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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藏匿在神藏里的鬼魂全部收录入簿完成后,已经到了第四天的夜晚。

荆沅沅有些满意地看着整整三指厚的录鬼簿,如今,神魔战场招来的鬼魂解决了,那么,只要拔除楼里的魔教之物,荆家就再不能压制她了。

前世,她受过的,全部都要原路奉还。

想到这儿,她那双狭长微挑的凤眼中流转出凌厉而危险的光泽。

荆家,贪心不足蛇吞象,当诛!

录鬼簿里,鬼魂们看着连成一排脆弱得仿佛一戳就烂的纸房间欲哭无泪,这不是从皇宫住到了危房吗?

不过好歹能串门,要是每个人鬼隔开来单独一间,就纯纯是蹲大牢了。

唉,也没办法,谁让天命之人天生克鬼物,若不是三岁时这女人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幼童,身上又带着个对它们有很大的吸引力木牌牌,它们谁敢跑到她身上来住着?

如今,那个凶残的女人竟然有了鬼仙的修为,还有那么多手段,真是不服不行啊。

所有东西收拾好之后,荆沅沅从神藏空间回到了身体里。

下一刻,原本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看上去犹如死尸的少女睁开了眼睛。

‘砰、砰、砰’,是心在跳动。明明身体在发冷,鲜血却是热的。

真是阔别已久的人世啊。

荆沅沅伸出因为生病、中毒、鬼魂缠身而显得瘦弱惨白的手臂。

她瞧了又瞧,突然笑了。

她在发泄、在嘲讽,笑荆家心机枉费一切成空,笑自己愚蠢,上一世受到天道关注还能混成那样。

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平静了下来,掀开身上厚重冰冷的棉被,赤着足下地。

初春,木制地板残留着寒意,荆沅沅却不在意,寒冷的鬼界她都提灯走过无数次,人间又有何可惧?

房间和记忆中的一样,宽阔而空荡,表面上看上去华贵典雅,但处处都有玄机。

她看向正对着床摆放的浮雕彩绘百兽屏风。

屏风是木质的,厚重沉稳的黑色原木框住了百兽,但百兽威猛而凶残,身上皮毛根根分明,那一双双嗜血的眼睛死死地盯住荆沅沅,犹如活物,仿佛下一秒就要逃出屏风把她撕碎。

荆沅沅上一世生前就不喜欢这屏风,每一次看到这扇屏风都会觉得压抑。

但是这屏风是荆无忧送给她的,为了这扇屏风,荆无忧特意找到了日落城的木雕大师,光是为了请大师雕刻都花了三万灵石,更别说运回来的路途上还出现了意外,荆无忧的手臂就是那时候返程途中遇上了强大的妖兽,为了保护屏风受到攻击出现了问题,她怎么可能拒绝这样一份充满心意的礼物?

事实上,这份礼物确实充满了‘心意’。

荆无忧的手臂的确出现了问题,但是却是因为这屏风里面困住了上百兽魂,全是荆无忧一手猎杀的。

他要用自己亲手制作的屏风吞噬荆沅沅的生机。

因为他虽然清楚荆沅沅是天生道体,前途不可限量,但是每个人都会有私心。因为利益开始的关系,也会因为利益结束。

他自己的女儿资质不好,也许永远都凝结不了金丹,而捡来的荆沅沅却顺风顺水,天生便有修为,他忍不住去比较,时不时会产生不满的情绪。

特别是荆沅沅跟他一点也不亲近,长得虽然可爱但跟他也没有丝毫相似之处,远不如自己的亲女儿贴心,荆无忧经常会担心自己会不会养个白眼狼出来。

他知道妻子的所作所为后,虽然感觉有点可惜,但之后却想得更远。

荆无忧觉得,既然有了更安全高效的利用天生道体的方法,他完全可以放弃把道体培养成才然后跟在后面吃香喝辣的打算。

他大可以自己吃香喝辣,要是荆沅沅乖巧,他按着心情给荆沅沅一些残渣。

所以他找到了岳母江彩萍,和她商量着怎么才能既压制住荆沅沅,又可以最大的发挥荆沅沅的价值。

江彩萍当然不会拒绝,她翻遍了禁书,找到了三百年前就失传的四绝阵。

于是,薛雪绒送来佛像,荆无忧送来屏风,江彩萍送来论道图,荆家还特意为她建了一座竹园。

当时的她还傻乎乎地以为这是长辈们迟来的愧疚和关爱……

十二岁那年,他们为了永绝后患为她单独建了一栋楼作为生日礼物。

楼高十二层,手可摘星。

摘煞星。

至此,四绝阵运转不休,地煞丝丝入体,荆沅沅也一天天衰弱下去,她不是没有察这栋楼阴森诡异,但每当她想搬出去时荆无忧总会安抚她,十分无奈,话里话外的意思全是建这栋楼有多不容易,薛雪绒就会在一旁讥讽地说荆沅沅本来就亡魂缠身不干净,有她在的地方不阴森才怪……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这对夫妻不去演戏都可惜了。

