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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草丛生的小道上，远远走来两道身影。
左边一个仙风道骨，一身道袍随风摇摆，面如冠玉，好似神仙中人。右边则是一个少年，长得俊俏不凡，神情稳重。
“云遥道长，这戬牛山到底还有多远啊？”孔渐随口问道。
云遥轻呼一口气，有些谨慎的答道：“如果路上不耽搁的话，半个月的脚程就差不多了。”
自从和云遥离开家之后，已经半月有余。两人一路北行，一路的见闻，让孔渐成长了不少。
而这一路，对于云遥来说，却是一个绝对不愿意回忆的存在。
为什么呢？
实在是因为孔渐这小子，太，太，太精了。
孔渐曾经问过这么个问题：“云遥道长，你为什么觉得我适合进入符箓宗修行呢？”
云遥当时很正经的说了什么贫道见你有慧根什么之类的话，可是话刚说一半，孔渐又冷不丁的问了一句：“符箓宗的弟子平时修行肯定花费不少吧？比如买朱砂之类的？”
云遥错愕的点点头，孔渐立刻摸着下巴点头说道：“果然是因为我家有钱的缘故啊。”
这句话说的云遥恨不得把自己舌头给咬掉下来。他急忙解释半天，虽然孔渐很严肃的听着，还不停的点头。可是那眼神分明说着：你就狡辩吧，反正我是不信。
云遥修行数十年，却只不过筑基初期的修为，自然也无法临空飞行，所以他一路上只能带着孔渐步行。
这让一直崇敬着书上写着的御剑飞行的孔渐疑惑不已，于是在一天休息的时候，他很随意的问道：“云遥道长，为什么你不带着我直接飞回符箓宗呢？或者像上次一样，用那个土行符也比走的快啊！”
云遥心里一突，面色不变的说道：“我符箓宗修行中人，讲究的是降妖除鬼，救济苍生。若是一味的飞行，哪能了解世人的疾苦呢？何况，你尚未修行，带你飞天，你恐怕根本无法适应。孔渐，做人要脚踏实地，知道吗？”
孔渐点点头，正当云遥轻舒一口气的时候，孔渐忽然又凉凉的说道：“不会是云遥道长你根本就不懂那种飞天之术吧？”
不等云遥说什么，孔渐就自言自语道：“那次带我到凤凰镇也是没有飞天，而且我这些日子观察道长似乎也没有飞剑，只有一把桃木剑而已。”
自此以后，云遥就三缄其口。孔渐再问什么问题，他也会非常谨慎的回答。
其实孔渐不是那种口齿伶俐，言语刁钻之辈，他毕竟只是个少年，所以有时候不知道自己无意识的言语，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困扰。
后来他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急忙改正过来。
原归正传，两人此刻正走在一条乡间小道上，云遥忽然眉头皱起：“等一下。”
“云遥道长，怎么了？”
云遥望着前面不远处的村子，神色有些凝重：“不对劲。”
孔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打量了一会点头道：“确实有些不对劲。这个时辰照道理应该是做饭的时候，前面的村子一点炊烟都没有。而且，太安静了。”
云遥点点头，对于孔渐的聪慧和细心，他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你说的没错。不仅仅如此，把眼睛闭上，贫道给你开阴阳眼。”
“阴阳眼？”孔渐眉头一挑，疑惑的望着云遥。
云遥却没有解释什么，掏出一张符，点在孔渐的眉心：“阴阳眼，开！”
孔渐感觉好像有什么气流在眼睛上拂过，等他睁开眼之后，眼前的世界比之前看的，多了很多灰暗的色彩。
“凝神望着前面的村庄。”云遥说道。
孔渐点点头，再次看着前面的村长，大吃一惊：“云遥道长，那些是……?”
眼前的村庄周围，一团团黑色的气体悬浮着，几乎是充斥着整个村子。还有一些或丑陋，或狰狞，或悲苦的人形幻影藏在房屋的影子里面。
“没错！”云遥正色点点头：“那些都是鬼魂。这个村子，被一团团的死气给笼罩着。里面估计没有多少个活人了。”
“啊？”孔渐惊声说道。这时他眼睛忽然动了下，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再也看不见鬼魂和死气了。
“云遥道长，我的眼睛…….”
