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们,好久不见呀——”一个画着浓妆看起来十分漂亮的女孩坐在手机前,她穿着款式简单的白色背心,露出扎眼的锁骨和一排排的肋骨,伸出一双骨感的手向直播间里的观众们打着招呼。
“今天我们吃——一碗螺蛳粉、一份炸鸡、一个草莓蛋糕~”女孩一边向观众们展示着面前摆满的食物一边舔舐着自己嘴唇,开心地笑起来。
“好想念主播啊”
“好久不看主播直播,都没有胃口吃东西了”
“主播今天的吃的看起来太哇塞了!”
她满意地看着弹幕,拿起筷子,嗦了一口螺蛳粉,浓郁的酱汤弄脏了她的嘴角,她看了一眼镜头,伸出了舌头贪婪地将嘴边的汤渍舔干净,不留一滴污渍的同时也舔掉了她嘴边的妆,露出了她干涩发黄、皱皱巴巴的皮肤。
但是女孩看起来毫不在意,仍然保持着灿烂的微笑,又往嘴里塞了一整块炸鸡,继续大口吃着。
“主播是怎么做到吃这么多还这么瘦的。”
“这个身材真的好羡慕啊”
直播的公屏依然热闹着。
“唔~好吃~”她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蛋糕,一边咀嚼,一边舔着脸蛋上蹭到的奶油,一双微笑的月牙状的眼睛却开始缓缓流出眼泪,慢慢地融化掉她脸上的精致的妆。
女孩的脸上出现了一道一道与化妆前截然不同的肤色,干瘪、黑黄,布满了皱纹,有的地方甚至干裂开来,从缝隙里满是黑红的血······
“主播的脸怎么了?”
“直播翻车了啊”
“吃得那么痛苦就不要吃了啊!”
直播间里的观众显然已经受不了,开始东一嘴西一嘴的吵了起来,但是同时蜂拥而至的观众也越来越多。
“朋友转发给我让我进来。”
“慕名而来。”
“进来看疯子。”
女孩仍然保持着微笑,卖力地向嘴里塞着食物,樱桃小嘴被撑得巨大,感觉嘴巴下一秒就要胀开了,眼泪仍然止不住地流淌着,在女孩小小的脸蛋上如同两条宽大的河流,从眼睛缓缓流进嘴里。
“好饿,我好饿······”
女孩的眼睛涨得通红,她的嘴角因为撑得太大已经开始逐渐破裂,红色的肉里渗出了鲜红的血液,她的牙齿仍然在卖力地咀嚼,但是因为嘴里的食物太多,这样的咀嚼看起来依然是徒劳。
“她是疯了吗······”
“要命,有点害怕了······”
“有没有谁报个警啊。”
直播间的观众们都开始害怕起来。
她艰难地站了起来,以一种奇异的步伐虚弱地向她身旁的咖啡机走去。
“我想······喝······”
“我要······喝······”
滋——滋——
“直播间已不存在。”
“呵,”手机屏幕前的神秘人品了一口手中的咖啡,关掉了手机。
“希望这次,你不要让我失望。”
谁?
你是——谁?
“谁?”我睁开眼睛,环顾四周,仍然是熟悉的房间、熟悉的窗帘,“又是······梦吗?”
