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永安宫出来之后,阿姐一直愁眉苦脸,我小心问道:
“阿姐因何而愁?是不是因皇后娘娘的病情牵动了心?”
阿姐点头,道:
”自从阿姐嫁入晋王府后,母后一直像个母亲一般关心体贴着阿姐,晋王每次远征,母后经常派人去并州探望我,无论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给阿姐分一些,晋王每次凯旋而归,向母后请安后,母后都会让他迅速赶回并州与阿姐团聚。“
阿姐说着说着眼泪开始掉了下来,声音也加了几分哽咽:
”如今母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这做儿媳的还不能留下来多陪伴几天,想想真乃万分惭愧。“
我又问道:
”独孤皇后因何而病?“
阿姐拭去眼泪,叹了口气,道:
”大概是心病吧!“
”心病?“
我疑惑道,皇后娘娘身为一国之母,权倾天下,后宫之中也没有和她争宠的嫔妃,她何来的心病呢?
阿姐收言道:
”好了,你年龄还小,有些事情讲了你也不懂。“
阿姐这么说,我也不便在问了。
这时,晋王出来了,他走向阿姐,愁眉叹声道:
“母后见了你气色也好多了,我说要你留下多陪她些日子,母后却执意不肯。”
阿姐温声道:
“母后的心思妾怎会不明白?她是不想你我夫妻二人分开太久。”
“母后的好意咱们都明白,可是母后身边那些宫人,没有一个让咱们放心的。”
“夫君的意思是?”
“在母后身边留一个机灵懂事又贴心体己的人最好不过!”
晋王说这话时,眼睛悄然描向我这边。
虽然我年龄小,却也明白了晋王的意思,于是我立刻站在阿姐身后,降低我的存在感。
我才不要,刚与阿姐团聚没几日,就要与阿姐分开,我才不要。
阿姐低眸看了一眼身后的我,于是点头道:
“夫君言之有理!”
说着转身弯下身子拉起我的双手,眼中带泪道:
“浅儿,留下来替阿姐照顾皇后娘娘,好不好!”
第一次我觉得阿姐温软的手毫无温度,而她的眼中只有对独孤皇后的担忧。
我知道,阿姐不再是从前的阿姐了,她已经是晋王妃了,她的眼里不再有我和舅舅,舅母。
她现在全身心都在自己的夫君,婆母身上。
可是,小小年纪的我并不懂女人嫁为人妻这些事。。
“阿姐,你这一次又要丢下我了吗?”
我的眼泪像断了珠子一样掉了下来,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阿姐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在我眼前也是模糊的毫无轮廓。
“浅儿,阿姐怎么可能丢下你,留在母后身边,以后阿姐会常来看你,好不好。”
阿姐虽然语气中带着不忍,可我也看到了她的决绝,我知道他们是执意要我留下的。
忽然,一阵尖锐的争吵传来,我们回头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亭湖中一粉一蓝两道身影立在桥上。
身穿粉裙的女孩双手叉腰指着身穿蓝色衫子的女孩扬声道:
”芳华,你不过那靠山王杨林捡来的义女也敢在这跟本公主叫嚣,何人给你的资本!“
蓝衫女孩义正言辞道:
“昭阳公主请您注意下您的言辞,我父王好歹也是朝廷重将,岂能容你如此直呼名讳!”
“放肆!”那公主抬手一巴掌掴在蓝衫女孩的脸上,那女孩没有来得及躲,生生挨了一巴掌,她抚着一边脸倔强地怒视着昭阳公主。
“夫君,我们去看看什么情况!”
