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文,你在里面吃饭吗?”
朵儿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小锅,身上有些湿迹。
然而她却在进里屋的门口停住了脚步。
她看见了正和我一起吃饭的姑娘,姑娘也看向了她。
“你的女朋友吗?”两女同时把视线移到我身上,异口同声地问道。
嘶……
虽然她们都不是我的女朋友,但此刻我的嗓子像是突然哑巴了一样,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面露尴尬的微笑。
“不是……”
我先给朵儿介绍,“这位姑娘是因为外面下大暴雨,暂时来店里避雨的……外面的路面积水,正在加紧疏通,估计要将近八点才会通车……所以我就请她吃了晚饭再走……”
“原来是这样。”朵儿朝姑娘友善一笑,旋即拿着小锅走过来。
我趁势跟姑娘介绍,“这位是朵儿,全名萧多多,就住在隔壁的隔壁,我们是挺要好的朋友。”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我把朋友二字说得特清楚。
“你好,我叫云娴。”姑娘率先伸出了手。
原来她的名字叫云娴!!
“我叫萧多多,是一个网络游戏主播,和安文是认识几年的好哥们儿了!”朵儿把锅放到桌上,和云娴握了一下。
云娴收回了手,她似乎没有太多说话的欲望,只是又盛了一碗鸡汤安静喝着。
“安文,这是我妈做的鸡公煲,特意给你留了点,你快尝尝!”朵儿把鸡公煲放到桌上,打开锅盖,一股香气飘满了整个屋子。
我朝朵儿笑了笑,伸手夹了一块放到嘴里,“不错啊!阿姨还会这手艺呢!”
朵儿傲娇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到厨房的碗柜里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夹了一块鸡肉给一旁的云娴。
“谢谢……”
云娴吃了鸡肉,也给了不错的评价。
饭后,朵儿回家拿了一个充电器过来,给云娴的手机充上了电,所以没在我这儿待多久,便又回家直播去了,于是便利店内就又只剩下我和云娴了。
我洗完碗之后,从厨房出来,看见云娴依旧是坐在店内发呆,她抱着放回了吉他包的吉他,眼中是难言的孤独。
我沉默着,似是被这份小小的孤独所传染,于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却在耳中大了起来,可我却明白,不是雨下大了,而是我们渺小孤独的心正需要一场瓢泼大雨,洗刷掉旧日的不幸。
我走到门口,点上一支烟,内心却不知为何想象起了云娴的生活……她一定是不缺物质的,无论是身上的奢侈品,还是价值不菲的吉他,无不在彰显着她来历不凡。
可我却认为,我和她之间是有共同点的,也许我们的内心都是孤独的,都渴望着寻找一个可以洗涤心灵的地方……在她的心里,大概是存在一个叫香格里拉的地方,有着心中的日月。
“我想抓住时光,岁月的泪却沉在了眼眶,顺着心的方向,散开的回忆铺成了网……”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我回头一看,是云娴放在收银台上充电的手机。
她回过神,起身接起了电话。
“嗯……我在……”她不知道这一条街道的路名,于是带着求助的眼神看向我。
“心岛路52号。”我在手机上打出这几个字给她看。
“我在心岛路52号,你等雨再小一些过来,这边的路口积水了,晚一些没关系。”
云娴很快就打完了电话,把手机放在收银台继续充电。
她走到店门口,站在我旁边不远,终于笑了笑对我说道:“安文,今天的事谢谢你了,等我忙完这一阵子,找时间请你吃饭吧!”
“我想,没人会忍心看一个女子在雨中无助,能帮到你就好!”
我倒是很轻松地回了她一个笑容,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会到这片老街区?我在这儿待了少说也有好几年了,从来没有见到过你这样的女人出现在心岛路过……总感觉这些老旧的建筑和你们这类时髦的女性有些格格不入!”
“人和人不都应该是一样的么?”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反问了我一句。
我顿时有些语塞,很是认真的想了想,回道:“人和人之间确实应该是平等的,但这需要全人类共同的努力,予现实社会而言,恐怕短期时间内还无法实现……”
“这也是一些人追求着理想主义的根本原因,因为现实太过沉重,所以才会有人选择逃避,逃避现实和过去,逃避不真实的自己……”
她若有所思,眼色复杂的朝着我点点头。
“好像话题有些沉重了。”我把吸完的烟掐灭,扔进了垃圾桶,随即走进店内,坐回收银台里面,眼睛有意无意的看了看她的吉他,问道:“你之前学过音乐吧?”
“嗯,之前在伊斯曼音乐学院进修过一段时间……”
我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这云娴长得像个妖精也就算了,怎么艺术这方面的造诣也高得有些离谱?!
我忽然觉得,眼前的她会不会只是我的幻想,也许是我经历了太久的孤独,亦或许是我太想对过去有一个释怀了,所以在潜意识里,我渴望着有这么一个优秀到没边儿的姑娘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当然,这个想法过于离谱了!
因为屋子外的寒冷是真实的,这场大雨也是真实的,解决了温饱的胃也是真实的……只有我的精神世界才是虚幻的,世界太真实,真实到令人窒息,因此而虚假。
就在我不切实际的种种幻想中,一辆大G停在了路边,这时云娴也走到收银台前,拿起又放下了之前那块给她擦头发的毛巾,对我说道:“我弟弟来接我了,下次我请你吃饭!”
“走吧,姐。”
我把视线转移到云娴的弟弟身上,心中不仅感慨,这云家的基因果然强大!
她弟弟长得有那么一丝丝年轻时的星爷那味儿,但皮肤要更白一点,却不像那些娘化明星白得病态,他是一种很自然的白,是继承的上一代。
当我还沉浸在这样的思绪中,云娴已经撑着伞随着她那一表人才的弟弟上了车,很快就消失在疏通得差不多的路口。
……
我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大概是刚刚目送了陪我排解孤独的陌生女人离开,于是内心的孤独在前一刻的发酵中更加浓郁。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取出吉他,用音乐来缓解孤独。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安文,出来陪哥们儿喝几杯……”钟耀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看了眼外面,雨已经不是很大了,继而问他:“老地方?”
“不,云川望洋塔。”
“你怎么跑那儿去了?”
“你不觉得大海有一种魔力么?”
“你丫的说话怎么神神叨叨的,不会真被那小网红整伤了吧?!”
“老子……呸!你小子别废话,赶紧的!”
“半个小时到!”
我挂断电话,心一横,在室内的小储物间翻出了一件积满灰尘的雨衣,简单擦了下披在身上,又把便利店旁边的置物间打开,骑上我许久没碰的哈雷摩托车。
随着发动机的轰鸣,我一路开往云川望洋塔——一座古老的城市灯塔,在几十年前的云川,有着一大批渔民,这座灯塔为他们的远归护航,照明了家的道路,从未间断。
从心岛路到望洋塔所在的滨海大道,我只用了二十多分钟,这一段路程在我心中已是十分的熟悉。
回想前几年,它见证了我太多次的歇斯底里,也许今后也不会例外。
把摩托车停在路边专设的室内停车场,我站在前往塔下的小道口,远远的就能望见钟耀那落寞不堪的身影。
于是我淋着雨,一步一步向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