大脑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什么重重的东西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揉了揉眼睛,抬起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一只粗壮的手臂正压在我的肚子上,我顺着手臂看去,果然,尚山丘正在我旁边安然地熟睡着。
“唔,果然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仔细回想着之前发生的故事,走下床,小白摇着尾巴朝我开心地走了过来,我无暇顾及这些,跑到厨房大口大口地喝着水。
吨——吨——吨——
昨晚。
“我知道你现在并不能完全相信我,”尚山丘放下手中的信件,看着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我们才刚刚认识。”
“抱歉,防人之心不可无。”看到他那样说话,我心里竟然有了一丝丝的愧疚。
“没关心,我知道对于你来说,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你需要靠自己去适应,靠自己去了解,再靠自己去选择自己认为正确的同伴。”尚山丘说这话时仿佛自己也在感同身受。
我低着头沉思,如果尚山丘之前说的都是真的话,那么我现在所处的世界对于他来说,又莫不是一个新的世界呢?他也在适应、了解,然后,选择了我。
心烦意乱,我揉乱了我的一头卷发,他选择了我作为伙伴,而我却还在犹豫不决。
好巧不巧,小白摇着走了过来,舔舐着我的脚掌——就像一只小狗一样,义无反顾地相信一个陌生人。
我走到尚山丘的面前,从他手里取过那封信,又从书包里找到一张纸和一根笔,递给他。
“你,现在听写,我说什么,你写什么。”我装作一脸冷漠的样子命令着他。
尚山丘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接过纸笔,坐在桌子前,看着我。
我把信里的内容念了出来,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我更愿意说是对我们双方的考验。
他先是一脸震惊,随后眼球转了一下,明白了我的意图,便开始认真地在纸上书写了起来。
“亲爱的······唐几何同学,”我起初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吾听闻尔乃桃林大学之学生。”我一直盯着信,不敢看他。
“嗯,继续。”尚山丘倒是十分镇静。
“尤善······怪力乱神之事”我知道他笃定自己不是写信的这个人,但他表现的越是镇定,我就越是慌张。
“继续。”
“今有一事,怪吾无能,”我平复着内心,继续念着,“故托付于尔,攸关性命,速去大生路。”
“好。”尚山丘仍在一笔一画地写着,有条不紊。
我转过身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明明感觉事情在我心里早有答案,但又恐惧着那个“万一”的出现。
“写完了。”尚山丘将写好的纸递给了我。
我转过身来,小心翼翼地接了下来,然后展开原本的信件一个字一个字的对比。
所幸每个字都不一样,别说每个字了,连笔法都不一,原本的信件轻柔工整,尚山丘的则是刚劲有力。
“呼——”我呼出一口长气,“好吧,那我就相信你。”
我将他的信件扔进了垃圾桶里,我知道,一个人如果学过书法的话,是可以写出多种字体的,想要伪造一封信件不是不可能,但是我知道我们都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能够我相信他的理由。
“谢谢你。”尚山丘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此时却像一只乖巧的小狗。
我看着他,将两碗面收了起来。
“诶诶诶——你干什么!”尚山丘突然伸出手,想要拿走我手里的面,“不是相信我了吗?”
“面凉了,我去热一下。”不知怎的,我的心里突然有一股暖流窜过,这股暖流是我的内心猛然释然。
我将两碗面放进微波炉里,又切了一点火腿和水果喂给小白。
“最近总是不太平。”尚山丘看着电视里的新闻说着。
“是啊,一个地方,居住的人越多,事故也就越多。”我一边喂小白一边说着。
“事故越多,不干净的东西就越多,”尚山丘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说道,“但是说不定我们的生意就会越来越好。”
叮——
饭热好了。
我拿出两碗面放到茶几上,尚山丘早已经等不及拿起筷子嗦溜起来。
有那么好吃吗?
看着他那样狼吐虎咽地,倒把我的食欲勾了起来,吃饭的时候,就是要这样吧,把一切烦恼抛之脑后,只享受这一刻温存的美好,毕竟烦恼并不会在吃饭时解决。
大口大口地喝过水,感觉自己的胃又一次得到了满足,我用手背擦了擦嘴,看着在床上正在熟睡的尚山丘和地上趴着的小白,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正巧也是借着这些事来多了解一些灵异现象,顺便搞清楚一些未解之谜也是蛮不错的。
我摸摸小白,示意它去叫醒尚山丘,看着它乖乖巧巧,摇摇尾巴、晃晃屁股就屁颠屁颠地跑到床边,它到没有发出什么吼叫的声音,而是把两只小爪子趴在床边亲昵地舔着尚山丘的脸蛋。
“噗——”我突然想到它昨晚才刚刚舔过我的脚就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唔······小白。”
看着尚山丘迷蒙地睁开眼睛,我便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地转过身去洗漱做饭了。
谁让你昨晚压得我喘不过气。
“小白——你在干什么——”尚山丘歇斯底里地坐了起来。
看样子他是彻底睡醒了。
“你醒了?”我一边做饭一边问他。
“是啊,呸、呸、呸。”尚山丘嫌弃地用手背用力地擦拭着脸蛋和嘴巴。
“起来就赶快洗漱吧,饭马上就做好了。”我看他的那个样子心里忍不住偷笑。
“好。”尚山丘掀开被子起身从床上走了下来。
“喂——你倒是穿件裤子啊——”此时的尚山丘正赤裸着站在地板上。
“都是大男人,害什么羞,”他倒是不以为然,“之前在山上,我们师兄弟都在一个河里洗澡。”
“这是在市里!”我赶忙从衣柜里找出一条宽松的裤子扔给他,“快穿上!”