阿姐说着欲要上前去拉架,却被晋王拉住。
“爱妃,两个小孩子打打闹闹,我们大人还是不要管闲事了的好。”
阿姐被晋王劝住,也无奈的驻足。
“你凭什么打人!”蓝衫女孩怒道。
“打你怎么了,今日本公主心情很不好,打你也是给你的恩惠,你也必须受着。”
昭阳公主说完迅速出手攻向蓝衫女孩,哪知对方灵敏避过对方攻击,昭阳公主扑了个空,身子猛然甩了出去,眼看要掉入湖中,忽然蓝衫女孩抓住她的衣袖试图将公主拉上来。
结果两人都扑腾一起掉入了湖中。
“不好!”这时晋王姐夫开始慌乱了起来。
我们迅速赶了过去,湖中两个女孩扑腾着喊救命,我二话不说脱去鞋袜与外衣,纵身跃进了湖中。
“浅儿!”这时候我听到岸上阿姐呼喊的声音。
我伸手揽住了其中一个人的腰向岸上游去,到了岸上,晋王和阿姐伸手将我手中人拉了上去。
这时我才看清楚,我救下的居然是昭阳公主,我回头看到湖中那抹蓝色身影,于是又奋力转身游回去。
只听阿姐在岸上叫喊:
“快来人呀,浅儿水性不是太好!”
忽然,一道身穿金黄色战甲的身影跃进湖中迅速将那抹蓝色身影拽了上去。
紧接着一道银白色身影朝我飞来,我还没反应过来,腰腹间一紧,人已经被抱离冰凉的湖水。
待我反应过来时,宇文成都早已经解下身上披风裹在我身上。
冷若冰霜的脸看不出任何波澜,可是他守在我身旁,我却莫名觉得有着十足的安全感。
阿姐也解下身上披风披在了昭阳公主身上,并将公主搂入怀中,温柔安抚着。
而蓝衫女孩却直直立在亭中,冷眼注目着我和昭阳公主,她大概认为我们是一伙的吧。
其实我当时救人并没有想那么多,从小在河边玩耍,我会一点水性,却也不太熟练。
她身后立着一身金黄战甲,白面黄眉,身高约九尺的冷面男人,看上去威风凛凛,令人甚是畏惧。
他的声音更是凛冽无比:
“芳华,事情来由去脉说清楚,为父会为你做主!”
蓝衫女孩注目于他,坦然道:
“父王,是公主自己掉下湖的,与我无关!”
此刻昭阳顾不得公主身份,怒目指着芳华郡主嘶吼道:
“是你,就是你!”
如若不是阿姐抱着她,估计她会立刻起身冲上去对芳华郡主进行撕打。
看着阿姐如此护着她,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同样掉进湖中,阿姐最担心的似乎只有她,而对我,我似乎感觉到了阿姐对我的无视。
也许是昭阳公主分散了她对我的注意力吧。
冷,好冷,由心里散发出来的冷,透到骨子里的冷。
当着如此多的人我忍住了打喷嚏的冲动,却也忍得双眼通红,鼻子发酸。
忽然一道宦者的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
而后一乘轿撵缓缓而来,在场所有人立刻下跪,我也被宇文成都拉着跪倒在地,听着他们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弟杨林叩见吾皇万岁!”
“儿臣拜见父皇!”
”平身!“
我抬头时,一身龙袍的男人已经坐在交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湿漉漉的三个女娃。
”成何体统!“
皇上龙颜大怒,在场人立刻大气不敢出。
此时昭阳公主立刻伸出手指向跪在一旁的蓝衫女孩委屈巴巴道:
”父王,是芳华郡主推我下湖的。“
名为芳华的女孩抬起头瞪着眼看着昭阳公主,正色道:
”本以为你身为一朝公主,今日之事不过是任性罢了,却想不到公主居然有倒打一耙的本事。“
昭阳公主泪意盈盈地仰头看着皇上,指着芳华郡主道:
“父皇,芳华郡主欺人太甚,您定要为儿臣做主啊!”
皇上看了眼芳华郡主,又看了眼一旁的靠山王,兴许是忌弹,便收敛了几分怒气,他沉声审道:
“芳华,依你之言,公主坠湖之事与你无关,你可有证人?”