上一世,荆沅沅真的就在这栋楼里住到死。

但她现在看着这熟悉的百兽屏风,早就没有了一开始知道真相时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而对付这屏风最佳方法,就在这房间里。

正北,紫檀木桌上摆着的那尊翡翠母度佛像半睁着眼,嘴角微微翘着,一望眼望过去慈悲悯世,是她十岁生日那天薛雪绒特意寻回来为她‘助寿’的礼物。

荆沅沅走过去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推倒它。

沉重的佛像掉到地上,伴随着一声闷响,翡翠摔成碎片,她冷静到近乎无情地看着随之掉落出来露出一角的黑色木牌。

没有顾忌地弯腰捡起来,沉甸甸的槐阴木,入手冰凉刺骨,仔细一看能发现上面刻着很多蝇头小字,字字勾连,字体黑中带红,透露出一股邪性。

荆沅沅用手指摩挲了一会儿。

’昔于始青天中,碧落空歌,大浮黎土。受元始度人,无量上品……‘

是度人经,还是经过天师加持的度人经,本来该是一块上好的道牌,但如果她没猜错,用的这槐阴木也是常年浸泡在黄泉水里的。

槐阴木招鬼,度人经敛在了木头上,靠近了才会激发,真是个对付鬼物的天然陷阱。江采苹母女想着,等荆沅沅死后自然也会被吸引到牌子里,然后被里面的经文度化,不能作恶荆家。

所以说江采苹是真的有天赋,以她那阴损狡诈的性格,天生就该修魔。

只不过现在东黎洲内活跃的所谓魔教,也只是一群打着天魔旗号却挨不上边的可怜虫。

荆沅沅把木牌放到屏风跟前。

果然,屏风里面雕刻的百兽受到牵引,好像活了过来,化作漆黑又狰狞的黑雾,咆哮着挣脱出来,但到外面又被全数吸引到了木牌里。

等到所有的黑雾散尽,屏风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

而阴木牌更加沉重,红色的字迹彷佛刚刚吸饱了血一样鲜亮而黏稠。

解决完屏风的问题,荆沅沅把木牌收到自己的神藏空间里。

房间西面,悬挂着一副论道图,画中有青年四人,四人环绕着相向而坐,姿态各异,栩栩如生。

白衣清冷出尘,银发银眸,手执棋子,看谁都无情;黑衣俊美沉肃,一身劲装,脚蹬短靴,腰间垮着一把长刀、肩上站了一只白骨雀;红衣风流肆意,发冠上簪了一支老木桃花,一手持着碧玉酒壶,另一手撑着头,嘴角含笑,似醉非醉;紫衣温和从容,手捧经卷,姿态舒展,神情淡然。

四人分别是仙首、魔尊、妖祖和人圣,仙执棋、魔配刀、妖魅惑、人读书,据说他们在四边界坐而论道一千年,最后不欢而散。

荆沅沅上前抚摸这幅论道图,入手滑腻、触之生温,柔软而有韧性,不像是画纸,更像是某种动物的皮。

她微微蹙眉,凝视着画中的骨雀。

骨雀站在魔尊肩膀上,尖利的爪子勾住魔尊的衣物,收拢了翅膀,眼眶处有两团幽蓝色的火焰代替了眼睛,昂着头的样子十分神气。

“这幅画的问题,我上一世就知道了。”

她上一世死后,修为足够了就点燃了这幅画,在幽冥火焰的强大力量下,这幅画渐渐化为飞灰,但燃烧到最后,异变突生,所有的灰烬无风自动,它们飘拢、聚合,攢成一团,成为一粒莹白如玉的骨珠。