“好吧······”
一阵玩闹过后,我把早饭做好放到了茶几上。
尚山丘坐在茶几前一脸震惊地看着我:“这是什么?”
我伸出手指一一向他介绍:“面包、煎鸡蛋、热牛奶。”
“你们这里这么可怜吗?”
“我今天还要去学校上课,你就凑合着吃吧,很有营养的。”我认真地看着尚山丘。
“好吧·····”只见他拿起面包咬了一口,“味道不错。”
紧接着他又喝了一口牛奶:“还挺好喝,虽然比不上我在山上的鱼汤。”
“知道了,知道了,”我吃着早饭附和着他,“对了,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
“我又做梦了。”
“又是噩梦?”
“是,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通灵的梦还是你昨晚压着我睡觉的缘故。”
尚山丘明显噎了一下:“咳,什么梦?”
我将昨晚梦见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他低着头沉默不语,为什么这个家伙思考的时候总是格外平静,总让人误以为是睡着了。
我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又看他不说话,便背上书包打算出门了。
“记得给小白喂食,”我打开房门看着他,“顺便把碗洗了。”
“好。”尚山丘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嘭——
我出门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想到什么来,尤其是那个——坐在屏幕前面的人。
此时的尚山丘抬头看着我消失的方向发呆,过了一会儿他才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朝我离去的方向眺望。我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听到一声轻微的响动,还有那句飘散在风中的——
“小心。”
小时候,我的家乡有个眼旁有黑痣神婆,独身一人住在村后的庙子里,我年少时不懂事,常常去后山摘果子爬树,遇到她时,总听她嘴里说:“乱力鬼神之说,宁可信其无也不要信其有,若信其无,则相安无事,惘度一生,无失也无所得;若信其有,则常灵鬼相伴,虽无安日,造诣却高。此中真意,皆看天意。”
按照我自己的理解便是灵异现象这种说法,宁愿相信其不存在也不要相信其存在,如果你相信他不存在,生活就会相安无事,阴阳两界毫不相干,但是也会带着这份没有对世界了解的迷惘度过一生,没有失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但如果你相信他存在,那么就常常有鬼魂相伴,虽然安宁的日子很少,但是人从中收获得却更多。
走何种的道路都要看天意。
现在看来,我的天意便是后者,虽然有失有得,但也不至于是无失无得的,每一种生活都不是只充满苦难的,而每一种生活都恰恰是最好的选择。
我知道尚山丘是何意,因为这种生活一旦开始,就证明着会有另一种未知的危险在悄悄朝我靠近,但是苦难总伴随着收获,所以哪怕他是天意,你也要努力过成最好的样子。
不知何时我已走到了校门口,我迈出坚定的步伐,走进教学楼,不论何时何地,走好脚下才是最重要的。
下午七点,上完一天课的我仍然一如既往地去社团活动室参加交流会。
“唐几何,你来得正好。”社长看见我喜出望外。
“我们今天有个特别有意思的故事,这位新来的成员正要分享呢。”
“什么故事?”
“关于最近因为减肥而屡屡死人的事,这位同学说,可能是灵异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