云遥淡淡的说道：“这道符只能给你开一会儿的阴阳眼。孔渐，我们还是绕道走吧。说不定前面的村子发生了瘟疫呢！”
孔渐猛的抬头望着他：“云遥道长，我们怎么能走呢？说不定村子里还有活人啊！”
云遥紧紧的盯着他，仿佛要看透他的灵魂：“里面是瘟疫啊，你不怕死吗？”
孔渐沉吟一会，忽然嘴角一扬，轻声笑了起来：“云遥道长不必试探我，我怕死。但是我更相信，有道长你在，我肯定没事的。”
“哎，和聪明人打交道，真不是件让人舒服的事情。”云遥无奈的摇摇头，嘟囔道。
孔渐想的没错，云遥确实是在试探他。符箓宗招弟子，固然看重家境资质等等，但是品行也很重要。若是贪生怕死见死不救之辈，就算进了宗门，将来也不可能被重点培养。
而孔渐还不掩饰的回答以及聪明的头脑，让他很轻易的通过了云遥的试探。
何况最后一记“马屁”，让一直在他面前吃瘪的云遥，很是受用呢！
云遥把一张符交给他：“将这张符揣好，能保你安全。我们进去吧。”
一进入村庄，孔渐差点要吐出来，里面充斥着一股作恶的味道。而四周的景象，更是让他震撼。
没有怎么经历人间疾苦的他，头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悲惨。
明明晴朗的天，可是村庄里面，却满是压抑的死气。
好几具尸体就直直的伏在地上，腐烂的身体上，满是蝇虫。
“果然是瘟疫。”云遥轻叹一口气，却很平淡的说道。
孔渐感觉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眼前所见，实在让他震撼不已。
云遥看了他一眼道：“怕了？”
孔渐咽口唾沫，摇头：“不是。”
这时，不远处的房屋里，一个人头探了出来。
是个男子。
男子惊讶的望着云遥和孔渐，见两人还要往前走，急忙喊道：“站住，快回去。我们村子发生了瘟疫，快走！”
“云遥道长，还有人活着！”孔渐一把拉住云遥的道袍，激动的喊道。
“知道了，你才发现吗？你往那边看，还有那边。”
孔渐顺着他手指看过去，不少眼神空洞的人躲在自家的门后望着他。这些人明明还活着，却没有一丝的生气。
“他们知道自己肯定也活不下去了，所以都是在等死而已。”云遥在旁边解释道。
那个男子见两人还不走，又急忙喊道：“快走啊！你们没看见吗？有好多人已经死了，你们再不走，也会染上的！快走，快走啊！”
“云遥道长，你一定有办法救他们的是不是？”孔渐眼睛一亮，急忙说道。
云遥看了他一眼，露出招牌式的笑容：“贫道自然有办法。”
他把拂尘一挥，运起少许真元力呼道：“贫道乃是戬牛山符箓宗的修行之士，这一次，贫道是特意前来，救各位出苦海的！”
一听云遥这么说，还活着的人，空洞的眼神都闪起光芒来。
久违的喧闹声在这个村子再一次的响起。
“他是来救我们的？”
“一定是老天派仙人来救我们了。”
“我们有救了，有救啦！”
……
对于世俗人来说，瘟疫让他们束手无策，只能坐着等死。可是对云遥而言，不过就是几张“解毒咒”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他将几张符咒烧成灰烬然后洒在水里，村子里每人喝一口，然后再用符水清扫每一个角落。就这么简单，瘟疫就消失了。
让大家将已死之人的尸体统一焚化之后，这个村子再一次的活了过来。
村子的人，自然对云遥二人感激涕零，跪在地上不停的叩首。
对于这种阵仗，云遥早已经习惯，俨然一副得道修真。
孔渐却皱着眉头，走到旁边一处人家，里面一个小女孩，正埋着头哭泣。看见孔渐进来，急忙躲在柱子后面，怯生生的探出脑袋。
脏兮兮的小脸上，两条泪痕，显得那么明显。
“小妹妹，怎么了？”孔渐半蹲着，笑着说道。
小女孩知道眼前的大哥哥是和神仙一起救了村子的人，犹豫了一会，从柱子后面走出来，捏着衣角说道：“奶奶死了，妞儿好伤心。呜呜呜呜。”
孔渐心中叹口气，上前将妞儿搂在怀里，随手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擦拭她的大花脸：“妞儿别哭，奶奶在天上也一定不希望妞儿哭的。”
妞儿懂事的狠狠点头，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下来。她一边哭一边说道：“大哥哥，爹爹说你是神仙，那你能让奶奶活过来吗？”
孔渐哑然，只能沉默。
妞儿期盼的望着他，却没有得到回应。虽然年纪小，但是她也能看出孔渐的表情代表着什么意义。
孔渐望着妞儿孩期盼的表情一下子黯淡下来，心中第一次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痛恨。
妞儿见孔渐不说话了，反而有些担心。她眼睛眨了眨，从脏兮兮的衣服里面掏出一个更加脏更加破的小布袋子。
“大哥哥，给你！”
孔渐错愕的接过这个小布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块不规则三角状的碎片。
“妞儿，这是什么？”
“这是妞儿小时候，在河边找到的宝贝哦！奶奶特意用块布做成布袋，将碎片放在里面。奶奶说，这个以后就是妞儿的宝贝了。大哥哥你救了爹爹和全村的人，妞儿把这个送给你。大哥哥，喜欢吗？”
孔渐想要拒绝，可是看着妞儿那纯净又期盼的眼神，刚要拒绝的话吞进了肚子里：“嗯，大哥哥很喜欢，以后大哥哥会一直带在身上的。”
为了表明自己不是随口说的，孔渐掏出一根红线，把布袋系在自己的脖子上。
孔渐很清楚，这布袋里的碎片，不过是河边随处可见的碎瓷片。可是对于眼前的妞儿来说，却是她心中认为最宝贵的东西。
……
村子和瘟疫，只不过是云遥和孔渐路途的一个插曲。可是这个插曲，却没人知道，对于孔渐来说，究竟有多么大的意义！
半个月之后，两人终于来到了戬牛山。
望着眼前的一切，孔渐睁大了眼睛，吐口而出：“这就是符箓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