望去,也就是一米五多点点,人不熟悉所以人品怎么样也就不知道了。

这个刘海燕要是和他的同学高丽华比,简直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

后来介绍对象的事,自然就是不了了之了。不过李志远郁闷的是,自己长得也是白面书生一般,要学历也有学历,人家何以这样介绍呢!

不过现在他明白了,他自己现在和孤儿差不多了。父亲去世很早,最近几年母亲也不知所踪了。他上学所用的资金也是家里以前留给他的。

现实生活中,人们更看中的是家庭、金钱和权势。虽然他明白了,但是他并不想接受,没有意思。

突然,“滴答”一声,手机又响了,打乱了他的思绪。

还是一样的信息,“睡了吗,在干嘛呢?”

发信息的不是高丽华,还是刘海燕。

“嗯嗯,刚才睡着了,现在醒了,也没有干啥,就是天气太热了。”李志远出于礼貌回复一下。

没有想到,他回复了信息后,刘海燕的信息源源不断地来了。他有点不知如何是好。开始他还是礼貌性回复,后来热得太狠了,他就说说了一句着急瞌睡了。然后用自来水冲洗身体,可以临时降温。不断地用自来水冲洗身体,舒服了一些。最后一次看手机,已经是夜里三点了。

恍恍惚惚中,他打定了主意,明天跟领导辞去加班工作。

本来已经放暑假了,学校里有一些基础建设项目,领导专门打电话让他加班,他开始很高兴,以为领导很重视他。后来,和几个同事聊天时才知道,领导找过所有人加班,但是所有人都拒绝了,除了李志远自己,李志远才突然感觉心里不是滋味。白天在太阳爆嗮之下巡视工地,夜晚也要强忍酷热,他感觉受不了,也感觉不到精神上的鼓舞。

早上六点被闹铃吵醒,眼睛都睁不开,头不仅昏昏沉沉的,而且还疼得很。

他强行扭扭头后,感觉脖子有点一样,用手一摸,十分粗糙,似乎有许多凸起,照了镜子一看,起来一大片一大片红彤彤的痱子,吐了一口痰,痰里都有点血丝,这是口腔里的,热得上火的表现。

这种情况更坚定打定了他的主意,一会跟领导辞去加班工作。

其实,他更想辞去学校的工作。

他进这所学校,是因为通过了教育局的考试,本来定点进的是高级中学,后来不知怎的进来这所初级中学。而且这所学校毕竟是城镇学校,人家好像也不缺教师,似乎不想要自己,因为自己来了就把别人挤走了。

有一个同事黄俊杰和自己同样形式进来的,他能说会道,开始极其受领导重视,但是后来还是不太适应工作,出现了一些教学问题。黄俊杰在一次处理顽皮学生时,与调皮捣乱的学生打了起来,最终黄俊杰自己暂时停课,那个学生也已经离开学校了。不过黄俊杰却自己也因此抑郁了,差点疯了。

李志远没有抑郁,但是也很尴尬。

自己考试后该去的地方高级中学,人家不要了。进了初级中学,却还不怎么受欢迎。

除了这些外,这看起来轻松的教育工作其实一点儿也不轻松,每天都需要去备课、上课,学生打不得、骂不得,出现了异常情况,你不能和顽皮的孩子计较,这样你经常会被气得半死,更多的时候,咽喉炎基本时常态的疾病。

工资低,买不起房子,同行的女教师基本上都看不起同行的男教师,这男教师要想找个长得差不多的有工作的女朋友,都几乎是不可能呀。

这里面的苦水,一言难尽呀。

曾经想过超越尘世的生活理想,却被无情的现实碾压得粉碎。

坚持与辞职之间,可谓是进退维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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