根据这骨珠留下的力量来看,它既不属于妖祖,也不属于魔尊,而是来自于那个最不起眼、最容易被人忽略的白骨雀。

这时,画上白骨雀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那双眼睛莫名闪动了几下,在黑暗中跳跃着幽蓝色的光,阴森诡异,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荆沅沅虽然不怕,但还是后退一步,决定暂时不去管它,毕竟现在虽然神魂强大,可身体依然是个人类,经不起折腾,她可没打算像上一辈子一样继续走鬼修路线。

房间东面,开了一扇窗,窗口很大,外面栽种了一片茂密的竹林。

现在,月光透过密密的竹叶,穿过窗纸,如银箔般亮而硬冷,细碎地洒到荆沅沅跟前。

荆沅沅推开窗,垂下眼眸去看竹林,她摸了摸洁白的下巴,要不还是驾驭鬼物去毁了这片竹林罢。

因为上一世全靠鬼将军帮她管理鬼物,她只管修炼,对驾驭的众鬼完全不熟悉,所以这一次给鬼上户口时她还记下了每只鬼的能力。

要对付竹林,最简单的一个方法就是全部砍掉。

她想了想,唤道,“柳明?”

“在、在,我在……”

一个手持大刀的男鬼兴奋地爬了出来,他本来还以为要在危房里痛苦地呆上很久呢,结果第一天就被召唤出来了,可见自己的强大能力在鬼仙大人面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荆沅沅见柳明那高兴的模样也很惊诧,这鬼是傻子?叫他做事还这么高兴。但是不剥削是不可能的,而且这柳明很是高壮,看着就是个劳动力,便问道,“你是不是很会挖地?”

“啊?挖地?”

柳明呆了又呆。

他虽然名字土了吧唧的,但确实是真真正正的世家出身,以前从来没有下过地。

荆沅沅纳闷,我记错了?

她翻出了录鬼簿,把手放上去仔细感应了一下,这一探之下有些尴尬,草,真记错了。

不过日月为明嘛!

嗯,她没错,两个人的名字本来就很相像。

她若无其事的样子颇为镇定,“咳咳,柳日月出来,柳明回去吧。”

柳明哀怨地看了荆沅沅一眼,有些不情不愿,“我也会挖地。”

那边柳日月慢吞吞地从录鬼簿中显现身型,一席长衫,一顶儒士帽,俨然是一个清瘦的读书人形象。

荆沅沅两相比较之下,不禁狐疑道,“柳日月,你真是农户出身?会挖地?”

柳日月斜睨了那边气愤到跳脚的柳明一眼,原来还是个熟鬼,本不打算抢生意的,这下干脆地朝荆沅沅拱了拱手,“某确实是农户出身,自幼家贫,小时读书之余便侍弄庄稼,自然会挖地。”

柳明大声反驳,“你放屁!你十七岁就在灵山学宫里面,而且你也不数数你死了多少年了,你还会挖个屁的地。”

据说鬼魂失去身体之后会缺少些什么,随着日积月累,越变越不像人。而在柳日月看来,柳明就属于缺了脑子的那一种鬼,他才不屑与之争论,直接问鬼主,“挖哪一块?”

荆沅沅指了指窗外的竹林,“把所有竹子挖掉。”

柳日月细看竹林之下有些惊异,“八极四仪锁灵阵,这可是个阴毒的阵法。”他探究地看了荆沅沅一眼,看来鬼主大人虽然不知为何魂魄强悍无比,但其实在外面混的也不算顺利。

柳明一听也忙不迭飘过去看,“还真是!”

柳日月想到自己以前在学宫里恰巧看过的杂书,说道,“如果只是要破坏阵法,我倒可以帮忙,不用砍伐竹子。”

“不用,”荆沅沅靠坐在窗台上,风吹起她额间的长发,露出一双精致但无情的凤眸,“再好的风景看久了都会腻,过去这么多年,我早就腻了。”

柳明那边还在自荐,“挖地这活儿不谁都会干嘛?我也会啊。”

没想到荆沅沅嫌他聒噪,直接把他收了回去,“专业对口懂不懂?”

别看柳日月一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模样,但干起活来十分麻利。

他走到窗前,扶着窗棂,开口道,“有违天德者,当自行毁灭。”

话音一落,那片竹林无火自燃,不过片刻便全部化为了灰烬,直接消失不见了。

这就是儒修。为天地立规矩,规矩之内,言出法随。

可惜柳日月这般年轻便战死沙场,虽留下了亡魂,但鬼为阴物,终究为天地所不容,不然前途不可限量。

自此,四绝阵全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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