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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平静的夜

玛莎拉蒂驶离酒店,从我们身边的公路驶过。

没想到云娴却停在了前方不远的路边,她从车里出来,站在前方的石板路上,一棵茂密的大树下,朝我们招了招手。

“安文!朵儿!好巧,你们怎么在这里?”云娴微微笑着问道。

“我陪朵儿来看看礼服,她后面要参加一个晚会。”我看了一眼朵儿双手提在腿前的礼服包装袋,随即又顺势问她:“你呢?我看你之前在酒店……”

“嗯,参加了一场商务会谈,明天还要出差。”云娴颇有些无奈地说。

说完,云娴拿出手机看了眼日期,便又朝我问道:“安文,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之前说过要请你吃饭的!”

我有些诧异,其实我都快要忘了这个事情了,没想到她竟然还记着。

“近期可能没有时间,我明天要去天津,还不知道要在那待多久!”我如是说道。

“天津?!”云娴面色怪异。

她笑了笑,说道:“我明天也要去天津出差,而且有一个好几年没见的朋友正好也在天津……”

“这么巧?”我十分惊讶,连忙接着问她:“那你订的几点的机票?”

“十点零五那班国航。”

“我也是!!”

要不是我们互相拿出手机亮出了订购的机票,我真不敢相信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只不过她是商务舱,我是经济舱。

我们互相留了个电话,又加上了微信,她的微信昵称叫Ashley,头像是她的那把昂贵的吉他。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她的微信名,她笑着解释道:“这是我的英文名字。”

我表示理解,毕竟她在国外留过学,所以有英文名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我的微信名则是便利店的名字,后印象。

云娴和我一样,属于那种万年不发朋友圈的人,她的朋友圈甚至没有一条动态,我的好歹有两条,只不过是很久以前发的。

又和我们寒暄了几句,云娴就开着车离开了,像她这样的大忙人,能抽个几分钟来和我们聊天,已是十分不易了,也许她真的把我们当成是朋友了。

……

和朵儿来到西餐厅,我们的话突然就变得很少,也没有聊太敏感的话题。

我们点好餐之后,便沉默着,她低着头看着手机。

而我看向了窗外,便是这惊鸿一瞥,我的眼里撞见了如此之美的黄昏,天边的云层层叠叠,被半片夕阳染成了金红相间的颜色,远处的塔吊、景观树,在这灿烂的笼罩下又多了一分黑夜即将来临的阴影……下方公路上来往的车辆好似奔赴一样嵌在了这幅画面中,成了一幅动态的图画——倘若真不仔细去看,这还真像是一幅天然的油画!

我忽然有那么一丝理解有些人为什么会在受过心伤后以旅行的方式来治愈自己了,恰如是一场心灵的洗涤,不紧不慢、不慌不忙,以一颗平静的心来直视自我。

我的思绪好似也随着这样美丽的景象飘到了远方,要是在市中心再修一片湖,湖上必定会盘旋飞鸟,让夕阳映在湖水中,也许能欣赏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绝美风景。

我就是这样,喜欢幻想,屈于现实,憧憬美好,是否每一个完美主义者如我这般?

“好美……”

朵儿也看到了窗外的黄昏,她托着脸,神色舒缓地望着快要落山的夕阳。

随即,她打开手机,用相机记录下了这一刻,以照片的形式永远定格在她的手机相册里。

“安文,去给我的朋友圈点赞。”

我点点头,点开了微信朋友圈,看见了朵儿刚刚发的动态,配图是她拍的外面的夕阳,文案则是“夕阳会落在你身上,你也会快乐一场”。

这时,我们的晚饭也开始上了,于是我们一边吃着,一边聊着天。

朵儿问我:“安文……虽然我知道这个问题有些自私,但我还是想问你……你会回来参加晚会吗?”

看着朵儿满带希冀的样子,我叹了口气,回她:“如果在那边没有什么必要的事情耽搁,我想我会按时赶回来的。”

她笑了笑,似乎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安文,你说……林简会去天津吗?”她冷不丁的又问道。

我手中切牛排的动作戛然而止,脑海中又浮现曾经林简那副天真无邪的可爱模样,想起她的不告而别……以及她的表哥,在她离开的第二天对我说的那些话。

我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个天气很好,却令我倍感窒息的午后。

“你还爱着林简,对吗?”朵儿声音已然低沉。

我沉默,她又说:“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一提到林简的名字,你的反应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可是,你知道吗?我以为在你身边这几年,可以抹平林简曾带给你的心伤,可以替代她成为你最爱的人……可事实却是,每一次你醉了酒,照顾你的是我,而你的嘴里,永远都只有林简的名字!”

“安文,有些话,我觉得现在必须要说出口,因为云娴的出现,让我感到了危机感!哪怕你对她、她对你,都只是当成了普通朋友,但是你们太像了……特别是发呆时的眼神,真的很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爱你爱得那么深,若非要说一个原因,大概是我和妈妈被我那恶魔般的爸爸欺负时你的保护,也许是你表面的坚强和内心的孤独令人怜惜,亦或者是这些年来相处下来的习惯使然……以至于你的一举一动,都是我悲伤和快乐的源泉……我曾经见识过你因为对林简的思念而无数次的崩溃,也见识过你抱着吉他独自孤独的样子,我的心就好像是掉入了最黑暗的炼狱,你越是痛苦,我就越是难受……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守在你身边,想要给你带来温暖,心里幻想着:总有一天你会被感动,然后忘掉林简,我们会幸福的在一起,就在熟悉的心岛路有一个家……”

朵儿抽泣着。

我的内心百感交集,甚至不敢去直视朵儿的眼神,她眼角挂满了泪水,我却没有理由去替她抹去,我只能无力的闭上眼睛,呼吸着无能为力的空气。

……

这个夜是那么的平静,我和朵儿走在石板铺成的路上,中间却隔了两块石板的距离。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去回应朵儿的爱,在林简之前,我没有谈过恋爱,林简是我的初恋,我们曾在一起五年,走过了高中三年和大学前两年的时光。

在这浑浑噩噩的几年里,我好像丧失了去爱一个人的能力,也丢失了当初那无惧世俗也要苦苦守候的冲动,我真的很累!!

……

开车回到便利店时,已是晚上十点。

我把朵儿送回了家,临别前,她说:“安文,明天我不会去送你,但你要记得,哪怕我们最后只能做朋友,我也是最爱你的朋友!”

我独自坐在便利店门口,路旁的街灯将我的身影单薄地拉开,好似故意在突显我的形只影单,我又在想,为什么我就不能坦然的去接受朵儿呢?

当这个问题出现在我的心里,我几乎瞬间就有了答案……

吹着微微晚风,一个孤单的身影在黑暗中朝我走来,直至他走到了路灯下,我才看清了是查尔斯事务所的孙老板。

“怎么还没睡?”他问我。

“挺压抑的……”我回道,顺便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他的车钥匙,交给了他。

他接过钥匙,无言的走进便利店,拿了几瓶啤酒,坐在我旁边的台阶上,陪我喝了一会,便开着车走了。

一阵凉风吹来,平静的夜催促着我回家,于是我关上便利店的门,找出了暂停营业的挂牌。

在这个平静的夜,我带着并不平静的心,怅然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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